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歌

第9章


而现在,控制自己,似乎是唯一能做的事情!他轻咳了一声,粗声说:“好了,董芷筠,你把报关行的文件办了吧!”
这样,芷筠稍稍的安心了,方靖伦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他谦和儒雅,深沉细致,他决不会强人所难。她只要固守著自己的工作岗位,不做错事,不失职也就可以了。至于在什么地方办公,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下班的时候,才走出经理室,她就听到李小姐的声音在说:“……管他是不是君子?这年头就是这么回事!我打赌,金屋藏娇是迟早会发生的事情!”
“方太太呢?”另一位职员说:“她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吗?”“方太太?方太太又怎样?听说,她除了打麻将,就是打麻将,这种女人,是无法拴住咱们总经理的!”
“说实话,董芷筠配我们经理,倒也……”
芷筠一出现,所有的谈话都戛然而止,同事们纷纷抬起头来,不安的、尴尬的和她打招呼。她虽然没做任何亏心事,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却很快的对她包围过来。同事们那一对对侧目而视的眼光,使她感到无限的压力……一直到走出了嘉新大楼,那压力似乎还在她身后追逐著她。
回到家里,一眼看到霍立峰,正在大教特教竹伟“空手道”,竹伟已把一张木凳,不知怎的“劈”得个乱七八糟。芷筠心情原就不好,再看到家里这种混乱样子,情绪就更坏了。和竹伟是讲不通道理的,她把目标转向了霍立峰,懊恼的嚷著:“霍立峰,你这是在干什么?我们家禁不起你带著头来祸害,你再这样‘训练’他,他会把房子都拆掉!”
“我告诉你,芷筠,”霍立峰“站”在那儿,他从来就没有一个好站相。他用一只脚站著,另一只脚踏在藤椅上,弓著膝盖。一面从屁股后而的长裤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绉绉的香烟,燃起了烟,他喷出了一口烟雾,虚眯著眼睛,他望著竹伟说:“这小子颇有可为!芷筠我已经代你想过了,你别小看竹伟,他将来大有前途!你常常念什么李白李黑的诗,说什么什么老天造人必有用……”
“天生我材必有用!”芷筠更正著。
“好吧,管他是什么,反正就这个意思。这句话还真有道理!你瞧竹伟,身体棒,肌肉又结实,标准的轻量级身材!如果训练他打泰拳,包管泰国选手都不中用……”
“你有完没有?”芷筠一面整理著房间,一面不感兴趣的问:“才教他空手道,又要教他打泰拳。我可不希望他跟著你们混,成天……”“不务正业!是不是?”霍立峰打断了芷筠的话,斜睨著她。“我知道,你就瞧我们不顺眼!”
“说真的,”芷筠站住了,望著霍立峰。“你们那些哥儿们,都聪明有余,为什么不走上正道?找个好好的工作做,而要成天打架生事,赚那些歪魔斜道的钱!”
霍立峰把腿从藤椅上放到地上,斜靠著窗子站著,他大口大口的喷著烟,注视著芷筠,他打鼻子里哼著:
“你依我一件事,我就改好!”
“什么事?”“嫁给我!”“哼!”芷筠转身往厨房走去。“你想得好!”
霍立峰追到厨房门口来,扶著门框,望著芷筠淘米煮饭,他神气活现的说:“你倒说说看,嫁给我有什么不好?我年轻力壮,人缘好,会交朋友,会打架……”“啧啧,”芷筠咂著嘴。“打架也成了优点了!”
“你懂什么,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你不会打架,你就只有挨打的份儿,是打人好呢?还是挨打好呢?”
“不要曲解成语!”芷筠把米放进电锅里煮著,又开始洗菜切菜。“弱肉强食,所以优胜劣败!你们这样混下去,总有一天要出事,那时候,你就会知道,强弱之分,并不是拳头刀子,而是智慧与努力……”
“得了,得了,得了!”霍立峰不耐的说:“芷筠,你什么都好,长得漂亮,性情温柔,就是太道学气,你老爸把他的书呆子酸味全遗传给你了!”
“你不爱听,干嘛要来呢?”
“我吗?”霍立峰瞪大眼睛:“我是生得贱,前辈子欠了你的!隔几天就打骨头里犯贱,要来听听你骂我才舒服!”
芷筠忍不住噗哧一笑。
“我看你呀,是没救了!”
“本来就没救了,”霍立峰另有所指。“这叫作英雄难过美人关!”“霍立峰!”芷筠生气的喊。
“是!”霍立峰爽朗的答。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许你上门!”
“得了,别发脾气,”霍立峰耸耸肩。“你最近火气大得很,告诉我,有谁欺侮了你?是你公司里的老总吗?管他是谁,我霍立峰是不怕事的!”“没人得罪我,除了你以外。”
“我?我又怎么了?”“你不学好也罢了,我反正管不著你,你干嘛整天教竹伟打架,他是不知轻重的,闯了祸,我怎么办?”
