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天骄

    城东竹林，杨昭不安地来回踱步，齐战一语不发地坐在一旁的岩石上，凌竹溪与沫儿仍有些气喘吁吁，靠在一旁休息。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呼啸，杨昭面露喜色，齐战也立刻站了起来。两个身影由远及近，却穿着狄国侍卫的衣服，杨昭一惊，正想拔剑，却听见明城的声音传来：“是我们！”
    杨昭：“太好了，我正担心你们呢，不知你们要怎样出来？”
    明城笑道：“好在大少早有准备，拿了国舅的出宫令牌。”
    “出宫令牌？”杨昭不解：“什么时候拿的？”
    “救人的时候。”曾毅一瞥头示意凌竹溪。
    凌竹溪与沫儿走过来，“孩子可找到了？”
    曾毅将胸前的一个包袱解下，掀开包被，孩子正睡得熟。轻叹一声，对众人道：“宫中很快就会发现孩子不见了，我们得赶快回去，不知……玲……前线怎样了。”
    玲花身穿红色战袍，腰间别着鸣凰，巡视完军营后走在回府的路上。仍旧是这片土地，仍旧是这个武州城，可玲花却觉得陌生，是啊，上次一役，武州城毁于一旦，新建后的武州城少了那份苍凉古朴。
    她抬头望了一眼阴霾的天空，叹了一口气，算这日子曾毅应该动手了，可仍没有消息传来，前方斥候也未报狄军有什么特别的动向，自从与狄军在檀州，荆州各打了一大仗后，双方均有所损伤，现在双方都没有动静，似乎都在等待着一个契机。玲花预感到决定胜负的一仗就快到了……
    “郡主，原来你在这。”沈儒急匆匆地跑来，额上挂着一层薄汗。
    玲花有些诧异，不知什么事让一直稳重的沈儒这么着急，不由地脸色凝重，“出什么事了？”
    “郡主，二皇子仁亲王来了。”
    “什么？”玲花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当口，二皇子竟然会来，他肯定不会只是来督战这么简单。她镇定了一下情绪，现在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开口问道：“他现在在何处？”
    “已经在幽州王府了。”
    玲花沉思一会：“你和我回幽州城，武州城的城防事物暂且交给青鸾，并通知卫烁，赵冲，丁武，秦礼，一有狄军动向立刻来报。”
    “是。”
    玲花快马加鞭赶回幽州王府时，正值晚膳时间，进了大厅便见一桌子美味佳肴，二皇子一人坐在桌旁，缓缓地将两只酒杯注满酒，见到玲花进来，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郡王妃一路奔波，辛苦了，赶紧用膳吧。”
    玲花瞥了一眼桌子，竟然都是自己爱吃的菜，所有菜都还热气腾腾，应该刚端上来没多久。能这么好的契合时间并了解自己的喜好，这个二皇子的确不容小觑，难怪能让曾毅帮着他做事。但不知他这次来到底为了什么？玲花心里多了些戒备。
    玲花行了礼，在桌旁坐下，二皇子将一杯酒推至玲花面前，转头对沈儒道：“沈将军也一路辛苦，坐下一起用膳吧。”
    沈儒赶紧单膝跪道：“王爷折杀末将了，末将怎可与主上一同用膳。”
    “也罢。”二皇子对身边侍从吩咐道：“领沈将军下去用膳，好好伺候着。”
    “是。”
    待二人走后，屋中就只剩下二皇子与玲花两人。玲花也明白虚以委蛇这一招在二皇子面前就是班门弄斧，倒不如开门见山，直接挑明，于是沉了声道：“不知仁亲王驾临幽州有何贵干？”
    “不急。”二皇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玲花面前，“我们先吃饭。”说完便自顾自地吃起来，动作缓慢优雅。玲花不便追问，也只能沉住气，先填饱肚子。
    用罢晚膳，二皇子呷了一口清茶，问道：“令弟今年十八了吧？”
    玲花放下茶盏，“是，刚过十八岁生辰。”
    “可曾婚配？”
    “不曾。”
    “那本王为你说一门亲可好？”
    玲花怔愣，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二皇子见玲花犹豫，笑道：“你是怕我介绍的这位姑娘辱没了令弟？”
    “羽凰不敢。”玲花连忙致歉：“不知王爷说的是哪家小姐？”
    “裕亲王二公子的掌上明珠，萧景烟。”
    玲花讶异竟没想到会是她？印象中的萧景烟还是那个梳着童髻，穿着白底绣花纱裙，踩着白色绒球绣鞋，在院中扑蝶的小女孩，几年光景，想必也已出落成了蹁跹少女了。想着萧景烟又不由想到了另一个人，安阳郡王，不知他是否还在兴州，这件事，他是否知道？
    “没想到是裕亲王的孙女，倒是舍弟高攀了。”
    “郡王妃不必过谦，令弟文武双全，才貌出众，将来必有大作为，依本王看他们就是天作之合。”
