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天骄

    不知过了多久，玲花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剧痛，就连先前的不适似乎都好了些，惊诧地看向程玉：“这不是打胎药？”
    “当然不是，这是安胎药。”
    “为什么？”
    “现在失去孩子，你只不过伤心一时，我要你也尝尝骨肉分离之苦，所以，我会帮你平平安安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然后看着他受尽折磨。”程玉阴测测地看着玲花，声音阴郁。
    玲花并没有程玉想象中那样表现出害怕，反而笑了，“你会后悔的。”
    程玉一拍桌子，有些动怒，门外却传来了珍儿的声音：“姑娘，妈妈来了。”
    话音未落，一串刺耳的笑声已经传进房中：“哎呦，我的好闺女，赶紧打扮打扮，来客人了！”
    程玉赶紧放下帷幔，打开门，声音娇弱：“妈妈，玉儿不是说了今日身体不适，不见客嘛。”
    “好啦，你的那点小心思，妈妈岂会不知。”一甩手中的锦帕，扬起一层脂粉，“妈妈阅人无数，今日这位客官非富即贵，又长得仪表堂堂，定不会叫你失望的。”
    程玉没有再推辞，翠玉楼老鸨的识人本领人尽皆知，断也不会骗她。
    “那劳烦妈妈请公子稍等片刻，玉儿这就梳洗打扮。”
    “好咧。”
    “不必了，本公子不喜欢等人。”楼梯上传来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来人一袭红衣，金丝绣线，外罩一件黑色貂皮大氅，栗色微曲的长发随意披在脑后，肤色白皙，一双凤目微睁，淡淡一瞥却是骇人，嘴角一弯，又如魅惑众生。
    程玉俯身行礼，一抹红晕附上脸庞，真是好一个绝美的男子。
    来人扶起程玉，在她脸上打量了一番，牵着她走进房中。程玉虽是欣喜，却猛然想起了还在床上的玲花，忙阻拦道：“公子，奴家房中纷杂，还烦请公子稍等片刻，奴家收拾一下。”
    “不必了，我说过我不喜欢等人。”面上虽还笑着，但声音里已带着些些怒气，不容人拒绝。
    “那公子请坐，奴家弹琴给公子听。”
    来人侧首，看向床帏：“姑娘这么早就休息了？”
    程玉心中一惊，忙道：“今日身体不适，所以早早就歇下了。”
    “本公子岂不是打扰姑娘休息了？”
    “没有，没有，现在已经好多了。”
    “是吗？我倒是累了，就躺在床上听姑娘抚琴吧。”说完便朝床走去。
    随着脚步越来越近，程玉的心越跳越快，双手不自觉地捂上心口，想着该如何解释。
    红衣公子缓缓掀开最后一层帷幔，转身笑道：“被中还暖着，姑娘刚起啊。”
    程玉一探头，床上竟没有人，心下大惊，她人呢？
    红衣公子脱了靴子倚在床头，慵懒地道：“姑娘开始吧。”
    “是。”程玉不敢怠慢，众然心中焦急也只能坐下抚琴。
    玲花躲在床底哀叹一声，刚才乘着程玉应付之际，本想逃走，奈何身上竟没有力气，大门出不去，翻窗亦是不可能，现在只能等了。
    一曲罢，程玉轻轻唤了声公子，床上之人没有回应，想来是睡着了。她走到床边又轻唤了声，仍是没有反应。程玉窃喜，正想转身寻人却被人握住了手腕，用力一扯，倒在了床上。看着红衣公子邪魅的眼神，逐渐沉沦……
    玲花等得就是这一刻，她悄悄爬出床底，闪到帷幔外，但并没有急着走，因为她的剑还在程玉手上。
    “姑娘在找什么？”魅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玲花脸上仍蒙着披巾，回身，眨了眨眼睛，没有出声。
    程玉披着衣服，跑上前，“你……你怎么会在这？珍儿，赶紧把她带下去。”转而对红衣公子说：“她是这打杂的，脑子……脑子不太清楚。”
    门外的珍儿赶紧进来牵着玲花往外走，玲花也没有挣扎，乖乖地跟着。
    “等等。”红衣公子出声阻止，众人心里都是一顿，不知他要干什么。
    他走到玲花身前，伸手缓缓揭开她脸上的披巾，眯起眼睛打量一番，如此容貌，如此气度，说是打杂的，谁信啊！
