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醒了,他没有睁眼,迷迷糊糊看到一片红光,强烈的红色和刚才无意识时沉寂的黑色形成强烈的对比,把他惊了一跳。他猛然睁开眼睛,戈壁的太阳刺目至极。他轻呼一声赶紧闭上眼,眼睛酸痛得好像被打了一拳,吴爷细心地赶忙帮他遮住眼睛。
他眼中的红光暗了下去,他知道吴爷爷为自己遮住了光。
“阿飞,你醒了。”吴爷疲累的声音里有一丝丝的欣喜。
不知他这样的欣喜到底是因为阿飞醒了,还是因为自己的计划正按部就班进行,亦或是二者都有。
阿飞靠着感觉一下抓住吴爷的手,在他的怀里缓缓得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他眯起眼睛看向吴爷,即使吴爷的脸背光,还是可以看出来吴爷脸色是那样反常的苍白。
吴爷关注的不是自己的脸色而是阿飞,他看小阿飞依旧眯着眼睛,知道他眼睛一定还是酸痛无比,毕竟他的眼睛还稚嫩,承受不住这样的戈壁烈日,于是笑着用自己的手帮他遮住了眼睛。
阿飞倔强地拨开吴爷的手,看见吴爷身后升起一片片羽毛,重叠起来再次帮他遮住了阳光。
这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吴爷的沙蝎他见过,蝎子绝不会有什么毛,这羽毛难道是什么神奇的法宝吗?
“爷爷,你还好吗?你脸色有点白!”阿飞惊奇过后还是第一个想到吴爷爷的身体状况。
“哈哈,没什么大碍的,刚把几个追兵打跑,调整一下就好。”吴爷笑着说道,除了脸色不好,他没有显露什么异常。
“爷爷,这是什么羽毛,是法宝吗?”
“不是,这是爷爷的神通,不过以前都没用过。”吴爷好似一个和孙子在树荫下聊天的老人,耐心地解释着,“这个神通叫羽人,有羽毛的人。”
“爷爷,这羽毛可以摸摸吗?”阿飞盯着那半透明的羽毛,里面流动的洁白光彩实在是美丽。
“哈哈,可以。”吴爷吸了一口气,他停下身影,用力将阿飞举起来,让他去抚摸自己身后的翅膀,就仿佛自己没有在和时间赛跑。
“哇!摸上去像是宝石。”阿飞很是兴奋。
吴爷想笑,但是一口血在喉头摒不住喷了出来,喷在小阿飞的裤腰上。
阿飞惊呼了一声,低头看去,眼泪已经冒了出来,泪光里模糊的血迹好像是一朵盛开的血兰花。
阿飞还被吴爷举着,他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吴爷的头,那些光羽缩了起来,将阿飞严严实实地包裹,就像是坚实的胳膊拥抱着他,他此时看不见羽毛那原本圣洁的乳白色有泛黄的趋势。
他此刻已经知道他的吴爷爷果真如自己开始所料,要为了自己一丝可能续命的机会而牺牲自己的性命。
他想再问问爷爷的伤势如何。“爷爷”,甫一开口他就哽咽了。
吴爷虽然感觉自己的体温有所下降,但是心头却异常温暖,自己的大半生都毁于贪心、仇恨和警惕,如今这样澄澈的亲情正是自己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真正想找回的、想体会的、想珍藏的,不论是否命不久矣。
活着就是不断去淘人生的真金。
时间裹挟着世俗的泥沙冲刷过你的身心,你一开始拼命的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咬牙前进,闭着眼低着头奋力死撑,也会拼命地找些以为是自己想要的东西穿戴在身上帮助你稳定信念,而到后来,便放松了身体随波逐流,任由自己被改变,于是慢慢在激烈的碰撞和迅速的失去中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那样的东西根本不需要你去寻找,待磨掉了外衣和血肉,它自然会散发出夺目耀眼的光出现在眼前,想不明了都不可能。
吴爷热泪盈眶,他感觉自己无比幸福。这种幸福不足为外人道,也无需与外人道。
他用肩膀蹭蹭眼睛,轻轻拍着阿飞的背,咧着嘴笑着问他:“小阿飞,羡慕爷爷一身的本事吗?别羡慕,好好练你的大梦诀,到了通魂境就稳稳地站在天级了,更别说传说中的生魂境了,那,咳咳。”吴爷说着说着便被剧烈的咳嗽打断了话,他身后的的光羽一阵颤抖。
“爷爷你别说了,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练,咱们休息一下吧。”阿飞的眼泪滚滚而下,打湿了吴爷的头发。
吴爷举起他看看他,心想着,这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啊,我自己十二岁的光景好似就在眼前,多么美好的日子。