    将来必有大作为，玲花意味深长地咀嚼着这几个字，他这是在向自己暗示什么吗？
    二皇子没等玲花回答便起身向屋外走去，玲花忙起身相送，不管他意欲何为，保住青鸾才是首要。到了门口，玲花诚心福了福身：“有劳王爷费心了。”
    二皇子背着手，轻语一声：“这世上唯一能让我费心的不过宁硕一人而已。”话音未落，已飘然远去。
    玲花无奈一笑，纵使自己有七窍玲珑心，这会儿也是万般猜不透。
    还未回身，身旁传来脚步声，沈儒近前，担忧地道：“可有麻烦？”
    玲花摇摇头：“他倒是给我吃了个定心丸，他为青鸾说了门亲事，是裕亲王的孙女。”
    沈儒有些意外又有些高兴：“若真能与裕亲王结亲，那幽州岂不是？”
    玲花打断了沈儒的话：“别高兴的太早，若亲事真的定了，皇上下一道圣旨便可，何须二皇子亲自跑一趟？”
    “是我疏忽了，那他的目的是为何？”
    “也许……”玲花看着二皇子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随后几日，前线并无消息传来，玲花便先在幽州王府住下了，主要是大贵客二皇子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每日下棋品茗，弹琴作画，好不自在，但他也不打搅任何人，只是一人自得其乐。
    冬日的午后，阳光正浓，二皇子躺在院中的椅子上晒着太阳，旁边石桌上“咕哝咕哝”地煮着茶。玲花走进院中，蹙了蹙眉，自己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了。在石桌旁坐下，犹自斟了一杯茶，轻抿一口，苦涩的味道瞬间弥漫整个口腔。她没有行礼也没有用敬语，现在这些虚礼都已经不重要了，自己必须平等地和他对话。
    二皇子闭着眼睛，嘴角弯起一丝弧度，没有开口。
    玲花轻叩着手中的茶杯，思附着如何开口：“你……为什么会放过幽州，不用武力解决？”
    “能和平解决，何须用武力？”
    玲花瞥了他一眼：“斩草除根才是你的作风。”
    二皇子把玩着手中的扳指，随意道：“你很了解我？那你应该知道原因。”
    “是因为宁硕！”玲花十分肯定。
    二皇子莞尔，睁开眼看着玲花道：“他求了我，宁硕从来不求人，可就是为了你。”二皇子轻叹一声：“也只有你。”
    玲花没想到曾毅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肯为了她去求人，心中不免有一丝悸动。但二皇子不是个心软的人，会因为曾毅的一句话放过幽州。
    “只是因为他求了你，没有别的条件？”
    二皇子赞许地看了一眼玲花：“你真的很聪明，与你为敌怕会是我一个很大的麻烦。”
    “羽凰不想与任何人为敌，其实只要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为谁打得天下，羽凰从来不在意。”
    二皇子起身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幽州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地势复杂，难攻亦难守，不熟悉这里的人怕是要吃亏，但要找一个能守住幽州又让本王放心的人何其难啊！”
    听到这，玲花大致已经知道二皇子来的目的为何了，自己也不与他兜圈子，直接把话挑明：“想要找一个能守住幽州又让王爷放心的人并不难，青鸾赐婚的圣旨什么时候到，二皇子想要的东西就什么时候奉上。”
    二皇子轻抿一口茶，笑道：“如此，甚好！”
    事情解决，玲花本应离开，可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宁硕答应了你什么条件？”
    二皇子眼中划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这件事你还是问他比较好，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你应该给他多一些信任，若不是你擅自离开，也许幽州的事早就解决了。”
    “我在狄国的事情给了你们发兵的借口？”
    “不，是给了我们不得不发兵的理由。”
    玲花沉默了。
    二皇子兀自喝茶，也不出声打扰。
    稍过片刻，玲花起身告辞，离去前转身道：“其实我已经答应宁硕，狄国退兵之日就是我奉上招降书之时。可你还是来了，你……也不信任他？”
    二皇子含笑摇摇头：“我只是想让他更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