    “你是谁？”红衣公子的手抚上玲花的脸颊，冰凉的指腹轻轻摩挲。
    玲花侧头避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这并没有逃脱他的眼睛，猛力一拉，便将玲花带入怀中，玲花忙伸手抵挡。两人的目光对上，皆是倔强，不服输。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大门“嘭”的一声被人撞开了。来人先是一愣，仔细看看众人，随即夸张地大叫道：“呦，我说怎么找遍整间翠玉楼也没见到一个漂亮姑娘呢，原来都在五哥你这啊！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也不想着分兄弟一个。”
    玲花看着来人，有些想笑，脑中突然冒出了赵冲的声音“冤家路窄”。
    红衣公子放开玲花，笑道：“七弟喜欢哪一个，带走便是。”
    来人绕着玲花和程玉各走一圈，然后挑起玲花的下巴，在她脸上轻啄一下，咂咂嘴：“真香！我要她。”
    红衣公子摊摊手，“请便。”
    “走吧，跟本大爷回屋，如果你好好伺候本大爷，本大爷重重有赏。”说着便揽着玲花的肩朝另一个房间走去。
    程玉不敢出言阻止，但心里却等着看好戏。
    进了屋，玲花将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拍落，回过身，来人已经笑得直不起腰，“笑死我了，害我眼泪都笑出来了。堂堂羽凰郡主被人轻薄却不反抗，天下奇闻啊！”
    玲花揉揉额角，有些头痛：“笑够了就麻烦你闭嘴，耶律磊。”
    耶律磊忍着笑意，一步跨上凳子，转身坐在桌子上，好奇地道：“你怎么会在这？”
    玲花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皱了皱眉：“隔壁那个是狄国的皇帝耶律弘？”
    “是啊。”耶律磊俯身凑近玲花：“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在这。”
    玲花一巴掌推开耶律磊：“你们又为什么在这？”
    “这是我们狄国的疆域，我们为什么不能在这？”耶律磊笑得有些无赖，“那你呢？是不是想哥哥我了，偷偷跑来看我啊？”
    玲花不怒反笑：“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无赖。”
    “哈哈哈……我就当是对我的夸奖了。”
    “嘭”门又被撞开了，人还未进，声已先到：“七爷，七爷！”
    玲花暗自摇头，和着不敲门直接闯入是他们的“优良”传统。
    耶律磊看着玲花的样子，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大声喝道：“顾亮，有没有规矩，不知道敲门啊？”
    顾亮一愣，才发现房中还有一人，正想退出去，忽然想起了什么，指着玲花惊讶地张大了嘴：“这……这……这不是……”
    “这，这，这，这什么？滚进来！”顾亮忙把门关上，用背抵住，还在震惊的情绪中没回过神。
    “说，什么事？”
    顾亮咽了咽口水：“京城来信了。”
    耶律磊接过信快速浏览一遍，脸上嬉笑的表情马上变得严肃，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发生大事了。他合上信对顾亮说：“皇兄知道了吗？”
    “应该还不知。”
    “我们马上回去。”
    “那……”顾亮指了指玲花。
    耶律磊对玲花说：“我送你出城。”还没等玲花反应过来就已牵着她往外走。
    “七弟，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这是要去哪啊？”门一打开就见耶律弘倚在门外的木栏上慵懒地道。
    “呃，我肚子饿，去找些吃的。”耶律磊打着哈哈。
    “这些小事让下人去做就是了，何必亲自动手。”说着拍了拍手掌，立即出现两个侍卫，“去给七爷弄些吃的。”
    “是。”
