百万杀人实验

第18章


感知是邪恶的,充满了折磨与苦恼。
  这个孩子必须免于受到感知的痛苦。
  “各位同学,”她说,“我要你们一起想着帕尔的名字。(不论惠勒太太选择如何叫他,他的名字就是帕尔。)用想的就好。不要说出来。只要想:帕尔,帕尔,帕尔。我数到三,就一起想。明白吗?”
  孩子们瞪着她看,有些人点点头。“明白,法兰克小姐,”唯一会对她忠实的孩子们尖声回答。
  “好,”她说。“一-二-三。”
  那就像一阵飓风刮进他的心里,打击并扯掉他所坚持的无言的感受力。他站在讲台上发抖,嘴巴微微张开。
  那阵狂风愈来愈强,每个小孩的念力被引导,合成一股单一且无法抗拒的力量。帕尔,帕尔,帕尔!尖叫声戳进他的大脑组织。
  直到最高处,他以为他的脑袋就要爆炸了,他听到法兰克小姐的声音排开众人的声音,剖开他的意识。
  “说出来!帕尔!”
  ※※※
  “他回来了,”蔻拉说着,从窗前转过身来。“在他进来以前,我想为我自己失礼的地方向你道歉。”
  “不会,”韦纳心烦意乱地说。“我很了解。想当然尔,你会以为我是来把那个孩子带走的。不过,诚如我说的,在法律上我对他没有任何权力,因为我不是他的亲属。我只是想探望两位同事的孩子-我到现在才得知他们的死讯,内心感到很震惊。”
  他看到那个女人的喉头动了动,她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惭愧不安。她老公写的信是她销毁的。韦纳马上明白了,但是没说出口。他感觉到她丈夫也知道了,事实上她的烦恼够多了。
  他们听到帕尔的脚步踩上前廊最下面那级台阶。
  “我马上帮他退学,”蔻拉说。
  “或许不要吧,”韦纳说着,眼睛往门口看。他终究还是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放在大腿上的左手,手指在抽搐。他一言不发,发出讯息。这是他们四对夫妇同意的招呼语,就像一种暗号。
  他心想,心电感应是一种心灵对心灵沟通印象的方式,独立于我们所接受的感官系统之外。
  门打开之前,韦纳发出两次讯号。
  帕尔站在门口,文风不动。
  韦纳看出孩子眼里露出认识他的表情,但是孩子的意识却是一团混乱与不安。韦纳的脸朦朦胧胧,一闪而逝。在帕尔的意识里存在着所有的人,韦纳、艾肯勃、卡德勒和每个人的孩子。但是现在它被锁起来了,难以取得。那张脸消失不见了。
  “保罗,这位是韦纳先生,”蔻拉说。
  韦纳不讲话。他再次发出讯息,力量强到帕尔不可能漏失。他看到孩子的五官出现一副惊慌不解的表情,彷彿帕尔怀疑发生了什么事,却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事。
  孩子的表情变得更加困惑不解。蔻拉关心的视线从孩子身上移到韦纳身上,再从韦纳身上回到孩子身上。韦纳为什么不讲话?她刚要开口讲话,接着想起这个德国人说过的话。
  “呀,怎么-?”惠勒开口就被蔻拉挥手阻止。
  帕尔,用心想!韦纳绝望地想-你的意识呢?
  突然,从男孩的喉头和胸口爆出很大声且惊天动地的啜泣。韦纳颤抖。
  “我的名字叫帕尔,”男孩说。
  那个声音令韦纳起了一阵鸡皮疙瘩。那声音是没有经过修饰的,就像傀儡的声音。尖细、摇摆不定而脆弱。
  “我的名字叫帕尔。”
  他无法停住不说。那情形就好像他在鞭策着自己继续,心知发生了什么事,背负着这份认知,尝试去承受最大的痛苦。
  “我的名字叫帕尔。我的名字叫帕尔。”不断重复而吓人的咿呀学语;隐藏在其中的是一个惊慌失措的男孩,寻找一股被剥夺而且陌生的力量。
  “我的名字叫帕尔。”即使是蔻拉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他还在说。“我的名字叫帕尔。”愤怒地,令人同情地,停不下来地继续。“我的名字叫帕尔。我的名字叫帕尔。”
  韦纳闭上眼睛。
  无法恢复了。
  ※※※
  惠勒主动表示要载他回巴士站,韦纳告诉惠勒他宁可走路。他对警长道再见,请警长向惠勒太太转达他的遗憾,惠勒太太已经带着那个哭哭啼啼的孩子上楼回房去了。
  这时候,下起一阵轻雾般细细的毛毛雨,韦纳从那栋房子和帕尔身边脱身离开。
  他在想,这事不是那么容易断定好坏。没有所谓的对与错。这绝对不是善与恶的对抗。惠勒太太、警长、那个孩子的老师、日耳曼之隅的镇民-他们可能都是出于一片好意。一个七岁大的孩子,他的父母亲居然没有教他讲话,这个想法令他们感到义愤填膺,这是可以理解的。他们的行动是合理的,且情有可原。
  只是,恶往往出于原本的善意用在错误的地方。