“别哭。”吴爷轻声地微笑着说,说的很简短,因为他需要专注于控制力量,他虽然重创了曹毅,也被曹毅父亲的留影打中了身体,那股精纯异常的力量像是折磨人的毒虫在身体里穿行,不断造成伤害,对这样的伤,最佳的方式应该是立刻停止所有活动专心压制,消磨了大部分力量再行赶路,而吴爷则为了争取时间任由他发展,如今伤势已在这样玩命的赶路中恶化许多,已不允许他分心多说话了。
他把头抬起看着前方的戈壁深处,那里是他准备休息的地方,是机会和危机并存的地方。如果得不到那人的帮助,自己的伤势就算压制了也无法让小阿飞得救。
吴爷眼中精光闪闪,映出两轮太阳,他将仍旧轻轻啜泣的阿飞抱紧,给这个受了巨大刺激的幼小心灵坚持下去的力量。
“我一定要让阿飞活到我这个年纪,也许,他也会遇到另外一个可爱的孩子,他们可以一同飞在蓝天上,不过,不能像我这样狼狈。”
吴爷这样想着,沾有血丝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吴爷在原地稍稍站立,看准机会对那股正乱窜着壮大的力量拦腰一击,改变了一点它冲撞的方向,然后顺势而为破开了那里的血肉,在它反应过来之前顺利地排出了一些力量到体外,然后死死封住伤口顶住反击。
看着渐渐在体外被戈壁热力消磨掉的力量,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激发了羽人之后,他的体质很强,尤其是内脏的强度得到了巨大的改善,要是只靠沙蝎,如果被这样的力量缠上,他绝不会有这样的力气逃那么远,说不定走几步就被搅烂了心肺而死。但是不论体质多强,生机总有被消磨殆尽的时候,而且他已经垂垂老矣,在烂泥上是建不了高楼的。
他在想着对策,考虑着是否应该绕一段路冒险去寻一下前几年探到的还未成熟的风神草。
他仔细地计算着时间,计算曹毅和陆飞虎的伤势对他们速度的影响,他们到据点求救的距离,传出消息的速度,还有天级追兵赶来的速度和可能的路线,还要考虑寻找到那一棵神药的路线和可能性大小。
这所有都需要计算,其中还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平时做计划可以抓重点、忽略一些细节,小概率的损失都是可以接受的,但如今任何的细节都是该死的重点!
他脑子在思考中变得越来越混乱,他露出痛苦的表情,阿飞立刻就观察到了。
“爷爷,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很难受,你别走了,你快休息。”阿飞一连串地说着,他的眼泪就没有断过,他实在不忍心看着吴爷爷这样,他宁可自己死。
不过这话不能说出来,吴爷爷不会放弃他,他知道。
他不能在这时候乱了吴爷爷的心,那只会更糟糕。
他强忍住眼泪,咬咬嘴唇道:“爷爷,快救救你自己吧!我想跟着你,不想一个人。”
“啊!”说到最后他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红肿的眼睛让吴爷心疼。
吴爷站定,看看自己前行的方向,那是风神草所在方向。
看来天意如此。
亦或是,我还是想活下去的吧。
吴爷索性不再考虑,循着路就走下去找风神草了。
循着路一直走下去,中间休息了四次,他需要处理一下那跗骨之蛆一般的力量,风神草可不会被一个身体已经破布袋一样的老人带着一个小娃娃采摘到。
他终于把那股力量削弱后逼入左手食指,左手捏了法印顶住食指第二关节,让他只能在指骨周围左冲右突不得出来。
左手是不能用了,阿飞也只能右臂抱着了。他单臂抱着阿飞快速飞行向记忆中风神草的位置,接近后缓下速度来仔细查找它的踪迹,风神草已经脱离了植物的范畴,它能移动,也有自己的生活习惯。
吴爷让阿飞悄悄的,不要说话不要大口呼吸,风神草对气流十分敏感,自己也控制住呼吸,呼吸慢下来,行动就也缓了下来。
吴爷知道时间的宝贵,但是临门一脚不能急,因小失大会让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才是他不能承受的损失。
时间也许在以前在吴爷身上开了许多玩笑,但是这次帮了他一把,或者说饶了他一次,曹毅身体重伤,精神因为见到父亲而遭受巨大打击,两人在乱战中也将许多东西丢失,包括传递信号的信物。
曹毅撕开腹部,从腹肌间隙里挖出一颗家传的保命神药吞下后身体乏力,由稍微恢复一些的陆飞虎驮着慢吞吞往最近的据点靠近。
要等陆飞虎再从秘法的后遗症里恢复一些,两人的速度才可以加快了。
而吴爷这边,在他已经找了许久心乱如麻的时候,他注意到一个有规律的图案,那是一个数根线条交错组成的图案,一开始他以为是自然巧合形成,但是他这时瞥见才觉得像是一个孩童的涂鸦。
图案仔细看有着初级的构图,线条之间存在着结构,虽然不明显,但是图案是有逻辑的。
他仔细地比对,发现了好几处之前都没有注意到的图案,图案都不一样,但是都确实有着结构,应该说是有着构思,那是人为的!
