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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那么今后,只要我们俩人决不再见面的话,我俩就不用担心我们之间的关系会泄露出去了。”
终于,豆大的泪珠不停地落在她的膝盖上。各务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办不到,首先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到警察那里去。”
“不!”
麻子泪汪汪地抬头看着他。
“这没事。因为我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而且即使我们俩一起去出面,对我们的将来也没有什么好处。你不要这么想了。现在应该努力把损失控制在最小限度。”
麻子虽然平时看上去很柔弱,但她那纤细的身体散发出的那股倔强逼得各务不由得低下了头。少女时代的麻子的身影,突然又浮现在他面前。她虽然平时不爱说话,很腼腆,但是偶尔发起脾气来,却固执得出乎人们的意料。
把损失控制在最小限度——她的话的确有道理。如果现在各务也出面,冒然把两人的关系公布于众的话,那只能使事情变的越来越糟糕,到最后谁也救不了。就是麻子自己的情况,或许也会更加恶化,这是因为麻子对自己的秘密守得越紧,就越发令人怀疑她为了将事实隐瞒下去,而对中谷、奈津实实行了杀人灭口。
在各务坐出租车到这里来的路上。他也下定了决心陪着麻子去出面把一切都说明白。然而经麻子一说,他又重新作了考虑。像麻子所说的那样做或许能隐瞒住自己和桂木的身份。想到这里,他无可奈何地改变了主意。
各务相信,如果自己站在麻子的立场上,肯定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不,是真的相信会出现那种情况呢?还是希望出现那种情况呢?他也说不清楚。他在内心的一个角落里意识到了这种暧昧的想法。
麻子湿漉漉的脸颊上露出了微笑。她盯着沉默不语的各务说道: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不过……”
“你什么也不要说了。”
麻子用手堵住了各务的嘴,各务握住了她的手,俩人闭上眼睛,静静地把脸贴在了一起。他猛烈地抱紧了麻子,差一点就要把麻子的腰给楼断了。他下意识地想通过这一方式将自己的某些作法掩饰过去。
为了到西荻洼署出面作证,晚上9点多麻子一个人走出了旅馆。
各务留在了房间里。他打算与上次在芳康庄一样,30分钟后,从这里出去。但是,他打算在出去之前跟一个他信赖的当律师的朋友联系一下,拜托他以受到麻子的委托的名义前往西荻洼署关照麻子。当然,麻子只是一个偶然的目击者,无论在哪一次事件中都只不过是局外人。在这些问题真相大白之前,有个谨慎的律师在身边,遇事心里会踏实一点。各务听说过像这种情况的出面作证,有律师同行的先例也不稀罕,麻子也毫无异议地同意了他的这一建议。
麻子从旅馆的正门出去后,顺着井之头公园西端树木稀疏的林间小道往前走。各务通过二楼的窗户看见了她的身影。路两旁的桂花树、山茶树、栗树等树木相距很远地并排站立着。这是一条落满枯叶的、有点西欧风格的林间小道。今年初秋的一个黄昏,俩人还曾在这里散过步。眼下,整个树林和小路的前方都沉浸在薄雾中。顺这条小路再往前走,就会走出公园,外面就是通往吉祥寺车站的公路。麻子跟各务说她在车站附近雇出租车。
可能由于麻子穿着白色外套吧,望着她那渐渐远去的细长的背影,各务反而在内心里结下了一个疙瘩,他感到这个疙瘩急剧膨胀,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这与他和麻子分别后的悲伤的心情在性质上是不同的。这个疙瘩,可能就是他刚才打算掩饰过去的那种东西吧。
(胆小鬼!)