  不,事情最好就维持原来的样子。把帕尔带回欧洲-回到其他人身边-是错的。只要他想要,他大可这么做;他们这四对夫妻交换过文件,彼此授权,如果其中一对父母发生不测,其他人可以取得那个孩子的抚养权。但是这么做只会进一步造成帕尔的困惑。帕尔是接受后天训练才有那样的敏感度,不是天生的。虽然,根据他们所研究的理论,每一个小孩与生俱来就有那份心电感应的能力,但是这份能力很容易丧失,要再恢复却很难。
  韦纳摇摇头。真可惜。那个孩子没了父母,失去了天份,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丢了。
  他失去了一切。
  好吧,也许不是一切。
  韦纳走着走着,命令他的意识回到那栋屋子里,发现他们站在帕尔那间卧室的窗前,看着落日在日耳曼之隅投下如火光一般的余晖。帕尔依附着警长的妻子,他的脸颊贴着她的身边。丧失天份的最后一丝恐惧尚未消失,但是有别的东西可以抵消那份恐惧。那是蔻拉.惠勒感觉到的东西,虽然她还没有彻底领会。
  帕尔的父母亲并不爱他。韦纳知道这点。那对夫妻沉醉在工作之中,没有时间疼爱这个孩子。宽容,有的,关爱,一直不缺;然而,他们视帕尔如有血有肉的实验品。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蔻拉.惠勒的爱令帕尔感到陌生,就如口语让帕尔恐惧且受不了一样,原因就在此。这种情形不会一直不变。当帕尔最后一丝的天分不见了以后,他的心智呈自然状态,毫无自卫能力,蔻拉就在他的身边,用她的爱减轻他的伤痛。她会一直站在那里支持他。
  柜台那位灰发女子替韦纳端上咖啡时,问他:“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吗?”
  “找到了。谢谢你,”他说。
  “他的人呢?”女人问。
  韦纳笑了。
  “在他的家里,”他说。
  毛骨悚然
  这是为了取得文学学士学位所缴交的部分论文。
  一九八二年,加州理工学院物理学教授亚伯特.葛林斯比博士(文科硕士、文学士、理学士)发表了一项不寻常的发现,科学界称之为洛杉矶运动的现象才因此曝光。
  □□□
  “我有一个不寻常的发现,”葛林斯比博士说。
  “什么发现?”麦斯威尔博士问。
  “洛杉矶是活的。”
  麦斯威尔博士眨了眨眼睛。
  “对不起,请你再说一次,”他说。
  “我明白你为什么不相信,”葛林斯比博士说。“无论如何……”
  他把麦斯威尔博士拉到实验室的工作台前。
  “你看看这个显微镜的下面,”他说,“我分离出一片洛杉矶。”
  麦斯威尔博士看了显微镜。他擡起头来,满脸惊讶之色。
  “它会动,”麦斯威尔博士说。
  ※※※
  说也奇怪,葛林斯比博士虽然发现一个怪现象,但是他认为这件事只适合以最少的文字发表。这项发现在一九八二年六月二日的《科学简讯》上只占了一小段文字,标题是:加州理工物理学家发现洛杉矶有生命现象。
  也许是因为措词不当,也许是一般读者不感兴趣,这则新闻既未挑起读者的兴趣,也没有引起议论。结果这项令人遗憾的疏忽从此成了最初发现者的恶梦。后来这个发现就被称为“葛林斯比的失误”。
  一个现象就这样被介绍给一个当时对此没有反应的国家,这个现象在接下来的几年严重威胁这个国家的生死存亡。
  ※※※
  近来研究人员发现,早在葛林斯比博士的发现之前,关于洛杉矶运动这方面的消息已存在多年了。事实上,早在不幸的“加州理工揭祕”的十五年前,就可以在出版品上找到有关这场骇人的危机之暗示。
  说到洛杉矶,知名的新闻记者约翰.根室是这么写的:“洛杉矶的特色就是……有如八爪章鱼般增长。①”
  注①约翰.根室,《美国之内》杂志,第四十四页。
  然而,还有一则参考资料提到洛杉矶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它像阿米巴变形虫一样往四面八方扩增……②”
  注②亨利.G.艾斯柏,《美国人指南》,第一千二百页。
  如此这般可以看出早期对这个现象所抱持的态度,既深切又粗率。虽然目前尚无证据显示,早先的人真的知道这个令人难以相信的过程,但是无可讳言的,许多人对此都(即使只是不完全的)感觉到了。
  对奇特的自然变化采取积极的推测始于一九八二年七、八月间。在长达将近四十七天的这段期间,亚历桑纳州和犹他州全境,还有新墨西哥州的大部分和科罗拉多州南部受到暴雨肆虐,雨量经常超过两百五十公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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