是人来过吗?不对,图案的痕迹有浅有深,不是常住此地的人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风神草不光是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它已经有了一定的智慧,还有着自己的审美趣味。
他来不及去仔细研究是什么原因导致了风神草喜欢做涂鸦,总之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他开始研究那些涂鸦,他寻到了规律,按照图案的从旧到新,他找到了一条弯弯曲曲的路!
他找到了这条路的终点,什么草都没有,只有一棵歪脖子树,干枯的样子好像是马上要死去。
他很累了,他也很崩溃,小阿飞的眼神从信任、耐心变得焦虑和忧愁,这也让他难受。
他单臂抱着小阿飞,两人在树下依偎着,他心想,放弃吧,这时候回去也许在路上就会遇见追来的天级强者,然后自己被杀,阿飞被带回组织被更严苛地对待,一切还是不能如自己所愿,就像是多年前的灾难就是因为自己的天真导致。
这时小阿飞叫了起来:“啊!爷爷!树动了!”
吴爷爷也感觉到了风,那是一阵西北风,滚热的风有着浓重的戈壁味道,树被吹动而已,阿飞是想让我转移注意不那么难受吧。
“看啊!”阿飞往他怀外挣扎。
吴爷回头看向那树。
天啊,树在发着青光,不,根本不是树,是风神草!
“怎么变成这样了!”吴爷跳了起来,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树竟然是草,那是树一样高大的草!
风神草此刻拔地而起,稀稀拉拉几条根须在空中舞动,风越来越大。
风开始从四面八方吹来,卷起尘沙和石子,吴爷连忙把小阿飞护住,生怕砸坏了阿飞。
渐渐他也承受不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寻到这里,风神草变成了树,已经是闻所未闻的神物,自己的力量在它面前已经太渺小,猎人此刻变为了猎物。
风神草,此刻应该叫风神树。风神树掀起的旋风将吴爷爷带得飞了起来,那强劲的风力不容他半点反抗,尤其是他此刻还要分心保护阿飞。
唔!他闷哼一声,一股风侵入他的身体。我就要死了,他想。
风从一个地方侵入,从两个地方侵入,从所有的方向侵入,毛孔全部成为风的进攻通道。
他痛苦地大吼,但是风立刻从嘴中灌入,他的吼声全部顺着风向身体里传播,一点都传不出来。
爷爷!阿飞的喊声也微弱的无以复加。这让吴爷焦急,他要活着,他还要保护阿飞!这是他最后的意识。
醒来时,他发现阿飞还在他的怀里,身周地面凉丝丝的一点不像是滚烫的戈壁。
他去抱阿飞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恢复了正常。
他抱起阿飞坐定,才发现右手边有一个新出现的图案,两条短线交叉成十字,四块空白处有四个圈——那是他当年找到风神草时候,在风神草正午所呆的固定地方做的标记。
是这图案让他喜欢上了作画吗?又或是这无心的记号里存在着它所需要的什么东西?
一切都不得而知,只是一点是确定的,风神树救了他,给了他继续和阿飞坚持下去的力量。
谢谢!谢谢你!
他匍匐在风神树最后所见扎根的地方,捧着昏睡的小阿飞,身躯不住颤抖,他久久不能平息自己的情绪。
这样跨越物种和时间的无声善意深深震撼着他。
多谢搭救!我吴浩发誓,今后不会伤天地灵物一分一毫,也不再将灵物视作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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