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你让我抱一抱

第26章


  我傻了。
  大仙把烟灰缸递过来,见我没反应,他干脆拿过我的烟熄灭在烟灰缸里。放下烟灰缸,他又把屁股放到床上,把手放在我的腿上。他对我说:“饭做好了,你想在哪里吃?在床上还是在外面?”他又说:“你老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不会说你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吧?”接着他笑了,自嘲似的说:“现在这世道真是变了,变成男的要跟女的说,‘你要对我负责’。”
  生活是扑朔迷离的
  用眼睛思考
  用忧郁写作
  在街头唱情歌
  在床上深呼吸
  把所有烦恼塞进MP3
  厨师的刀都很重
  快乐的定义是在没有皱纹时死去
  平庸的感觉是
  死讯只能登在讣告栏
  纵酒狂歌
  我烫伤了什么(1)
  回到家,看到我妈正在学英语,可我把吓了一跳!这老太太正对着一本印着:“Howareyou――好啊油;CanIhelpyou――堪爱嗨哦扑油……”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呢!我问她干吗?这老太太竟然告诉我:“将来你们有了孩子,我不会说外语,怎么给你们看孩子?”
  “得了,妈,您要是学会了外语,先甭想看孩子,还是先看我吧,现在流行双语写作。”
  “你可得给我机会看见你啊!一天到晚看不见人,昨天晚上又跑哪儿去了?打电话也不接,你那手机是给别人买的呀?”
  我妈就这样,一沾数落我,比谁都有热情。人的毛病就不能宠,这都要怪槟榔,就因为跟他那会儿从了良,修改了夜不归宿的记录,我妈这就容不得我不回家了。还好香莉这丫头片子回来了,我可以拿她当挡箭牌。
  我对我妈妈撒了谎。我说香莉从上海回来了(这是真的),我要到她家去住(这是假的)。我肯定当不了《正大综艺》的主持人,还没把观众折磨够就把答案公布了。我妈――这位慈祥的妇女,看报纸上管50多岁的女性叫“大娘”就生气的善良女性对我说:“别给人家捣乱啊!”我真想告诉她,是别人在和我的幸福生活捣乱!
  我拎着一些简单的东西住到了“油纸杀,没什么好解释的,负责就是了,甭管谁要对谁负责。大仙笑得有些夸张,我对他说:“笑什么笑,我这不是已经‘负责’来了吗?”
  “你没忘了明天的事吧?”他问我。
  “什么事?”我觉得毛孔在收缩,他不会有“自拍”的嗜好的吧?像有些变态夫妻似的,把整个过程都拍下来有空欣赏一下挑起性欲。
  “昨天不是说好了吗?”
  “说好什么了?”
  “你不是还让我今天再打电话和你确定一下的吗?”
  “那你干吗不给我打电话?”
  听我说完,大仙真的走到电话机跟前拨通了我的手机。在马桶里洗过澡的手机不停地响着,依旧是吵吵闹闹的《欢乐颂》。
  “电话没人接。”大仙对我说。
  “继续打。”我笑了。
  “发短信行吗?其实就是为了告诉她,明天早上7点就得起床。”
  “什么?!你干脆告诉她今天晚上别睡觉了!”
  大仙放下电话,走到我跟前,深情款款地说:“今天晚上别睡觉了。”
  TMD!这句话太暧昧了!
  香莉和小妖的电话一起打过来,我刚跟香莉“喂”了一声,小妖的电话就进来了,我决定先接小妖的电话,因为我不知道该和香莉说什么,谈论创可贴吗?
  小妖问我昨天睡得好不好?我问她知不知道我昨天是在哪里睡的。她吃吃地笑着说知道,态度异常暧昧,弄得我反倒不好意思了。
  “你昨天在哪儿吃的晚饭?”我换了个话题问她。
  “跟凯歌在‘油纸莎。”她很坦然地回答。
  “你不会是和他‘姐弟恋’吧?”
  “你也知道他比咱们小了?”
  “啊?他跟你说了?”
  “他昨天都喝成那样了,我问什么他就说什么,就算我找他要房本地契存折,他都能给我――如果他有的话。”
  “你不会是……”
  “什么呀,别瞎想啊!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了什么,只要是一男一女,你就有本事给捏到一块儿去,我都服了你了!有你在,月老和红娘都得下岗!我就是觉得好玩,随便问问。悠悠怀孕了,你知道吗?”
  “他连这个也跟你说了?”
