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单身妈妈/詹炯明

第37章


可是对于我自己,似乎意义不一样。   
爱一个人有何意义我无法回答。我直接想到的结果是爱一个人,所以跟她在一起,并义无返顾。这显然不合理。然而对何婉清,我难免这样想。因为我是爱她的,所以我不能离开她。   
我想,这还不是事情的本质。事情的本质依然是未来。两年前,我们担心的未来是现在。而现在,我们担心的依然是以后。未来似乎永远都存在。   
其实我们始终担心的是年龄。当我到而立之年,何婉清已经过了不惑。如果这还不要紧,那么再过十年?再过十年问题肯定要严重得多。要是再十年呢?这些担心并非源自我,更多的源自何婉清。   
我无可否认现在依然爱何婉清,十年后,也许再过二十年后我都爱她(其实我爱她一辈子)。可是,爱能维持什么?我突然发现自己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对未来没有信心。   
所有这些,何婉清比我看得更清楚。但是她从一开始认为耽误我的前途,渐渐转变为害怕失去我,直至最近担心我会离开她。这个转变,对我其实是一种鼓励。至少,我不再害怕失去她。   
可是,我呢?   
放弃何婉清的想法,不止一次的有过。我想,那仅仅是想法么?   
我无法确定没有她的生活会怎么样,更不能确定没有我的生活她会如何。我唯一确定的是我不能伤害她,我说过要照顾她一辈子。   
若真的离开她,我将痛不欲生。   
爱,或者责任,一样都没有少。   
父亲对我不回去找工作没有大的异议,他用近乎沉默的方式默认了我的选择。母亲依旧像我上学时那样,对我千叮万嘱。他们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我在外面做了什么,和谁在一起。关于何婉清,两年来我对他们只字未提。   
两年里,我回了四次家。每次都是一个人回去。我曾要求何婉清跟我一起回去,但是都被她婉言谢绝。除了没有时间外,她更害怕面对我父母。   
直到前不久的一天,母亲打电话问我是否要帮我介绍姑娘。我才向她提起了何婉清,可是我没说她的年龄,更没说她有女儿。   
那一刻,我忽然发现,要母亲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很难。   
父亲也许说得通,他比母亲少一些执拗。但是也难说。他不太爱说话,也不太会说话,每天说的话很少。我回家时,他也没跟我说过多少话。他总是用沉默或者吸烟来对待许多事情,把事情放在心里。   
我想,也许我可以找个合适的机会先跟父亲谈谈。   
正文 43   
李准和李媛在半年前分了手。出现这样的结局并非出人意料。我后来知道当时是李媛提出分手的。李准为此痛苦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李准比我看得开,他没有跑去黄山跳悬崖。   
他们为什么分手我也说不清,只是毕业后,李准就不再去学校。而我和他们两个依旧保持着联系。我还约李媛及她的同学来家里吃过饭。   
车祸那天的情形在我脑海里永远都忘不掉。我经常想起李媛的父亲在车厢里跟我说的那些话,以及他临死前对我的嘱托。我想李媛的父亲并不是要我照顾李媛一辈子,他只希望我在学校里能照顾李媛。   
但是现在我已经离开学校半年多,李媛也已经升到了大三。大学里的生活,她应该非常清楚明白,应该能够应付自如。   
李准毕业后到了他叔叔的厂里工作,他爸爸也有这个厂的股份。因此,李准的工作比其他人来得顺利许多。他的这个不费吹灰之力得来的工作,把同班许多辛勤读书、费力考各种证书、挣扎着找工作的人击得崩溃。家庭背景和人际关系轻而易举替代了许多人四年的勤奋苦读。   
想到这里,我不禁为大学感到悲哀,更为那么多拼命苦读四年、有的甚至更长时间还找不到工作的人悲哀。   
而李准,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拼命,大学四年里他所有的事情只有喝酒、游戏和女人。毕业后,我们仍旧像在大学里一样,每过一段时间,就聚在一起喝酒。照样像当年那样,喝得头晕目眩。只不过分手时,我们得各走各的。不像以前,我们可以相互扶持着、胡言乱语晃荡到寝室。   
在这个城市里,有李准这位好朋友,我时时感到满足。   
其他同学毕业后,大部分都回到了老家。有留在本市的因为彼此关系不太好,我们都很少联系。   
我在出版社的工作是校对。社里每天都能收到许多稿件,有电子稿的,也有直接把一包厚厚的书稿邮寄过来的。每份稿件都能看出作者的用心良苦和满腹期望。只是很多时候,这些用心良苦和满腹期望都要落空。社里更多的是直接采用那些有名望作者的约稿。   
