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的心事

第二十二章
    住校的第一夜，方浩睡得很不好。第二天倪子扬看到他那对熊猫眼，也只道他是在宿舍第一天睡不惯而已。
    第二天新生欢迎会后，便是连续十五天的军训生活。
    大学的军训生活对大部分娇生惯养的孩子们来说，无疑是悲惨的。好在Z大的军训今年并没有将新生们像往年那样拉到郊区的某军训练基地去。之所以如此，据说是因为去年有个大一新生在严格的军训中猝死了，所以学校现在只请教官来学校里对新生进行训练，而且训练强度也降低了不少。
    饶是如此，一天的训练结束后，新生们一个个还是累得跟条快虚脱了的大狗样躺在床上，哀怨声此起彼伏，一个个掰着手指头数着这种非人的生活还有几天才会结束。
    于是学生们度过了他们在大学生活中最规律也最辛苦的十五天。
    每天清晨六点，教官们会准时出现在新生宿舍楼的各个楼层，吹响起床的哨声。
    六点半，新生们必须身着统一迷彩装以系为单位整齐地站在大操场上。
    三十分钟的晨练结束后，排队去校食堂吃早餐。早餐后，便是一天枯燥而艰苦的正式训练。
    军训的第一天，便有人在烈日下站军姿时扛不住晕倒了。
    对这些身体素质实在很差以及找出各种借口试图躲过训练的学生，教官们也是各种的头疼及无奈。
    要说一天里让学生们最喜欢的，就是晚餐以后的这段时间了。因为没有住在营地里，所以夜间轮流站岗和偶尔会出现的突袭式拉练取消了，学生们可以在宿舍里尽情地享受睡前这几个小时的美好时光。唯一令他们不爽的是，军训期间的熄灯时间较之平时提前了一个小时。
    箫乐果然如他本人所说，事儿确实挺多的，不过除了他洗澡慢占用洗手间时间稍长一些外，其他的一些毛病对别人生活完全构不成什么影响。
    比如说他很爱美，而且将各类护肤品分的很细，什么擦脸的擦手的擦身上的；又比如说他睡觉时从来不像其他男生那样只穿个大裤衩子就趴床上挺尸，他总是会去洗手间里换上整齐的睡衣，而他的睡衣又多是那种超级无敌可爱的卡通造型；再比如说他见不得宿舍有一丁点儿的凌乱，在取得室友们的许可后，他每天都会不嫌麻烦不怕辛苦地整理收拾房间内桌上地上他们随手乱放的东西以及他们随时制造出来的各种垃圾。
    于是，403宿舍总是十分整洁干净，洗手间的洗手池和马桶也总是光洁如新，房间内还总是会飘散着一股好闻的香水味道。
    这真的不像是一间男生宿舍。
    对箫乐最后的这个‘毛病’，乔向东等人表示他不但可以继续保持，而且更可以将其发扬光大。至于如可发扬光大，他拎着自己的臭袜子来回晃着给出了具体建议：“小乐乐，请你不要大意地把我的内务也包揽过去吧！回头乔大爷我重重地打赏！”
    结果话音一落，被箫乐那双写满了【你不要太过分】的水汪汪大眼看回来，乔向东立马完败。“咳~那什么，说错了。是小弟我给您整理内务！”
    要说人类也是种很奇怪的情感生物，军训中，新生们一个个的明明都将自己那些面瘫的教官骂了个够，恨不得上去踢两脚才解气，可眼看着到了军训的最后一天，却觉得自己严厉又面瘫的教官们都可爱了许多，有些女生甚至对自己的教官恋恋不舍起来，于是军训最后一天跟教官们的告别联欢会上，还有不少女生哭了出来。
    通过短短十五天的军训生活，新生们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很多，而军训的结束，令同学之间的革命友情更是又上升了一个新的高度。
    在联欢会后，有些兴奋过头的学生们又去校区里的小卖部买了啤酒和各种零食拿回宿舍，继续以宿舍为单位进行小范围的联欢。反正军训生活终于结束，第二天又是周末，想睡到几点都可以，当然得可着劲儿的HIGH。
