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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八章 决断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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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在被夜的寂静包围着的房间里,当听到各务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时,麻子虽然已有了思想准备,但还是立刻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同时,树林里刮来的夜风吹打着玻璃窗户,一瞬间引起她心理上的一种恐怖。
麻子不由地紧紧闭上了眼睛。各务扶着麻子,用双手抱住了她的肩膀。
“警方肯定会查出你来的,这只是时间早晚的事,因为有人在阳光花园旅馆前面发现了你开的车子。另外,关于林奈津实失踪一事,警方也从居住在同一公寓里的住户那里了解得非常仔细。”
俩人坐在茶桌旁边,桌子上铺着麻子从家带来的一张刚出版的日本新报的晚报。在社会版上,有一小段文字报道说林奈津实从10月23日下午开始下落不明,并指明她与前段时间发生的善福寺凶杀案中的被害者关系密切。警方认为她的失踪是个谜,现已着手进行调查。最后还补充说林奈津实失踪的当天上午,接到了怀疑是住在练马区的一位女性打来的电话,她是约好了当天下午3点与对方见面而从公寓里出走后下落不明的。所以警方认为那位女性掌握着林奈津实失踪的线索,同时也开始了对该女性的搜查。
读完这则消息,麻子感到非常绝望。毋庸置疑,打电话的人就是麻子本人。可能林奈津实是按电话中商量好的,3点来麻子家取钱才走出公寓的。后来,到底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警察肯定会对“打电话的女性”做各种各样的设想。不,报纸只报道了这些内容,他们是否已经查出来那个女的就是“桂木麻子”呢?
刹那间,麻子觉得刑警可能就要踏进自己家门来了。一想到这里,麻子吓得不知所措,于是不顾一切地往各务家拨了电话。
虽然6点半了,但各务刚从前桥回来,正好在家。他在电话中说他也正在读那份晚报。
俩人当即决定见见面,于是就选择了这个井之头公园边上的旅馆、麻子的家位于石神井公园,而各务住在三鹰台,这个旅馆就位于他们两家之间,是一家风格朴实的日本式旅馆,他们以前也曾多次来过这里。
麻子从车站前买来了晚餐食品。她身穿平时那套已穿旧了的平针毛料的连衣裙,上身只披了件外套就从家里跑出来了。一种痛苦的紧迫感在驱使着她,就好像哪怕再耽误一会儿,就再也见不到各务了。
各务不停地爱抚着麻子那颤抖着的胳膊。
“如果再这样躲藏下去,到时一旦被发现了,反而对我们更加不利,林奈津实或许已被人杀死了。不,当然,不论是中谷之死,还是这次事件,都不会把他们还没有把握的罪责加到你身上。就是警察,也并非都是盲目之人,如果调查的话早晚会弄清楚的。不过,话虽这么说……如果再继续逃避下去的话,很难保证不招致难以摆脱的误解……”
各务在谈话时很注意措词,他担心会把麻子推进绝望的境地。
麻子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可是,奈津实真的被人杀了吗?”
“当然我也不敢肯定,不过,她那天好像为了到你家来才从公寓里出来的。可是到最后也没露面。你曾在电话里告诉她把她要求的钱准备好了,希望她来取,对吧?既然如此,就很难想象她在途中会改变主意。因为她不像是将眼看就要到手的300万日元轻易放弃的那种女人,她从一开始就应该明白敲诈的危险性。这么说来……是否由于某个人把她拖住了,使她不能来取钱了呢?”
“某个人把她拖住了……?”
“这也只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不过,奈津实可能从中谷浩司口里听到了杀害畑山的杀手的名字,于是,她也想敲诈那个人,但在她到你家来之前先去见那个人时被杀了,也许她现在已经死在某个地方了。”
“那么在旅馆里杀死中谷的人也是畑山凶杀案中的主SB了?”
“大家好像都认为在那个事件中还牵涉到一个,神秘的女人,那个女人把中谷骗到旅馆里把他给杀了。无论怎么说,在背后操纵的不正是畑山凶杀案中的那个主犯吗?”
