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泡泡

第二卷 第二十五章 婚礼


    清晨,李姐准备了提子蛋糕。我吃得很开心,一边吃,一边微笑。
    一同看我开心,自己也很高兴,问我,为什么兴致这么好?
    我说,当然啦,又有一个人要被活埋了。
    他不解地望着我。我擦擦嘴,解释说:“人们不是说,婚姻是‘坟墓’吗?我有一个熟人今天要自掘坟墓了。”
    “哦?你这比拟倒挺恰当。”一同笑了,“不过,不是每桩婚姻都是坟墓的。”
    “差不多。白雪公主与王子结了婚,过起了幸福的日子;灰姑娘穿上水晶鞋,和王子结了婚,住进了城堡,无忧无虑地生活。婚姻让再美好的爱情都无话可说。”
    “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没有必要再说。平淡安稳的日子中不会有太多故事,但没有故事却是最好的结局。”
    我讥笑:“可没有多少人会这样想呢!大家都在还没有跨入婚姻之前,便着手写楔子了。”
    一同走后,我开始梳妆打扮。我把长长的头发梳成独辫一圈圈盘在头顶,用一根碧玉发簪固定;然后,打开冰儿的衣柜,挑出一件式样别致的白色羊毛裙。束腰、喇叭型下摆、腰带是条美丽的手工刺绣,领口、袖口以及裙摆用银线镶着纤尘不染的羊毛。与其说这是条裙子,倒不如说它是件手工艺品。
    打扮停当后,我本来还打算往脸上增添点色彩,但想了想,决定作罢,于是便穿着这条美丽的裙子,拿着一个卡通纸盒,素面朝天地走出去。
    纸盒里装的是一盒五颜六色的积木,可以盖漂亮的房子甚至高楼大厦,但是——不堪一击,吐口气都能把它吹垮。
    是我在小商品批发市场淘来的。小贩张口要200元,我给它硬杀到30。成交时,小贩满心佩服:“小姐真厉害!”
    不是我厉害,而是我识货。这是方卓的理想家园,本应如此廉价。
    花园中,扎勒正卧在秋千上休息,一看到我,纵身跳下,迎上前来。
    “来,帮我拿着!”我揉揉它的脑袋,把盒子递给它。聪明的扎勒头一仰,咬住盒子,快步跑到车子边。
    我打开车门,扎勒跳进去,把盒子放到车座上,自己却堂而皇之地坐到副驾座位。
    “扎勒,出来!”李姐看到,好笑地喝斥。
    扎勒看看我,头摆了两下,一幅不情愿的样子。我脑中灵光一闪,从樱桃树上扯下扎勒的套绳,套在它粗壮的大脖子上,拍拍他的脑袋说:“好吧,你就当我的保镖吧!”
    “青青——”李姐略有些不放心。
    我得意地摆摆手:“放心吧,扎勒是非分明,比人懂事着呢!”
    一路上,我一直吹着口哨。扎勒频频转过头看我。它的眼球是淡黄色的,有碎玻璃的瞳孔,象情人一样温柔。
    “扎勒,谢谢你来陪我。”我对它说。
    它不吭气,沉默地望着远方。好象洞悉一切的样子。
    五洲大酒店的牌子离得大老远便望得到了。这是亚运村的五星级酒店,和亚运村所有的建筑一样,长着张暴发户的嘴脸。
    果然是财大气粗,车子一拐进“北辰西路”便走不动了。“五洲大酒店”门口,黑压压的一片名车。阔少美媛、翠绕珠围、衣香鬓影,俨然一派富丽堂皇景象。
    好不容易,身着英式宫廷服的门僮帮我找到个空位,我缓缓地停下车,然后,牵着扎勒走出去。
    好扎勒,一出车门,便赢得了满堂彩。
    “天哪!这是什么?!”路人惊呼着抱头四窜。造作的女人更是花容失色,象老鼠一样吱吱乱叫。
    我冷着脸,目不斜视;扎勒也象百兽之王一样,毛发闻丝不动,气概却雷霆万均。
    终于,在酒店豪华的旋转门前,我看到了一袭白衣的新人。新娘画着浓艳的新娘妆,穿着堆纱叠绉的婚纱,头上插两朵盛大的百合,怀中抱着大束红玫瑰。四个字——俗不可耐。
    方卓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本来就算得上是小白脸,如今在造作的白西服中更显得油头粉面,活脱脱一个吃软饭相。更可怕的是,他胸前竟然别朵硕大的大红花,红花下面缀着个条幅——新郎!此刻,他正在满脸堆笑地与一帮人握着手,抬头望到我,脸色乍变,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嗨!”我甜甜蜜蜜地笑,笑这个数小时前对一个女人痛哭流涕,但转瞬间便可以在大庭广众中与另一个女人海誓山盟的男人。这时,扎勒也从我身后挺身上前;立刻,几乎所有的人都惊叫开来:“啊!狮子、狮子——”
    扎勒看都不看那帮懦夫们一眼,索性卧在我脚边,缓缓地嚼动着嘴巴,象嚼一片口香糖。
    这时,满头大汗的门僮壮着胆子追上来,战战兢兢地望着扎勒说:“小姐,这,这———”
    我微笑着瞅住方卓,方卓冷冷地冲门僮说:“没关系,这是我请的客人。”
    “什么?!”突然,新娘尖叫着冲上前,拽住方卓的胳膊,“你什么时候请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好笑地看着新娘子油腻的粉脸,心想:你老公的好事,你知道多少?!
    方卓皱着眉头甩开新娘,不客气地说:“没你的事,走开!”
    “好啊,方卓!”新娘子果然是千金,小姐脾气发作得惊天动地,她一把摔掉手中的玫瑰,提起裙子愤怒地踩了又踩,幸好,身后一些人及时扶住她,否则,她可能玫瑰还没踩到,自己先摔个仰八叉。
    “怎么啦,怎么啦?”这时,人群中挤出一对富态威严的中年夫妇。一看便知是方卓口中那对“老不死的”。“老不死的”果然厉害,一看这架势,第一秒钟的反映便是冲身边人低喝:“把她带进去。”
    在一群人的推推搡搡中,歇斯底里的新娘子被带进门;剩余我们几个,剑拔弩张。
    “是客人吗?方卓?”其中一个“老不死”先开了口。
    “是,是——”方卓机械地回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是客人就快进去啊,只是这畜生——”
    扎勒一听,“霍——”地站起来,威风凛凛地抖抖满脑袋的毛,吓得两个“老不死”同时后退好几步。
    看着方卓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心软下来,走上前,把那盒积木递给他:“告诉你夫人,我是来祝你们白头到老、百年好合的。”
    “谢谢、谢谢!”方卓擦着汗,接过积木,鸡啄米似地点着头。在这一刻,我同情他至极点
    。我心疼地拍拍他,发自内心地说,“方卓,你要保重!”
    方卓愣住,抱着那盒积木望着我,眼中似喜似悲。
    我不能再看下去,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扎勒,走,我们走!”我一紧缰绳,牵着扎勒,扭头离去。
    坐在车上,我终于失声痛哭。
    我好不容易用玩世不恭、豁然大方伪装起来的“面子”终于在此刻全线溃败。
    是啊,我怎么可能“大方”?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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