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天骄

    夜奴回到幽州没多久就迎来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个生日，时值战事告一段落，这帮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正愁没有乐子，正好碰到这么个日子，便撺掇着曾毅好好热闹热闹。曾毅本想自家人吃顿饭就行了，但一想自己的确亏欠孩子太多，手下这帮人辛苦了这么久也应该好好犒劳犒劳他们，一咬牙，行，就好好庆祝一番！
    明城等人倒是一点也不客气，搭了戏台子连唱三天三夜，流水席三天未断人，幽州大小官员全都来贺喜，甚至连京都都有官员派了人来送礼。好在曾毅提前吩咐过，人来吃酒，欢迎，礼一律拒收。
    到了最后这天晚上，玲花终于抱着主角亮了相，一身红色小夹袄，戴着虎头帽，穿着虎头鞋，甚是可爱。
    酒过三巡，杜军医突然提议道：“娃娃周岁了，要抓周，你们准备好了吗？”
    “抓周？”众人这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个风俗。
    杜军医惊讶地叫道：“你们不会没准备东西吧？”
    明城郁闷道：“我们又没人生过孩子，怎么会想到这个。”
    杜军医：“那还不赶紧去找东西！”
    众人顿时酒醒，正要起身，曾毅道：“不必麻烦了，大家从自己身上拿一样东西就好。”
    众人醒悟，齐战杨昭将几张干净的桌子拼成长形，大家把东西放在桌子的一头，一样一样仔细排开。东西摆完，也密密麻麻地占了一张桌子。玲花看了一眼，哑然失笑，一张桌子上全是兵器，大大小小的刀枪剑戟，暗器飞镖，也难怪，曾毅与玲花周围本都是武将，难不成还能指望他们从身上掏本书出来？抬头看看曾毅，他正笑得得意，玲花失笑地摇摇头，他是故意的！
    夜奴刚回来时身体虚弱，杜军医瞧后说孩子早产，先天不足，出生后又长住于阴暗之地，阴气袭体，能保住性命已是不易，今后怕是不能习武。曾毅虽说只要孩子平平安安长大就好，但心里多少是有点失落的，哪个父母不对自己的孩子给予厚望？何况夜奴本就生于武将世家，不能习武，只怕是莫大的讽刺。
    玲花将夜奴放在桌子的另一端，推了推他的小脚，示意他往前爬，他往前挪了两步，就一屁股坐下，不肯再动。玲花叹了一口气，都说七坐八爬，夜奴已经周岁了可还爬不利索。
    明城，杨昭等人撞击着桌子上的兵器，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吸引夜奴的注意力。赵冲拿起一个梅花镖，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和蔼的笑容，捏着喉咙道：“少主，来，你看这个多好看那——”
    明城不甘示弱，一屁股将赵冲顶开，拿着一把精致的匕首哄到：“拿这个，拿这个，你听话，哥哥给你买糖吃。”
    杨昭扒拉开明城，一脸鄙视：“一把年纪也好意思自称哥哥，要叫也是叫我哥哥。”
    明城倒是不介意：“行啊，杨侄子先叫我一声叔叔。”
    于是，现场直接上演起了全武行。
    众人在一旁手舞足蹈，唾沫横飞，主角夜奴倒是镇定自若，看着眉飞色舞的众人，拍着手哈哈大笑。过了约莫一刻钟，他老人家终于挪动尊体向前爬行，说是爬行有些牵强，他不是膝盖着地，而是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艰难地向前蠕动。众人一时安静，面面相觑。
    忽然，沈儒大叫道：“哎呀，不亏是武将世家啊，瞧这匍匐前进的姿势多标准啊！”
    在场众人大笑，还真是越看越像。
    夜奴停下，昂起头看着一众叔叔伯伯们，不知他们在笑什么，不管这么多，他继续“哼哧哼哧”地向前挪，目标不远了……
    当大家意识到似乎冷落了主角时，夜奴手中已经拽了一样东西，当看清是什么时，大家笑不出来了。
    曾毅努力压着火气：“谁能告诉我，谁这么好学今天这日子还带本书在身上？”
    大家齐齐看向沈儒，沈儒吓得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我，虽然我是众武将中最有文化的，但也没到手持书卷度日的地步。”
    丁武一边将书从夜奴手中抽出，一边打着哈哈圆场：“反正是兵书，咱少主将来肯定是一员儒将，这儒将也是将嘛。”丁武看了一眼书名，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西……西厢记？”
    众人忙将目光转向了玲花身侧的凌竹溪，还未等凌竹溪开口，沫儿先跳了出来叫道：“别冤枉我师父，不是我师父放的，那本书是齐将军替他夫人借的，我刚刚交给他了。”
    众人愕然地看向齐战，随即又都换上了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哈哈，这下有好戏看了。
    出乎意料的是曾毅并没有发火，他看了一眼大腹便便的落雪，关切地问齐战：“齐战啊，你孩子也快出生了吧？”
    齐战现在懊恼地想扇自己一巴掌，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放了本书上去，看着自家媳妇那圆滚滚的肚子，想：这要是怀的哪吒该多好，至少还能在他娘肚子里安安全全地呆三年。
    落雪则郁闷地想：我后悔了，我能不生吗？
    可落雪不能不生，齐家小子也不是哪吒，他还是规规矩矩地足月落地了，一眨眼，也满了周岁。生日宴上曾毅一早就宣布抓周的东西都已准备好了，吉时一到就可以开始。众人欣慰地点点头，当了爹就是不一样啊！
    可事实证明曾毅有时候的确很小心眼，特别是关于自己儿子的事。
    不大的桌子上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层层书，从正史要野史，从兵书到戏曲，从杂谈到鬼怪志异，应有尽有。众人看着齐战为他掬一把同情泪，看向曾毅，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当了爹的确不一样啊！
    齐战咬咬牙，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誓死也要反抗。可齐同学反抗的最后成果就是在书海中添了一把随身携带的飞刀。
    坐在桌子另一端的齐家小子不知道他爹多么努力才为他多添了一份职业，等他娘手一放开，他就动作利落地直冲书海。码放整齐的书瞬间凌乱，他还不过瘾，随手撕着书玩。被玲花抱在怀里的夜奴则一脸愤恨地看着他。齐家小子正玩得开心，又被一个闪光的东西吸引住，拽在手里后便死也不放开。
    众人仰天长叹：“天意啊，天意啊！”
    曾毅的报复落空，瞪着笑得得意的齐战阴测测地道：“你孩子还没起大名吧？”
    齐战的嘴角不自然地抖了抖。
    从今以后，齐家小子有了自己的大名，唤作齐刀，他与夜奴马勺碰锅边的童年生涯就这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