    “那我回房休息了。”说完便拉着玲花回房，身后传来耶律弘的声音：“明天一早回京，七弟早些安寝。”
    “出了什么事？”玲花甩开耶律磊的手。
    “你自己看。”
    玲花接过信纸扫了一眼，也有些震惊：“澹台将军病重？”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皇兄一定要拉着我一块南巡了。”耶律磊半趴在桌子上自言自语。
    玲花在他身边坐下：“你的意思是你皇兄早就知道了。”
    耶律磊看向玲花：“我知道澹台将军曾经答应过你，只要有他在一天，狄国绝不会先挑起战争，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有自信吗？”
    玲花点点头：“澹台家世代为将，每一任皇上都非常信任他们，他们手中更掌握了狄国最精锐的三十万军队，没有澹台家的令牌，这些军队调不动。”
    “可我皇兄需要这些军队。”
    “那澹台将军岂不是？”
    “皇兄怕是已经得手了，不然不会明天回京，他带我南巡就是为了支开我。我真笨，我不应该离开澹台将军身边的。”耶律磊气得用力锤了一下桌子，桌上的杯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玲花摇头苦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玲花问道。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皇兄的野心太大，他的目标是整个中原。我也不能送你出城了，他肯定在周围设了埋伏。”
    “你为什么要帮我？”玲花斜睨着他。
    耶律磊失笑：“我们认识也有十年了吧，你当真不了解我？羽凰，其实我和你一样不喜欢打仗。”
    玲花黯然，没想到和自己打战最多的人，却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
    第二日一早，玲花随耶律磊下楼，还没出门口便见老鸨一步三摇的走来：“呦，大爷，昨晚睡得可好？”
    “好，好极了，这位姑娘伺候的好，爷要替她赎身。”耶律磊边说边揶揄地朝玲花挤挤眼。玲花站在他身后，狠狠地在他腰上捏了一把。耶律磊吃痛，又不敢叫出声，只能吃了个闷亏。
    老鸨觉得奇怪，自己的翠玉楼何时多了这么一个姑娘，但有钱就赚才是硬道理，“这位姑娘在我们这虽说比不上玉瑶，但也是一等一的，若要赎身少说也要一百两银子。”
    耶律磊凑近玲花耳边轻声道：“羽凰，原来你才值一百两啊？”
    玲花怒目圆瞪，耶律磊识相，马上跳开，“不就一百两嘛，好说。”
    老鸨拿了钱，喜滋滋地离去。
    耶律磊命小厮牵来一匹马，拍了拍马身道：“你自行出城吧，下次见面怕又是在战场上。还有……你的剑。”耶律磊示意马身上，“我让顾亮拿来的。”
    怕是偷的吧，玲花失笑：“我能说后会无期吗？”
    “后会无期。”
    “慢着！”玲花正想上马，却被一声历喝震住，“不能放她走！”
    回过身，只见程玉急匆匆地跑来，身后跟着耶律弘等人。
    “她是轩辕国的羽凰郡主，不能放她走。”
    玲花心中一凉，这回又怕是走不了了。
    “你们把她交给官府，肯定大大有赏。对了，她还怀了孩子，是飞凤将军的孩子。”
    耶律磊惊讶地看向玲花，暗自肺腑：这个女人，这么重要的事竟然都没说。
    耶律弘眸中闪过一丝光芒，走过程玉身边，淡淡地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程玉怔愣原地，不知何意，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倒吸一口冷气，正想开口，只觉脖后一痛，失去了知觉。
    “时候不早了，大家启程吧。”耶律弘走到马车旁，卷起竹帘道：“羽凰郡主，请。”
    玲花看了一眼远处隐约可见的城楼，心中哀叹一声，踏上了马车，前面等待她的不知是什么，还好，还有孩子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