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天骄

正文 (四十一)冤家路窄(上)


    安乐镇位于轩辕国和狄国的交界处,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镇,两国停战,互通贸易后,这里成了来往商旅必经之地,也随之繁华起来。安乐镇虽名为安乐,却是个是非之地,这里最多的便是玩乐场所,赌坊,妓院,酒馆随处可见。加上流动人口多,管理非常不易,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四不管地带。
    太阳初升,道路两旁的枯草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白霜。
    沫儿跳下马车,跺跺脚,哈着白气,使劲搓着双手:“冻死我了,北方可真冷啊!”
    玲花换回了女装,简单挽了一个妇人髻,用一块披巾裹着头部,掩住口鼻。
    “现在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呢。”凌竹溪含笑,转而对玲花说:“过了前面的安乐镇就能到幽州了,我和沫儿要继续往北,不能与你一起走。这是你的东西,收好。”
    玲花接过包袱,打开,里面只有一块玉佩,一个玉镯,一条丝巾,一把剑。
    “剑,你绑在身上没有被海水冲走,玉佩,丝巾和玉镯是沫儿替你换衣服时在你身上找到的,至于其他东西都没了。”
    “有这些就够了。”玲花看着这些东西有些伤感又有些庆幸,幸好最重要的东西都在。
    “这里有五十两银子,你拿着,虽然不多,但应该够你回去的路费了。”
    玲花没有推辞,接过银子道了声谢,因为她知道没有这些银子她根本走不到幽州,更别说报恩了。她犹豫了一下,将丝巾递给凌竹溪:“这个你拿着,以后若有事拿着这条丝巾来幽州找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夫人言重了,当初救你本没想要回报。”
    “我知道先生侠义心肠,但我不能忘恩负义,你若不收下,我寝食难安。”
    凌竹溪见玲花态度坚决,只能将丝巾收下,“我先暂时替夫人保管,以后若有缘得见再还给夫人。”
    玲花微微一笑,背起剑,一抱拳:“后会有期。”转身朝安乐镇走去。
    “这位夫人可真奇怪。”沫儿皱着眉,看着玲花的瘦弱但孤傲的背影。
    凌竹溪拿起丝巾,只见角落上绣着一只鸾鸟,还有两个隶字,嘴中喃喃自语:“羽凰?幽州,羽凰?”忽然间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羽凰郡主,真没想到……”
    沫儿侧着头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师傅:师傅这是怎么了?羽凰郡主又是谁?
    安乐镇中一派热闹景象,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玲花打算租辆马车,从这到幽州最近的武州城还需要三天的路程,骑马虽是最快的方法,可腹中的孩子怕经不起这样的颠簸。
    “让开,让开,快让开……”忽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马儿像是受了惊吓,一路狂奔,驾车的壮汉拉扯不住,只能呼喊路人避让。行人相互推搡,玲花一个不稳竟被推翻在地,壮汉一急,赶紧拉紧缰绳,马儿发出一声长嘶,扬起前蹄似要踏在玲花身上,周围众人都发出惊呼。玲花赶紧一个侧滚,避开马蹄,同时发出一声轻柔的唿哨,马儿竟神奇的安静了。
    壮汉跳下马车,想上前搀扶,伸出手又犹豫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不安地挠着头连声道歉。
    “不碍事。”玲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但肚子隐隐作痛。
    “虎子,可撞着人了?”一个好听的女声从马车中传出来。
    虎子赶紧上前掀开布帘:“回姑娘,差点撞着一位夫人,好在没什么事。”
    一个翠衣女孩跳下马车,回身扶出一位穿着鹅黄色裙裾,外披翠烟斗篷,面带黄色纱巾的年轻姑娘。身材妖娆,眼神妩媚,双瞳如盈盈秋水,勾魂撩人。周围赞叹之声此起彼伏:“这不是翠玉楼的头牌玉瑶姑娘嘛,真是漂亮啊!”
    “就是,就是,要是我有幸让玉瑶姑娘陪我一晚,真是死而无憾啊!”
    “呸,就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熊样。就算你家财万贯,玉瑶姑娘也不会陪你。”
    “就是,玉瑶姑娘对客人的要求很高的。”
    ……
    玲花听着周围的声音猜想此女定不是一般的青楼女子。
    玉瑶倒是不理会周围的议论,款款走到玲花身边,福了福身:“让夫人受惊了,玉瑶给夫人陪个不是。”
    “姑娘客气了。”玲花现在只想快些离去。
    “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夫家姓曾。”
    “姓曾?”玉瑶意味深长地轻念,“曾夫人是轩辕国人,不知要去何处?”
