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是海伦-失聪少女自传

 
  她用小石子和小木棍来给我摆加减法。 
  虽然我很快明白三个小石子加上一个就等于四个小石子，但是我心里头总是不满足。 
  为什么呢？ 
  这使我看上去一脸的迷茫。 
  为什么三个小石子加上一根小木棍就不能等于四只小石子呢？ 
  到了后来我才知道，三个小石子加上一根小木棍就等于四件“东西”或者“物体”。而“东西”或者“物体”是比较抽象的、大的概念。 
  这事就好比“爱”和“恨”一样，叫人难以理解。 
  叫人难以理解的还有烦恼的情绪和“烦恼”这个概念。 
  孩子们也许是稍加晚一些才可以体会出某些抽象概念的意义的。 
  这些过程是自然的。 
  我想，认识抽象概念这一点，就是年龄最大的海龟，恐怕也永远不会做到。 这就是人和动物的差别。 
  智慧——是人、神和普通生物的永远的分水岭！ 
  我还发现“爱”和“恨”也许通常还是不可数的。其实，这个世界上不可数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水”和“空气”，可是，当它们装进容器里就可数了。 
  这，又是为了什么？！ 
  海伦小姐曾经说过：“算术是我唯一不喜欢的功课，一开始我便对数字不感兴趣。莎莉文小姐用线串上珠子来教我数数儿，通过摆弄草棍来学加减法。但是，每次总是摆不了五六个题，我就不耐烦了。每天做完几道算术题，我就会心安理得地认为自己已经尽到责任，应该可以出去找伙伴们玩了。” 
  不过，我认为我不是这样的。 
  虽然我在后来的学业中对于计算不是很在行。 
  但是，对于数学和几何的原理，我却非常敏感。我的几何推导、解析总是非常棒……在这些方面我就是不去努力用功，也不会很差。 
  对于物理，天文，地理和历史学科，我一贯是非常非常入迷的。我甚至在没有读到化学的时候，也开始关注这门学问。 
  动物学和植物学，也就是生物——更不在话下了。 
  我总是用游戏的方式学习。 
  有时候去大自然，有时候在电脑的程序里，有的时候，就在梦里…… 
  在电脑里我去各个星球漫游，去数学王国游戏，去神奇的人平时去不到的地方……而在大自然中，我却沐浴阳光，海水，爬上高高的山脉…… 
  海是生物最初出现的地方，至今还存在许多种奇形怪状的动物，让人们无法统计。 
  有一次，我们去海滩，有一位先生给我一些化石，贝壳和美丽的海星……贝壳美丽花纹、有鱼和植物叶纹的化石。 
  它们打开了我试图了解远古生物的心扉。 
  我后来看《山海经》，满怀恐惧想象书里讲述那些可怕的野兽，它们的相貌和名字都很古怪，叫人心生疑窦。 
  这些野兽在原始的海洋和山上、森林中到处游荡，如同幽灵一般撕咬着大树或者其他生物的身体、枝叶当食物，最后默默无声地消逝…… 
  久远的年代，荒芜的沼泽地，填海的精卫…… 
  后来我真的写了一部自己的《山海经》，不过，也真的没有写完。   
  我要上学111   
   