突然,他仿佛听到一种声音。
(胆小鬼……胆小鬼……)
对了,就是这种声音塞满了那个疙瘩。然后他渐渐地醒悟过来了,就像脑袋里的云雾散开了。自己必须和麻子一起去,即使起不到任何作用,哪怕是一次愚蠢的行动,不,甚至这次行动会加重负担和损失,现在也应该尽力去做。自己应当和麻子站在一起,和她共同分担屈辱、损失以及来自社会上的谴责等所有的不幸,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心安理得。为什么?——这是因为自己心里爱着麻子。
他迅速站了起来,一边穿衣一边跑下了楼梯,急急忙忙结了帐,朝公园跑去。
在黑乎乎的小路前方,他看到了麻子短小的身影。在树林外侧不断有车灯闪亮。可是在公园里面的这条小路上,已不见其他行人来往了。傍晚时分出现的情侣们,好像都朝东侧的池子那边去了。
各务还有10米左右就追上麻子了。麻子来到了公园内的一个十字路口,再往前走一个路口就到外面的公路上了。各务平稳了呼吸后刚要喊她,这时——
突然从右侧的小路上出现了一辆小型汽车,车子也不减速,猛地撞在了麻子身上。随着微弱的惊叫声,麻子的身体像人体模型一样被撞倒在斜前方。车子从这个散步用的小路上横穿而过,好像要把麻子的身体轧断。
各务没吱声,向前奔去。
汽车想就此逃走,可是,因为这条路打一个弯儿后才通往外面的公路,所以汽车在那里稍微减了速。
各务朝着倒在树根旁的麻子跑去。在拐角处汽车稍微一倾斜,坐在司机座上的男人的后脑勺和汽车牌照上的“练马”二字从各务眼前掠过。
2
刚才还人来人往混乱不堪的情景不见了。各务坐在青白色灯光照耀下的走廊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走廊尽头那扇关闭着的大门,一直在等待着。对他来说,没有比这种等待更痛苦的了。
他甚至感到挂在墙上的电子表,在指针转过11点过几分之后便停止了转动。
大约两个小时前,他抱起下半身满是鲜血的麻子来到公园外面,截了一辆正好路过的大型轿车,来到了这家位于井之头公路沿线的急救医院。
看起来精力充沛的中年院长,立即给麻子进行了处置。院长简单地告诉各务,因为麻子大腿部多处骨折,腹部伤口出血严重,所以得赶紧输血,另外还要做手术治疗骨折。然后麻子被抬到担架车上,推进了手术室。麻子因腹部出血过多,把衣裙都染红了,肤色像石膏一样惨白,丝毫不带苏醒的迹象。各务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和不安,眼睛都模糊了。
“还有救吗?”他禁不住急切地问。
“看来头盖部损伤的还不算厉害——”
院长没有正面回答各务,大步向手术室走去。
之后,各务向医院的办事员打听到电话号码,给所属的三鹰署打了电话,报了案。因为这家急救医院在国道沿线上,办事员背下了警察署的号码。
当手术室的红灯打开后过了五六分钟,两位警官赶到了医院。
各务详细地向他们介绍了事故的经过,告诉他们轧人后逃走的汽车是一辆排气量为1500CC的国产小车,颜色为灰色或银色,车牌号为练马区的车号,司机是个男的等情况。随后,他们到了事故现场,进行了现场鉴定。溅洒在栗树根部和周围枯叶上的粘稠的血迹在灯光照射下显得很凄凉。
当各务再次返回医院时,麻子的手术已经结束了。由于失血过多,靠输血好容易才稳住了血压,现仍在继续吸氧,所以大夫还不允许各务到麻子身边去。
他走进亮着红灯的候诊室,找了个能看到麻子病房的地方坐了下来。
突然剩下他一个人后,一种可怕的孤独和焦虑袭上心头。这种心理当然是由各种因素造成的。不过,别的什么都可以置之度外,他最担心的是麻子的生命。他想既然自己在这方面无能为力,那么倒不如和搜查员谈一谈,帮助他们进行现场鉴定。
夜里凌晨,一个身材短小、脸色有点发暗的、40多岁的男子出现在候诊室的门口,各务一瞬间奇怪地松了一口气,觉得有救了。
这人不是刚才在现场与他谈话的三鹰署的警官呀?
这人走到各务身边,表情稳重地自我介绍说:
“我是西荻洼署的刑警田口。”说着递上了一张名片。紧跟着进来的一个稍微年轻点儿的小伙子也送上来一张印有“西荻洼署刑事科×××”的名片。
当两位刑警在椅子上坐下来,开始在他身上打量时,各务不禁打了个寒战,心想这一时刻终于到了。
田口在各务递过来的名片上盯了一会儿,然后又面对各务说道:
“刚才三鹰署跟我们联系过了。”
田口这句话,各务也已预料到了。在结束对现场的鉴定之后,他拜托三鹰署的警官路西荻洼署联系,希望他们转告西荻洼署,被害人是家住石神井町的叫桂木麻子的一位女性,她是善福寺附近发生的私人银行家凶杀案中的目击者,自己想替她汇报有关情况。警官马上做出了敏锐的反应,看得出他已经受到委托注意麻子的情况,所以立即答复给予传达。
“听说这次受害者是桂木麻子夫人?”
“是的。”
“她是住在练马区石神井町,身为共立电化总务部次长夫人的桂木麻子吧?”
“正是!”
田口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伤情怎么样?”
“手术很顺利,然后怎么样,就……”
说到这里,各务不由得哽塞了,他觉得自己已热泪盈眶。
“是吗?——其实今天下午快7点时,我们也查出了桂木麻子这个人,把她作为主要嫌疑人传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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