    “正想找辆马车。”玲花避开她的询问。
    “马车吗?去城东吧,那可租到马车。”
    “谢谢姑娘。”
    玲花正想离去却听玉瑶唤住了她,回身,只见玉瑶手中拿着一条披巾,笑意盈盈,“夫人,你的披巾掉了。”
    玲花接过披巾,围上,匆匆离去。
    虎子走到玉瑶身边,不解地问:“租马车的地方不是在城西吗,为何告诉她在城东?”
    “闭嘴!”玉瑶眼中划过一丝冷鸷,羽凰郡主,没想到让我在这碰到你,真是苍天有眼,我一定会报仇的
    玲花越往城东走越觉得荒芜,腹部疼痛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也许应该先找个大夫。玲花靠着墙缓缓坐下,想先休息一会,可没由来的一阵晕眩,昏了过去。
    一个身影从拐角处闪出,嘴边噙着一丝冷笑:“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怎么样了?”
    “这位夫人只是劳累过度,加上有孕在身,才会晕过去,需要好好调养,否则不仅孩子不保,大人也会有危险的。”
    “她怀孕了?”
    “是,已有三月余。”
    “麻烦你了,大夫。”
    “不客气。”
    “珍儿,送大夫出去。”
    “是。”
    玲花迷迷糊糊间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却听不真切,深深吸了一口气,浓重的脂粉味直冲鼻腔,熏得她皱起了眉头,动一动身子,全身虚软无力。缓缓睁开眼,一袭黄纱映入眼帘。
    “玉瑶?”玲花一下子清醒过来,看着她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玉瑶伸出手轻划过玲花的脸,声音阴柔:“羽凰郡主,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美,难怪二哥会为了你神魂颠倒。”
    “你是谁?”玲花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床头。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与郡主可有一面之缘啊?”边说边将脸上的纱巾褪下。
    黄纱下的脸美艳动人,但脂粉味过重,虽是绝色却不慑人。
    玲花微蹙眉,这张脸是有些熟悉,可实在想不起在哪见过。
    玉瑶掩嘴轻笑,“郡主贵人多忘事,我一小小女子怎么能奢望郡主记住呢。可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的,即使死了都不会!”玉瑶瞪着玲花,声音变得狠绝。
    “你到底是谁?”玲花反而变得更加冷静,既然逃不走不如弄清楚。
    “还记得均虚侯程家吗?”玉瑶的声音更冷了几分。
    玲花呆滞半晌,想起了那个躲在母亲身边,不敢正眼看她,只敢偷瞄的害羞女孩,“你是程玉?你怎会……”
    “还不是拜你所赐!”程玉一甩衣袖,站起身俯视着玲花,歇里斯底:“都是你害的我家破人亡,父亲,兄长都死了。我与母亲,姊妹流放边塞,你知道我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母亲与姊妹相继离去,只剩下我,只剩下我一个,我也想和她们一块去,可母亲说‘玉儿,你是程家唯一的希望,你一定要活下去。’对,我要活下去,我要给他们报仇,我不惜出卖身体,委身于那些臭男人才换来自由。我这么屈辱的活着就是因为要找你报仇,哈哈……真是老天开眼,竟然让我在这里碰到你。”程玉双目通红,青筋微露,竟有些疯狂之态。
    玲花知道支持她活下去的就是复仇的执念,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
    “你说啊,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心虚是不是?”
    “多说无益,既然落在你手上,悉听尊便。”
    “好,很好,不愧是羽凰郡主,临危不惧。你当真不怕死?”
    “死有何惧?”
    “你不怕死,那你腹中的孩子呢,是不是也跟你一样不怕死?”
    玲花一惊,竟忘了现在她已经不是一个人,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
    程玉看着她的样子,露出一丝冷笑。
    门外传来敲门声,伴着侍女珍儿的声音:“姑娘,药好了。”
    “端进来。”
    程玉接过冒着热气的药碗,端到玲花面前:“你是自己喝还是让我喂你?”
    “打胎药?”
    “不然呢?”
    玲花伸出手,接过药碗,这轻巧的药碗仿佛千斤重担般压着她的手微微颤抖,身子也不自觉的冷颤起来。孩子,娘对不起你,不能好好保护你,与其让你来到这个世界上受罪,倒不如就这样去吧……
    端起碗,眼泪忍不住落下,滴在药汤上,晕开一层层涟漪,昂起头,伴着自己的眼泪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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