  很长一段时间，我老是做梦。我在梦中老梦见这些怪兽。那阴暗可怕的东西叫我深深难忘…… 
  现在的人们该是多么快乐啊！阳光普照大地。百花争芳吐艳。 
  田野中回荡着我那匹小马悦耳的蹄声。 
  海伦说：“有一次，有人送给我一个美丽的贝壳。老师就给我讲小小的软体动物是如何给自己建造如此色彩斑斓的安身之所的；在水波不兴的静谧的夜晚，鹦鹉螺如何乘着它的珍珠船泛舟在蔚蓝的印度洋上的。” 
  从植物的生长，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我们的家里，阳台和窗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盆，百合花在阳光灿烂的窗台上伸展出花蕾，不久就开放出火红的花朵…… 
  最叫我惊奇的是向日葵，这最大最美丽的花朵迎着太阳打转转，雍容华贵。 
  就这样，我不断地从生命和生活本身汲取知识。 
  那天，我和妈妈在海滩上……我们堆砌高山、河流。还造出地球、月亮和各大星系的模型…… 
  我们到海洋生物馆认识各种鱼类和贝类……还有鲨鱼。凶狠的牛鲨！ 
  末了，我们看海。 
  记得到了海边，天黑下来，刮着风，巨浪在海上掀起，好像有妖怪在海上作怪……说不出来的恐怖……原来大海，也有这样咆哮的时候。 
  海伦小姐说：“孩子的心灵就像溪水沿着河床千回百转，一会儿映出花朵，一会儿映出灌木，一会儿映出朵朵轻云，佳境不绝。她（指安妮小姐）用尽心思给我引路，因为她明白，孩子的心灵和小溪一样，还需要山涧泉水来补充，汇合成长江大河，在那平静如镜的河面上映出连绵起伏的山峰，映出灿烂耀眼的树影和蓝天，映出花朵的美丽面庞。” 
  我的妈妈正是这样。 
  那一天，就在海边，忽然天阴了，下起小雨……我说：“妈妈，咱们到阳台上看海去吧！” 
  于是，我们爬到旅馆的楼顶，观望不止，大海的壮观就在于在风雨中波澜壮阔。之后，追忆起这件事情我提笔写了一首诗——我的太阳隐没了 
  心，不会再焦灼很久—— 
  黑云，在大气之中游荡 
  强烈的风来了 
  早晨 
  我的太阳在刚升起的时候 
  就隐没了！ 
  欢迎你们—— 
  突然而至的黑云！ 
  夹带着雨点的精灵！ 
  风吹得异样的纯洁 
  海的颜色自风中渐变！ 
  海是不用斜着眼看的 
  诱惑者的眼光 
  在海的深沉处发蓝 
  消逝 
  坚强的心！ 
  在海的岸边透出蓝白的颜色…… 
  没有海鸥…… 
  我的偷生的一日！ 
  无边的快乐 
  从头到脚 就在海浪中漫过…… 
  ——难道我的路走得太快？ 
  脚疲倦了 
  波涛才赶上我？！ 
  心沉睡了 
  灵魂才安宁…… 
  七重的孤独！ 
  九重的欢愉！ 
  第一次和海如此的靠近 
  波涛比人的眼光更加温柔 
  树叶，轻盈得像一条鱼 
  循着我的小船向海的深处漂去…… 
  浮沫 
  海的阴霾一共变换了五种颜色—— 
  墨绿、绿、蓝、白和透明 
  ……暴风雨就要来临！ 
  我的太阳 
  在早晨刚升起来的时候—— 
  就这样隐没了！这是我模仿尼采的诗写的，当时我还只会模仿！多么古老的情怀！我想起自己，想起学校，我的心，就流泪了。   
  我要上学112   
   
  那天，就在大海边。 
  我终于鼓足勇气对妈妈说：“妈妈，我——也要——入——学！” 
  我心里头知道，虽然“进入电脑的权利应该是不受限制的”，在网络世界人人公平，在现实的世界，可不是这样， 
  但是，六十年代小比尔·盖茨式的小学生生活离我还很遥远……在现实社会中，我的入学，是多么困难啊……有谁，会收下一个没有当地户口，并且靠助听器勉强可以听懂一些“话”的孩子呢？ 
  她的语言还是那么的不够成熟，不明白…… 
  她有听力听清楚老师的话吗？ 
  麻烦很多，困难也很多。 
  但是，我的决心已经定下。 
  我妈妈的决心也已经定下……或许，电脑和入学，都是梦里的故事，白天醒着的时候就没有那么温柔——入学，入学 
  小王子入学了，田妞也入学 
  就连小雪也入学了 
  隔壁小子弹头入学…… 
  快站起来学学 
  我，也要入学。入学…… 
  “你曾被我当作心愿藏在我的心里，我的宝贝。你曾存在于我孩童时代玩的泥娃娃身上；每天早晨我用泥土塑造我的神像，那时我反复地塑了又捏碎了的就是你。当我凝视你的脸蛋儿的时候，神秘之感淹没了我；你这属于一切人的，竟成了我的。为了怕失掉你，我把你紧紧地搂在胸前。是什么魔术把这世界的宝贝引到我这双纤小的手臂里来呢？” 
  啊…… 
  又忧伤，又美丽。 
  喜欢这些纷纷扬扬的诗句，究竟是诗人写的，还是大海所吟诵出来的呢？ 
  喜欢美丽的东西。喜欢寂寞，同样也喜欢上学。 
  为什么，我不能上学？！就连隔壁的小子弹头也入学了……他曾经偷吃过我的桃子。还有，他流鼻涕！ 
  为什么我就不能够入学呢？！     
  第九部分   
  乡村小学113   
  我要上学。像蝉在地下沉默四年才爬出地面，又经历重重磨难危险才爬到树梢。它总是很快乐不止歇地歌唱。它带着新生般的美好期盼，以满腔的热情，巨大的虔诚，开始了它的生命旅程…… 
  没有终结，只有过程。 
  那就是信念……是爱。上学。 
  海伦初识的抽象概念是——爱。 
  你听听她的说法—— 
  记得有一天早晨，海伦第一次问起“爱”这个字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