“哎,他会闯什么祸?他那个大笨蛋,三岁小孩都可以拖著他的鼻子走……”“霍立峰!”芷筠忧伤的叫。
“噢,芷筠,”霍立峰慌忙说:“我不是有意要伤你心,你别难过。我告诉你,你放心,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已经告诉这一区的哥儿们了,大家都有责任保护竹伟,不许任何人欺侮他。你怪我教他空手道,其实,我也是有心的,教他一点防身的玩意儿,免得被人欺侮!”
芷筠抬眼著霍立峰。“唉!”她轻叹著。“说真话,你也实在是个好人!”
霍立峰突然涨红了脸,挨了半天骂,他都若无其事,一句赞美,倒把他弄了个面红耳赤。他举起手来,抓耳挠腮,一股手足失措的样子,嘴里呐呐的说著:
“这……这……这可真不简单,居……居然被我们神圣的董小姐当……当成好人了!”
芷筠望著他那副怪相,就又忍不住笑了。
“霍立峰,我每次看到你,就会想起一本翻译小说,名字叫《七重天》。”“那小说与我有什么关系?”
“小说与你没关系,里面有一支歌,是男主角常常唱的,那支歌用来描写你,倒是适合得很。”
“哈!什么歌?”霍立峰又眉飞色舞了。“想不到我这人和小说里的主角还有异曲同工的地方。赶快告诉我,那支歌说些什么?”“它说,”芷筠忍住了笑,念著那书里的句子:“喝一点酒,小心的偷,好好说谎,大胆争斗!”秋歌10/42
“哈!”霍立峰又好气又好笑,“这是支他妈的什么鬼歌!”
“三字经也出来了,嗯?”
“不过……”霍立峰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这支鬼歌还他妈的有点道理!我告诉你,芷筠……”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门外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显然是在招呼霍立峰,霍立峰转身就往屋外跑,一面还仓促的问了一句:“那个男主角是干什么的?他和我倒像是亲兄弟!”
“通阴沟的!”“哦——”霍立峰张大了嘴,冲出一句话来:“真他妈的!”他跑出了屋子。芷筠摇摇头,微笑了一下。把锅放到炉子上,开始炒菜。一会儿,她把炒好的菜都端出去,放在餐桌上,四面看看,没有竹伟的影子,奇怪,他又溜到那儿去玩了,平常闻到菜香就跑来了,今天怎么不见了呢?她扬著声音喊:
“竹伟,吃饭了!”没有回音,她困惑的皱皱眉,走到竹伟房门口,她推开门,心想他一定不在屋里,否则早就出来了。谁知房门一开,她就看到竹伟,好端端的坐在床上。正对著床上的一堆东西发愣,室内没有开灯,光线好暗,也看不清楚他到底在研究什么。芷筠伸手开了灯,走过去,心里模糊的想著,这孩子别再发什么痴病,那就糟了!到了床前面,她定睛一看,心脏就猛的狂跳了起来。竹伟面前的白被单上,正放著两盒包装华丽的草莓!竹伟傻傻的对著那盒子,似乎不知如何是好,因为他从没见过盒装的草莓!
“这——这是从那儿来的?”芷筠激动的问。伸手拿起一盒草莓。“他送我的!”竹伟扬起头,大睁著天真的眸子,带著一抹抑制不住的兴奋,他一连串的问:“我可以打开它吗?我可以吃它吗?这是草莓,是不是?姐,是我们采的草莓吗?……”“竹伟,”芷筠沉重的呼吸著。“这草莓是谁送的?从什么地方来的?”“姐,”竹伟自顾自的说著:“为什么草莓要放在盒子里呢?为什么要系带子呢?……”
“竹伟!”芷筠抬高声音叫:“这是那儿来的?我问你问题,你说!谁送的?”竹伟张大嘴望著她。“就是他送的呀!那个大哥送的呀!”
“什么大哥?”芷筠仔细的看著他,小心翼翼的吐出几个字来:“殷大哥吗?”“是的!”竹伟高兴叫了起来:“就是殷大哥!”
“人呢?”芷筠心慌意乱的问,问得又快又急。“人呢?人到哪里去了?他自己送来的吗?什么时候送来的?你怎么不留住他?”她的问题太多,竹伟是完全弄不清楚了,只是眨巴著眼睛,莫名其妙的望著她。她定了定神,醒悟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了口气,她清清楚楚的问:
“殷大哥什么时候来的?”
“就是刚刚呀!”“刚刚?”她惊愕的,怎么没有听到摩托车声呢?当然,他也可能没骑摩托车。“刚刚是多久以前?”她追问,更急了,更迫切了。“你跟霍大哥在厨房里讲笑话嘛!”竹伟心不在焉的回答,继续研究著那草莓盒子。“殷大哥说草莓送给我,他走了,走了好久了!”“你不是说刚刚?怎么又说走了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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