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天骄

    攻城之战已经三天了，曾毅知道，攻下应州只需要最后一次的努力，可一旦打下应州，他就再也没有回头之路。
    “老大，京都又来信了。”明城拿着信进来，看着曾毅的样子，心里哀叹一声，自从郡王妃走后，他就再也没有开怀过，兄弟们都很担心。
    “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让我们在过年前打下幽州，班师回朝。”
    当曾毅听闻玲花在狄国时很是担心，一方面怕她受到伤害，一方面怕她成为攻打幽州的借口，于是马上命齐战和杨昭带人潜入狄国寻找。可他最不愿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朝廷连发十二道金牌催他开战，他已经不能再拒绝。
    “明天寅时三刻，最后一击。”曾毅布下他军事之旅以来最艰难的一道军令。
    李御风趁着空挡在榻上小寐一会，身上仍穿着铠甲，腰间仍别着宝剑。他忽然惊醒，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看看外面，寂静无声，只有火把上的火光被风吹得左右晃动。可多年打仗的经验告诉他，他们来啦……
    一小队黑衣士兵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前进，靠近城墙，抛上鹰勾爪，攀墙而上，几个站岗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已命丧刀下。
    李御风已跑上城墙，看到这一幕，大吃一惊，挥剑刺死一个黑衣人，大喝一声：“小心偷袭！”
    巡城士兵马上与黑衣人战在一起。
    “李将军，不知道有多少人潜进来了，怎么办？”
    李御风把心一横：“擒贼先擒王，开城门，进攻！”
    “大少，李御风直接开城门了，好像要进攻。”丁武一脸不解。
    “以攻为守，不愧是幽州第一战将。今天有幸，倒是要会他一会。”碰到强大的对手，曾毅骨子里的好战因子蠢蠢欲动。
    城门洞开，幽州骑兵已最快的速度冲击轩辕国在城下布列的士兵。骑兵近前，士兵们并不慌乱，点将台上战鼓声响起，随着不同的鼓声，士兵们变换着阵势，将幽州骑兵困于阵中。骑兵们左右砍杀，士兵们上以盾牌相挡，下以利刀砍断马腿。骑兵们纷纷落马，死于阵中。
    李御风已失去坐骑，被围中间，忽然，战鼓声停，周围士兵立即静立不动，动作迅猛整齐让李御风暗暗心惊。
    抬头望去，点将台上一袭黑色身影默然地看着他。良久，黑色身影慢慢将右手举起，李御风知道只要他向下一挥，只一个动作，自己就要命丧于此。
    死在他手，不知是幸也不幸。
    忽然，一支带火的羽箭射向战鼓，发出一声沉闷的破鼓声，战鼓瞬间燃烧起来。李御风惊讶地看向城楼，一抹红色的身影在火光的映衬下傲然独立，亦犹如十二年前武州城前的那一幕。
    郡主，你终于回来啦！
    曾毅与玲花就这样相望着，中间隔着数万将士，距离太远，看不清表情，听不见声音，只有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但，这样就够了。
    你还是进攻了，为了你的丰功伟业，不惜利用我，夺去我最在乎的东西。可我不能，不能失去青鸾，不能毁了父王的心血，不能看着百姓受苦，更不能看着幽州成为一片焦土。
    我与你一直彼此猜忌，这样的生活太累。
    所以，我想远离。
    你知道吗？
    为了阻止你，我牺牲了我们的孩子，你还不知道他的存在，也许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你终于回来了，只要你没事我便放心了。
    你一定很恨我吧，恨我一直瞒着你，那是因为，我真的不想让你担心。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呢，只要再等一段时间，我就能处理好一切，保住所有你在乎的东西。
    我从没想过会遇到一个我想与她并肩一起走下去的人，可你出现了，给了我希望，却又一声不响地走了。
    你知道从天堂落入地狱是什么感觉吗？
    冷！
    真的很冷！
    曾毅抬手放置胸前，横向一扫，一声洪亮的锣声响彻整个战场，轩辕国士兵整齐地后退。
    他撤兵了……
    刮了整整半个月的风沙终于停了，艳阳高照，天气渐渐回暖。
    不管是应州城还是轩辕国军营都很安静，至那日一战已过三天，双方都没有任何动静。
    丁武将一盆洗好的衣服晾在架子上，转头对一旁坐在草堆上拿刀削着木棍的明城说：“你说郡王妃都回来了，大少怎么还不去找她？”
    “唉，这感情的事怎么说得清楚，他们之间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咱不说感情，就说这幽州到底是打还是不打？总不能这么一直干耗着吧？”
    “那就得看郡王妃的态度了。”
    “态度？啥态度？”
    “是要保她弟弟的藩王之位还是像她父亲一样，为保百姓自愿归降。”
    “你说，她会咋选？”
    明城白了他一眼：“我哪知道。”
    这是，一个小兵飞快地从他们身边跑过，连行礼都忘了。丁武一愣，喝道：“你跑这么快做什么，赶着去投胎啊？”
    小兵急忙停住，结结巴巴地道：“幽……幽州来人，求……求见将军。”
    丁武不屑地道：“来就来呗，你……”忽觉不对，惊呼：“来的是谁？”
    “郡……郡王妃。”
    “你不早说！”丁武将手中的水盆一扔，转身喊明城，可明城早已跑出数丈。
    玲花站在军营门口，有些踌躇，想是一回事，真正见面又是一回事，她现在还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曾毅。