那么……那个主犯最终还是10月7日早晨从芜藏寺院内跳出来,救起即将掉进河里的少年后跑开的那个中年人喽。麻子直愣愣地反复思考着。
“早知道事情会到这一步,当初你与我商量出面作证时,如果我不阻止你就好了。如果那时出面作证的话……我们的处境,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也许不会是这个样子了。中谷和奈津实的不幸也许就可以避免了。那样的话,我们遭到世人的谴责暂且不提,恐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落到被警察穷追不舍的下场的吧?在这一点上,我深深地感到自己也有责任。”
各务面向麻子低下了头,麻子心里觉得更加难受了。
“不,都怪我不该擅自给警察投信。不正是因为那封信,中谷被人乘虚而入,被人叫到阳光旅馆,罪犯又利用这个机会把中谷给杀了吗?由此我现在也遭到怀疑,而且被人抓住了自己的弱点……”
不,换一种情况,也许事情就不会这样了。假如林奈津实不是下落不明,要是按约好的来到麻子家里的话……
那天,他们俩也并没有按奈津实的要求把钱准备够,他们想用这好不容易凑起来的钱来说服奈津实。当时,各务曾一反常态地、语气强硬地重复说,无论如何也要让对方严守秘密。
但是,如果奈津实一再坚持不同意,而且继续进行敲诈的话——最坏的地步——俩人内心深处是否会对奈津实萌发一丝杀意呢……?
麻子用手指抚摩着恋人的脸颊。各务本来就瘦削柔和的脸庞,不知不觉中好像又消瘦了一圈。他的皮肤有点粗糙了,在深褐色的宽边眼镜后边,是一双下眼皮上布满细纹的目光柔和的眼睛,一副沉默寡言的神情。为了严守秘密,当时在他内心深处,是否也产生了杀人的动机呢?——不,心里意识到“杀意”的,或许只有麻子本人,或许她只是在各务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投影。
麻子声音嘶哑地说道:
“或许,像我这样的人,无论得到什么报应,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好像是受了这句话的影响,各务脸上也一下子布满了失意的阴影。不过,他马上皱起眉头说:
“现在才是最需要冷静的时候——总之,我们现在就去西荻洼署,把情况从头到尾告诉警方。你可能要接受询问什么的,会被他们约束一段时间,根据审判官的认定情况或许能避免把个人的隐私公开出去,或许就能避免给你丈夫带来更多的麻烦。”怎么说呢,这要看事态的发展了,现在什么也不好说。”
最后一句话说明到底对前景没有把握。
麻子一时屏住了呼吸,盯着各务的眼睛。
不一会儿,她下了决心,很有点郑重其事地喊了声:
“各务先生。”
为了保持镇静,她嗓子里憋足了劲儿。
“我刚才从家里出来之后,就已经考虑过了,只是想见你一面,和你先商量一下再说。我也做好了去出庭作证的思想准备,可是并不是让你和我一块儿去,而是我一个人去警察那里。”
各务倒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
“本来目击到那个嫌疑犯的是我自己,这事与你无关。”
一说出口来,麻子没想到自己一下子变得头脑非常镇静了。
“我打算当着警察的面将案发以来的情况如实地说出来。事到如今再提供含糊不清的证词的话,就更说不清了。——关于案发当日清晨,我路过芜藏寺旁边的斜坡这件事,我可能会告诉他们一些实际情况。比如:头一天晚上就住在了芳鹿庄,与同伴一起住的,以及一直拖到现在才出面作证的原委等等。”
“然后呢?”
“那就破坏了我丈夫的名誉——我的确已做出了对不起丈夫的事情。不过,这并不是说把你的名字公布出去就能使做丈夫的心理上得到平衡。不,岂止如此,如果让世人知道了与我秘密地——秘密地私通的,不是别人而是群马医科大的各务副教授的话,我丈夫所蒙受的不仅仅是妻子背叛丈夫的耻辱,他还必须承受来自社会上的谴责。因为群马工厂造成的公害已经出现了危及人体的征兆,P大的报告又断定共立电化是元凶,双方在这方面的对立越来越严峻。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假如我们的关系公开出去,那么无论造成怎样的误解,恐怕我丈夫也无法辩解。就是打官司,也相当不利吧!那么,如果在这次公害纠纷中败诉了,我丈夫这10年来的努力就化成了泡影,在公司内部,也把前途给断送了,就是说我丈夫自己的人生就此也就失败了。——当然,我们之间的关系公开的话,你所受的伤害比我丈夫的也轻不了多少。”
“这些情况你不说我也清楚。为此——也许你认为我是在争辩,从桂木先生的立场来考虑,我主张一直保持沉默到现在。可是,其结果只能是事情越来越恶化。现在,我已经打算把一切后果都抛到脑后去……”
“不,就是撕裂我的嘴,我也不会说出你的名字。就算是警察也没有权利,更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当然,对我丈夫也要保密——在警察和我丈夫面前,我要把你的名字隐瞒下去,那么——”
至此麻子已语无伦次了,她还是努力地保持镇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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