    男生宿舍四层403室，两张书桌拼在一起，上面摆满了各色零食和啤酒瓶子。几个大男生围坐在桌边，正抱着啤酒瓶子喝得不亦乐乎，即便是性格腼腆的箫乐，此时手里也拿了个酒瓶儿，偶尔会仰脖子喝上一两口。而独自倚坐在自己床头的方浩，手里则举着一个可爱多甜筒冰激凌，正十分专注地小口小口舔着吃。
    这是倪子扬给他买回来的，因为还欠他三顿的哈根达斯，可学校里买不到这个牌子的，于是倪子扬就每天在军训结束之后跑去小卖部买一个可爱多甜筒回来给他吃。
    方浩嘴上虽然鄙视倪子扬拿这种便宜的冰激凌糊弄他，但每次吃得都是极为享受。买过三天之后，倪子扬也跟形成习惯似的，依然每天都会给他带回一支来。
    最开始，宿舍里另外三人看到一小口一小口舔着吃冰激凌的方浩觉得颇为惊奇，因为一向冷漠少语看上去犹如一个冷傲王子般的人，吃冰激凌时的模样就像个天真的孩子般幼稚，特别是他那种享受而专注的神情，看得自己也有种想立刻吃上一口冰激凌的冲动。
    于是，宿舍里的人很快就都知道，冰激凌这种食品，是方浩同学的挚爱。估计谁要是敢跟他抢着吃，那就跟从狗嘴里抢骨头的下场一样，他会跟你拼命的。
    话说处于青春期的大男生，聊天的内容，很快便从对这几天军训生活的各种吐槽中转到了女生身上。什么哪个系的哪个女生长得漂亮啦，哪个身材特有料啦，哪个从后面看背影特窈窕可跑到前面一看正脸特恐龙等等有关女生的话题。
    而这一聊起来，便有点儿收不住，更是借着酒劲儿，越聊越深了。
    喝得半高不高的王瀚看向倪子扬，“哥们儿你行啊，才军训这么几天，就把中文系那个系花儿追到手了，赶紧传授传授，有什么经验没？”
    话音一落，坐在倪子扬身后床上的方浩眼神骤然一冷。
    在座的人，只有敏感的箫乐察觉到了方浩这个细微的变化，忽闪着大眼快速看了面容较之刚才更为冷峭的方浩一眼，赶紧又收回视线。
    “系花？高薇是系花么？谁封的？”倪子扬装傻地所问非所答道。
    “我草！不带你丫这么气人的，成心吧！”乔向东不满的瞪眼，高薇是他们这届男生公认的美女，光他就知道已经有好几个男生惦记着呢。“赶紧老实交代，怎么把人追到手的？”
    倪子扬笑道：“追？还用追么？我倪子扬从来就没追过谁，只有她们追我的份儿。”
    倪子扬得瑟的笑脸，看在乔向东和王瀚眼里那是十分的欠抽，于是乔向东也就真的踹了过去。
    “草！你丫仗着自己长得帅成心气人是吧？赶明儿我就给你搅和黄了你信不信！”
    倪子扬刚仰脖喝了口酒，听到乔向东这句话喷笑道：“信！您赶紧的，我谢谢您了！”
    乔向东只道是倪子扬故意气人，没脾气了，愤愤地白了他一眼抄起酒瓶也喝了一大口酒。
    这时王瀚顶着一张喝得通红的脸凑过来，带着阴谋又猥琐的笑容八卦地问道：“诶~都说说你们的初恋是什么时候？第一次打飞机……是多大？还有还有，你们有谁跟女生……那什么过？”问完后马上又一脸严肃。“这屋里的人谁也别逃，都得说实话。”
    倪子扬坏笑。“成啊，那你先来。”
    王瀚呆了一下，梗脖子瞪眼，“凭什么我先来啊！”
    乔向东就着喝酒的姿势斜眼瞪王瀚。“废话，你先问的，你不先说指望谁先跟你说？”
    “咳~成吧。那……我说了你们可得都说。”王瀚迟疑着扫视了眼众人，看到乔向东和倪子扬点头，这才又咳了一声才开口道：“我的初恋……哦，其实也不算是初恋，那应该是我的暗恋。那是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喜欢上了我们班的大队长，她是四年级的时候才转来我们班的，那时候觉得她特漂亮。跟洋娃娃似的，就那双眼睛，跟箫乐似的，贼大，学习还特好。”王瀚的脸上，不觉露出一副怀念的表情。
    乔向东插嘴道：“喜欢就追啊！”
    “那时候懂个屁啊，才小学五年级，再说我也不敢啊！”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交女朋友的？”箫乐忽闪着大眼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嗯，高二的时候吧，不过就交了半年，然后稀里糊涂地就吹了，到现在就交过那一个。行了，换人，东子，该你了。”说完，拿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乔向东。