    身边的青鸾侧头看看玲花，又看看前面的军帐，飞凤将军？第一次是在揽月楼上远远地看见，第二次在重华殿前，第三次是在姐姐的婚礼上，可三次，都没有与他说过一句话。若在平时，是不是应该喊他一声姐夫？青鸾露出一丝苦笑。
    沈儒与李御风对望一眼，心里都是无比担心，本来并不赞成王爷和郡主同来，若出事，至少还有一人坐镇。可郡主自信地说，几人来就能几人回，希望如此！
    “郡……郡王妃！”
    传令的小兵未回，身前已出现两个急不可耐的身影，在玲花跟前停下，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呵呵地笑着，嘴都咧到了耳朵根。
    玲花看着他们脸上的傻笑有些忍俊不禁，几月未见，原来真是想他们的：“还好吗？”
    “恩。”丁武重重点了下头。
    明城暗自拉拉他的衣角，丁武会意，两人又齐齐摇头：“不好。”
    “怎么不好？”玲花有些奇怪。
    明城，丁武边领着玲花等人往里走边道：“您不在，大少都变爆竹了，一点就炸。您看，我们都已经被炸得体无完肤了。”丁武向玲花展示着身上新添的伤疤，煞有介事。
    “就是，他还不让我们好好休息，一到晚上就搞突然袭击，他不想睡也不让我们睡。”
    明城，丁武，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着曾毅的不是。
    青鸾，沈儒与李御风三人面面相觑，飞凤将军手下的几员大将都是骁勇善战，战功赫赫的，生平事迹也是如雷贯耳，可今日一见却与想象中的大相径庭，感觉……感觉更像一群撒娇的孩子？那在战场上犹如修罗的飞凤将军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说话间已到主帅帐前，丁武不等通报，兴奋地掀帘进去：“大少，你看谁来了。”
    曾毅抬首，正好与玲花四目相对，你瘦了，瘦了好多！
    曾毅撇开目光，对青鸾道：“幽州王，不知驾临有失远迎！”
    青鸾也是礼节性地道：“飞凤将军客气。”
    众人落座，曾毅再未看向玲花，明城与丁武急得在一旁抓耳挠腮。
    “大战在即，不知幽州王前来所为何事？”
    青鸾看了一眼玲花，站起身，拱了拱手：“你我之争是内战，属家事，但国若不保，要家何用？”
    曾毅嘴角滑过一丝了然的笑容，偏着头问：“怎讲？”
    这一切被玲花看在眼里，闪过一丝不安。
    青鸾：“我得到消息，狄国已经派出了三十万军队进攻幽州，我们再战只会让他坐收渔翁之利。”
    曾毅：“你想让我帮你对付狄国？你可有证据，要我如何相信你。”
    “这……”青鸾侧头瞄了一眼玲花，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我带来的消息，你可相信？”玲花的声音透着默然。
    “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逃出狄国的，若你真与狄国勾结，我手下的这三十几万兄弟岂不白白送死？”曾毅敛住神色，似乎真的像是在与敌人谈判。
    你不相信我，应该说你从来都没相信过我，玲花心里自嘲地笑笑，可我能说这是用你儿子换来的吗？
    两人间一时沉默，明城奇怪地看了一眼曾毅：他明明知道的，为何还……正想开口，却被曾毅一个眼神制止住。
    “你要如何才相信？”玲花捏了捏拳头，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保家卫国是我的责任，若是自己的国家被侵略，我当然不会置之不理。”
    “好，你退敌之时就是我奉上归降书之日。”
    “我也答应你，我会让狄国再无出手之际。”
    看着玲花与曾毅之间的暗潮汹涌，青鸾心里很不是滋味，若不是自己无能，又怎么会让姐姐落到这步田地，他抢先开口道：“不知飞凤将军有什么计策，要我幽州如何配合？”
    曾毅转向丁武：“秦礼人呢？”
    丁武：“我去叫他。”
    “明城，地图。”
    “是。”
    秦礼进来时，明城已将硕大的羊皮地图展开悬挂于木架之上。
    曾毅负手站在地图前问道：“秦礼，狄军动向如何？”
    “四十万，已近边境，兵分三路，十日后可达武州城，檀州城与荆州城。”
    “四十万？”曾毅饶有深意地看了玲花一眼：“看来，情报有误啊。”
    耶律弘言而无信早在玲花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曾毅在与幽州开战时竟还关注着狄国的动向，原来一直在坐山观虎斗的是他，咄咄逼人只不过想让自己双手奉上幽州罢了。
    青鸾，沈儒与李御风也是暗暗心惊，地图上清楚地绘出了整个幽云十六州的布防图以及周边百里的情况，若他真要动手怕早已成功。
    “丁武，明城，秦礼。”
    “在！”
    “你三人分别领兵十万自应州城，瀛洲城，顺州城入，抵武州，檀州与荆州后大军留守，带着你们手下的钻地鼠们给我把防线向前推进二十里。”
    明城：“布陷阱？这任务我喜欢。”
    丁武：“二十里对于四十万大军有用吗？”
    曾毅：“战果上没有太大用处，但在心理上用处极大，先杀杀他们的锐气，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丁武：“好，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巳时出发，白天休息，晚上行军。”
    “是。”
    李御风与沈儒也被曾毅的豪情激起了斗志，与狄国之仇不共戴天，抱拳道：“不知有什么用得到我们的地方？”
    曾毅：“我手下的人对幽州并不太熟，若有人帮衬自是最好。”
    李御风：“我明白了，我会让卫烁，沈儒和赵冲与三位将军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