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天骄

    马车在无光的夜色中狂奔，山脚下亮着灯的农户让焦躁的耶律磊看到一丝希望。
    “有人吗？有人吗？”耶律磊跳下马车，抱出玲花。
    “谁啊？这么晚？”一对年迈的夫妻打开门，看到大腹便便的玲花皆是一惊，“这是怎么了？”
    “她……她流了好多血。”耶律磊不知该如何说明。
    老妇人上前一看，大叫道：“哎呀，破水了，快，快，放到床上去。老头子，去烧水。”
    耶律磊放下玲花便被老妇人赶了出来：“女人生产，男人不能在房里的，不吉利。”
    耶律磊焦急地在门外踱步，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老汉把烧好的水递进去，拿出一根旱烟，在鞋底敲了敲，蹲在门边“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耶律磊抓抓脑袋，也在他身边蹲下。
    “头一胎？”老汉吐出一圈烟雾，笑着问。
    “啊？恩。”
    “别急，头一胎是会慢些。”
    忽然，屋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是羽凰的声音，耶律磊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老汉扯住他的衣袖向下一拉，把他拽了下来：“女人生孩子都这样，比拿刀子剌在身上还痛呢。”
    耶律磊呆呆地回过头：“怎么没声了？”
    “不留着点力气，等下怎么生得出来。”
    玲花被强烈的阵痛惊醒，忍不住喊了出来。老妇人忙按住她，大声道：“闺女，别喊，留着点力气，使劲，向下使劲。”
    玲花清醒过来，咬住嘴唇，不再喊出声。
    “好，好，就这么用力，已经看到头了。”
    玲花抓着被子的手骨节泛白，头发，衣服都已被汗水湿透，嘴唇上渗出一丝丝血迹。一阵剧痛猛地袭来，痛得她几乎要晕厥过去，耳边却传来了老妇人兴奋的声音：“出来了，出来了。”玲花正想松懈，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哭声？孩子怎么不哭？
    “老太婆，孩子怎么不哭？快，快打他两下，别闭过气去。”门外的老汉着急地大喊。
    “啪，啪”两声清脆的声响，打在孩子身上也重重打在玲花心里，好在，耳边响起了孩子微弱的哭声。
    老妇人将孩子用毯子包了，放在玲花身旁：“瞧瞧，多俊的小子。刚才真是把大家吓坏了，你这个小淘气。”
    玲花微侧首，将脸贴在孩子的小脸上，轻轻摩挲，这是她的孩子，是她的延续，生命真的是很神奇。玲花虽然笑着，可也忍不住落下一滴泪，滴在孩子的脸上，孩子一皱眉头，吐了吐舌头，玲花的笑意更深。
    等在门外的耶律磊早已按耐不住，看到老妇人出来，忙往里冲。老汉一把拉住他，教训道：“别风风火火的，惊倒孩子。”
    “就是，母子平安，你别那么急。”老妇人笑道：“我去弄些吃的，你进去陪着吧。”说完，拉着老汉朝厨房走去。
    耶律磊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看孩子，一脸好奇：“我能抱抱他吗？”
    玲花点点头。
    耶律磊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奇道：“他怎么这么小，脑袋还没我拳头大。”
    玲花失笑：“你难道想他一出生就是七尺男儿？”
    “不是，就……就觉得他好小。”耶律磊也不知怎么说，一脸傻笑，“你给他取名字了吗？”
    “没有。”玲花忍不住想起了曾毅，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做父亲了呢。
    “让他做我义子吧，我给他取个小名。”耶律磊半开玩笑道。
    “好。”
    “真的？你可不能反悔。”耶律磊有些激动。
    “若名字取得不好听，我立即就反悔。”
    “呵呵，叫，就叫……”耶律磊侧头看了看窗外如墨的夜色，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就叫夜奴吧。”
    “夜奴？”玲花知道狄国贵族给孩子起名，特别是单传的男孩，小名中会带个“奴”字，就像民间叫阿猫，阿狗一样，图个名贱好养活。的确，这孩子自打怀上他就让他遭了不少罪，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长大。
    “好，就叫夜奴。”
    耶律磊将孩子放回床上，握着孩子的小手道：“刚才的事我都看见了，你恨他吗？”
    玲花看着孩子，摇了摇头。
    “其实我觉得他不会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但男人嘛，有时又很难说。”
    玲花看着耶律磊一脸纠结的样子，忍不住笑道：“那个女子是我可以信任的人。”
    “你认识她？”耶律磊震惊地道：“那你为何装出一副很生气，甚至…甚至……”
    “心痛。”
    “对，心痛，心痛的样子。”
    “我不这么做，怎么让耶律弘放我回去。”
    “什么意思。”耶律磊摸摸下巴，不明白玲花在说什么。
    “你知道轩辕国发兵攻打幽州的理由是什么吗？”
    “是……是……”耶律磊有些为难。
    “是我。耶律弘肯定把我在狄国的消息散布出去了，甚至说我有意与狄国勾结，对抗轩辕国，所以，他们才会出动三十五万军队。”
    “你知道？”耶律磊看着玲花眼中的光彩，觉得那个驰骋在战场上的羽凰郡主又回来了。
    “皇兄的确是这么做的，轩辕国也相信了，但两方的军队就这么对峙着，谁也没有先动手。皇兄怕幽州王会归降，就把你的剑送去了幽州。”
    “威胁我弟弟，若他归降就杀了我？”
    耶律磊点了点头：“可他现在等不及了，在你快临盆的时候还犯险带你来这。”
    “为什么，他们有动作了？”
    “恩，王庭最近发现有两批人马在找你，估计一批是幽州的，一批是飞凤将军麾下的。不管是谁找到你，他的计划都会落空。”
    “所以他想激起我的怒气，让我以为轩辕国只是为了撤藩才攻打幽州的。而我为了保护幽州，必与其一战。”
    “是。”
    “我们两败俱伤，他便可坐收渔翁之利。真是好计策。”玲花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耶律磊叹了口气，正想开口，忽听门外传来了马蹄声：“不好，我皇兄来了，我出去看看。”
    玲花突觉疲惫，自己想方设法回到幽州就是为了防止轩辕国找到借口攻打幽州，这回自己倒成了最好的理由。真是讽刺，自己必须阻止这场战争，不能连累到无辜的百姓。
    门外传来了耶律弘与耶律磊的说话声。玲花低头看看身边的孩子，突然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抱起孩子，拔下头上的一根发簪，狠狠心，在孩子的耳后刺下一个“凤”字。起初，孩子并未觉疼痛，直到刺完，才发出哭声。委屈你了，儿子。
    玲花忍着泪，抱紧哭得梗咽的孩子，挣扎着下床，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