    乔向东扭过头，“怎么就到我了，你不还没交代完呢吗！说！你第一次打飞机是什么时候？还有你自己刚说的最后那个问题！”
    “哦……我第一次是…十六。”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王瀚便红着脸坦白了。“女朋友么……我就交过一个，跟她什么都没做过，就……就亲过嘴。”
    乔向东突然笑了出来。“你丫发育够晚的，十六岁才开始打□□啊，我十四可就开始了！我记着是我一同学借了我张A/片的光盘，我回家躲屋里偷着看，结果看着看着就硬了……”说到这里，乔向东坏笑着给了大家一个【你们懂】的眼神儿，又继续说道：“说起来，我的暗恋也是小学。我记得那时候特傻，喜欢哪个女生就欺侮哪个，不把人欺侮哭了不罢休。正了八经的初恋是上初中的时侯，那女生跟我一个班，不过后来被老师发现后告诉我们家长了，我爸回家暴揍了我一顿，那女生她们家也不让她再跟我接触，看得特严，每天接送不说，还把她转到别的班了。那之后她在学校看见我也不理我，就跟不认识一样，我叫她都不带回头的。我那时侯特生气，就跑她家找过她一次，结果那天哥们儿倒霉，去的时候正赶上她爸在家，你们猜怎么着，她爸竟然不过来骂我，而是当着我的面儿给了他自己闺女一个大嘴巴。当时真吓着我了，你说有什么冲我来啊，就算揍我一顿都没事儿。从那儿以后，我就不敢再去找她了，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再后来上高中又交过两三个，不过都没初中第一次交女朋友时的那种感觉了。”
    不用人追问，乔向东一口气就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情史爆了个透。
    王瀚：“那、那你跟你女朋友做过那事儿吗？”
    “哦……算是做过一次吧，就是高三那年。”乔向东的脸终于红了。“不过那次好像没成功，哥们儿我紧张，还没找准地方进去就射了。后来怕我们家人回来撞见，就没敢再接着做。可那事儿过了没多久，那女生就突然跟我说要分手，妈的，为这事儿我还郁闷了一阵子呢，要不然我高考分儿还能再高点儿。”
    王瀚大笑。“肯定是你丫战斗力不足，遭人家嫌弃了。”
    “滚蛋！要不然咱比比，看谁挺的时间长！”
    王瀚败了。“得，算您厉害成吗！”
    乔向东给了王瀚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然后看向另一边的倪子扬和方浩，那意思是该你们了。
    方浩木着脸没什么表情，而倪子扬装傻，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箫乐。
    乔向东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也向箫乐看去。
    箫乐的脸顿时红了，结巴道：“别、别看我啊，你们知道，我、我不喜欢女生的。”
    王瀚将胳膊亲密地往箫乐单薄的肩膀上一架，哥儿俩好似的说道：“诶~跟我们说说，你第一个喜欢的男生是谁？初恋是什么时候？”
    王瀚的话一问出口，方浩也好奇地看向箫乐。
    在四个人八只眼睛同时闪着八卦眼神的热烈注视下，箫乐的脸更红了。“我、我还没谈过恋爱，没初恋过。第一个喜欢的男生，是初中时我们学校的体育老师，也就是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喜欢男的。”