  “人嘛,总是很难忘记第一次做父亲的感受的。”小妖在电话里慢悠悠地说,让我怀疑她身边的同事已经竖起了500只耳朵听她高谈阔论。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托我给他介绍一个工作――哎,‘1979’兑出去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兑给了悠悠现在的‘老公’。完了,1979的时代算是过去了。”
  “那有什么了不起的,瞧你那个德行,好像关你什么事似的。不是1979过去了,而是还没到呢!本来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就是家未成、业未立,等我们到30岁的时候……”“奥运会正好开完……”“得了,得了,别感慨了,有空多写俩字骗稿费花吧!对了,你连这个也知道?难怪你喝多了。是让他们给气的吧?”
  “我是让你这个‘包打听’给吓着了!整个一个FBI!我可告诉你,你要是真和凯歌好了,他可能把你给烦死。你以前没听悠悠说过吗?他就跟个克格勃似的,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跟他没那意思,你再说,我可跟你翻脸了啊!哎,从刚才到现在,我怎么没听你提香莉一句呢?我们头儿回来了……”小妖突然压低了声音,一反刚才慷慨激昂波澜壮阔的嗓音,“晚上9点半,‘部落地’,给她接风,你也喝点还魂酒。我挂了啊!”
  “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去‘部落地’吗?”我问大仙。
  “我又不喝酒,去哪儿干什么?”
  “叫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大仙有点愤怒,我看出来他想发作,但是忍住了。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作家的!”大仙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我烫伤了什么(2)
  我环顾了一圈他的办公室,相中了一只有酱紫色花纹的小碟子,看起来比较便宜。说老实话,他房间里的东西我不怎么敢碰,每样东西的价格足够我写一辈子书的,惟有这个看起来价格似乎还平易近人些。我把碟子抄在手里掂了掂,抬起头冲大仙笑了笑,然后狠狠地朝他扔过去。我当然不是真的想伤到他,有趣的是,他并没有躲,而是拼命想要接住那个碟子。碟子被他接住了,只是他像个杂耍演员似的把那个碟子在手里折腾了几下想要抓好。结果“乒”的一声,碟子终于着陆了。大仙看着那些美好的碎片,我感觉他差点哭了。
  “你知道这个碟子是什么年代的吗?”大仙平静地问我,我却觉得事态有点严重。“宋朝的!定窑的!”
  “那又怎么了?”我装作满不在乎地说,其实很担心他报出一个恐怖的数字。
  “跟你这种无知的人说也没用!”大仙非常非常愤怒地对我说,却对那些碎片万分温柔。
  “大不了赔你就是了!”
  “赔?你知道这个碟子有多珍贵吗?这是惟一的孤品,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个!我都不敢拿到文物局去鉴定,只是偷着请了几个专家看的……算了算了,和你们这种人说不清!你们这种人就知道什么名牌,就知道什么宝马别墅,你们知道什么叫‘文化’吗?知道什么叫‘历史’吗……”大仙的脸上分明写着“气死我了”,我也让他数落急了,不就是一个破碟子吗?就算是孤品又怎么了?值多少钱我赔给你不就得了吗?难道还能值100万吗?就算值100万,难道我这一辈子还赚不来100万吗?有什么不了起的!
  “100万?100万我把这些碎片卖给你!”大仙吼道。
  我彻底傻了。
  地西泮的药力彻底被100万的天价打败,我知道自己这次做得有点过头了,可我还是觉得委屈。任何人在这个时候都只能有一个选择――离开。也许我将会成为一个诚实的好孩子,真的搬到香莉家去住,不过我不知道那里是否还有我的床位。
  拎着包走下可怜的楼梯,在这迷宫一样的“油纸杀里,我不知道大仙会躲在哪个角落,所以也就无法当着他的面表演这受伤害后的孤独。现在想想,当初设计时还真是别具匠心,大仙不知凭借这里的地理优势省去了多少追逐、拉扯的麻烦,轻松打发走了多少女孩。想到我也是这其中的一员,所有的骄傲全都被打得七零八落。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是冲动,还是因为没大脑?是激情,还是不负责任?生活被我搞得像小说一样匪夷所思,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听话的演员。
  其实我也没有多少东西,除了那些为脸准备的家什,最重的就是这部该死的电脑,我还是要扛着它蹒跚在我熟悉的街道上。大仙说我不是一个能够漂泊的人,我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这句话。忘了是哪个伟大的女作家说过,一个女人离开一个城市,是因为她不再爱这个城市里的男人。我想不起这位伟大的女作家是谁,就先把她当成自己吧。
  走到一家陌生的咖啡店,我再一次声明我并不喜欢这些地方,我认为这些地方虚伪透顶。可当你一个人无处可去的时候,只有这样的地方可以收容你,并且不会让你感觉不自在。
  我点燃一支烟,甚至没有想过会不会有人注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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