当然,在我将近半年的接触里,所有的出版者都是商人。以利益为重。   
由我校对的稿件一般都是比较简单的,学术性也不强,校对后也只是一稿或者二稿,最终定稿并不由我来完成。这工作并不难,只是每天八九个小时面对电脑,常常使我头晕眼花。   
下班后,我不得不走一段路,睁大眼睛看路上的风景,以解决工作中狭小视线带来的视觉疲劳。走路时,我经常感到身体失去控制,东倒西歪。于是我尽力控制身体的幅度,摆正走路姿势。   
熟知,我感到身体失去控制、东倒西歪是假象,真象是我越控制身体的幅度,身体东倒西歪的越厉害。结果,常常撞到人。   
过去两年,家里所有的开支几乎都由何婉清负责。而我每月只有家里供给的生活费。除了偶尔到校外兼职,我没有收入。因此,过去我总是拒绝接受何婉清给我买东西。   
为了早日改变这种局面,我一毕业就找到了出版社校对的工作。我记得当时来应聘这份工作的人有几十个人,最后只录用了包括我在内的两个人。一位主考我的老师告诉我,聘用我是因为我用的修改符号都很标准。   
我突然想起,我用的这些修改符号标准均来自大二时上过的“编辑与出版学”这门课老师给我们发的一本由几张白纸装订起来的本子上。去考试时,我找出来随便看了一遍,结果刚好用到。   
这件小事成全了我,我突然觉得大学里学的东西也不是一无用处。   
不过这些都不是让我吃惊的地方。吃惊的是,毕业之前,我对社会上流传的一些大学生幼稚无知的说法嗤之以鼻。我认为那都是社会上的人编造出来欺负我们学生的。但是在工作几个月之后,我的想法渐渐有了改变。我觉得大学生在有些方面确实是无知的。   
比如说赚钱。我想起,当初我们在寝室里夜聊时,谈人生谈抱负,个个都胸怀抱负,激情四溢,个个对未来都充满理想。甚至在大学里,我们就想创出一翻事业,毕业后个个都已经成为老板。   
有这种想法不是不好,而且根据我的经验,在寝室里聊这种话题很能增进同学之间的感情。不过毕业后,我就不这么想。如果面跟同事谈这种不切实际的理想,我肯定要被嘲笑的疯掉。   
再比如说交际。对于这方面,我一直都自我感觉良好。尤其是与李准在一起时,我们几乎把学校周围所有的饭店和小店都混得如同自家一样。连水果店里的小妹都跟我们亲昵的像一家人,还时不时地把卖不出的水果免费送给我们吃。   
李准还与镇上几家网吧的老板混到称兄道弟,见面还装腔作势的相互递香烟。   
最绝的是,一次李准帮室友打火车站里的订票热线,听见对方姑娘的声音很动人。于是,他快速订好票,然后迅速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手机号码多少?”   
姑娘问:“你说什么?”   
李准又重复了一遍刚才问过的问题。   
姑娘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不讨厌,还真跟李准聊了起来。最后竟然发展到了见面。这令众人惊讶不已。不过没多久,他们就见光死。   
事情暴露后,李准时时郑重其事地告戒我们:千万不要被动人的声音迷惑,迷人的嗓音下藏着可怕的魔鬼。   
这个比喻,我怎么都没想通,问过李准多次,他都不愿意回答。最后,一个见过那姑娘的室友告诉我:阿拉伯神灯里出现的魔鬼就是那个女人。我想了想,觉得这两者还是没什么相似,不能用来比喻。   
我正想再问李准,他突然对我大吼:“靠,我语文学得没你好,你罗嗦个屁!”   
不以身份地位金钱权势看人,不以貌取人,以品质交友,曾成为我大学时代交友的标准。不过过完四年大学后我才发现,这些标准竟然没有一条用上。尤其在不以貌取人这点上――长得抱歉的女生统统被枪毙掉。   
我感到,以后不能再把自己标榜的太好,免得做不到,遭人耻笑。   
上班后,我把曾经单纯完美激进的想法全部抛掉,做了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做好本职工作,与同事搞好关系,虚心听上级的话,是我的座右铭。半年后,我惊讶的发现,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从另一个角度说,我更像个有家室的男人了。   
我与何婉清很少有同一天休息的时间,难得有一天一起休息,又碰上是周末。我们便带天幼出去玩。这座城市,几乎所有免费旅游的地方,我们都带天幼去玩过。另外,两年来,只要碰上我和天幼两个人在家,我也会带她出去玩。   
有时并不纯粹为了玩,只是为了能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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