    “哟，那你们体育老师是不是我这种型儿的？”说着，乔向东炫耀般举起自己右臂一绷，裸/露在短袖T恤下的粗壮大臂，肌肉立马鼓了起来，看上去硬邦邦的，充满了雄性的力量美。
    屋子里立马响起了一阵笑骂声，王瀚和倪子扬也毫不示弱地纷纷举起自己的胳膊绷紧大臂上的肌肉进行比试。结果王瀚很快败下阵来，于是不服气地拿手去挠身边乔向东那只依然摆着造型的胳膊的腋下。
    乔向东憋了几秒后，最终被王瀚挠的扛不住而破功，笑着骂了一句王瀚“去你大爷的！你这是嫉妒！”骂完又看向箫乐说道：“那你喜欢什么型的男生，话说你要是喜欢我这种型儿的，我看以后能不能改改，别回头你爱上我，这多不好意思啊。”
    “我草！我算是看出来了，真正脸皮厚的，在这儿呢！”说着，倪子扬用力拍了拍乔向东的肩。
    箫乐笑了，他知道乔向东这话只是开玩笑而已，没有一点儿挤兑自己的意思。“放心吧，我对你没感觉。而且……”
    乔向东马上打断箫乐的话佯怒道：“箫乐你什么意思？听你这话……就是我不够帅呗？”
    王瀚哈哈大笑：“你别自我感觉良好了，要说单独看你吧，还凑合，不过往倪子扬跟方浩旁边儿一站，您就什么也不是了。”
    乔向东顿时幽怨了，转头看看帅气英俊的倪子扬，再看看他身后坐床上还舔着冰激凌的方浩。话说就算这位吃冰激凌的模样幼稚点儿，可人家也是个少见的帅男一枚。
    幽怨的乔向东回过头的同时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草，人比人气死人，这都是爹妈给的，没辙啊！”咬牙切齿地再看向箫乐：“说！我这样儿的帅哥都入不了您的法眼，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王瀚：“哟！连箫乐都看不上你，我看你赶紧找个没人的坑里扎进去完了！”
    乔向东伸手掐住王瀚的脖子。“小样儿的，跟我来劲是吧，说！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
    王瀚被掐的红着脸伸出舌头咳了两声，指着箫乐道：“你赶紧听听，听听人家箫乐到底喜欢什么型儿的，以后你也好有个目标。”
    “哦……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喜欢什么样儿的。”箫乐歪着脑袋很认真地想了想，不好意思道：“好像只要是长得帅的男人我都挺喜欢的。”
    “废话！凡是长得漂亮的女人我还都喜欢呢！”乔向东不以为然道。“说重点！除了你那个体育老师，后来有没有什么特喜欢的，或者让你暗恋的？”
    箫乐果断摇头。“没有！只要长得帅的，我好像都挺喜欢，不过只是喜欢而已，没有那种……嗯~~~怎么说呢，说得俗点儿，就是没有那种动心的感觉，更没有不顾一切想跟他在一起的冲动。”说着，箫乐娇憨地一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出现这么一个人，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不过我觉得挺难的，也许这辈子我就自己一个人过了。”
    箫乐的话说完，房间里突然默了，一时居然没有一个人接话。
    过来好一会儿，乔向东突然冲箫乐来了句：“说！第一次打飞机是什么时候？”
    “啊？”箫乐没想到乔向东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愣了一秒后红着脸猛地摇头。“没、没有过。”见大家都向他投以不信任的眼神，箫乐的脸更红了。“真的、真的没有过。”
    乔向东突然扔下手里的酒瓶扑向箫乐。“小乐乐~~我看你的第一次干脆就交给你乔大爷得了，大爷我多多的给银子！！”
    “啊~！”
    “诶哟~卧槽！”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