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天骄

    宣平十四年十二月，轩辕军与狄军战于永平栈道，狄国皇帝耶律弘猝。
    宣平十五年二月，幽州王上表请求撤藩，轩辕帝准奏，封未青鸾为延边侯，暂领原幽州军十五万军队，驻守北方。羽凰郡主保留其名，撤郡主封号，封一品诰命夫人。赐婚未青鸾与萧景烟，待萧景烟及笄后成婚。
    宣平十五年五月，耶律弘长子年仅七岁的耶律珏登上帝位，由七王爷耶律磊辅政。狄国欲与轩辕国重新划分北方疆界，签订包括政治，经济等一系列的条约。轩辕国命宁硕郡王为总领大臣，暂住幽州，处理一切事物。
    同年九月，皇宫传出烈国公主毒害淑妃，致淑妃腹中胎儿流产并企图谋害皇上。轩辕帝震怒，命二皇子仁亲王领兵三十五万攻打烈国。双方僵持，久攻不下，均欲与乌蒙国结盟。十一月，乌蒙国国师亲自前往轩辕国国都签订盟约。一月后，皇陵传来消息，珍妃久病卧床，香消玉殒。
    宣平十六年七月，裕亲王薨，进封其嫡长孙安阳郡王为安亲王。其孙女萧景烟有孝在身，婚期推迟三年。
    宣平十八年八月，烈国被平，轩辕国与乌蒙国瓜分烈国国土，东南部城镇归轩辕国所有，西北部城镇归乌蒙国，自此，乌蒙国正式与狄国接壤。同年十二月，二皇子领兵回朝。
    宣平十九年三月，乌蒙国国师北上与狄国就两国间疆域问题进行谈判。
    同年八月，轩辕国与狄国正式签订条约，幽州一切事物皆稳，轩辕帝下旨命宁硕郡王回京述职。同时萧景烟守孝期满，命延边侯一并进京听封。
    八月的傍晚暑气仍胜，落雪看着一屋子的东西有些发愁，在幽州住了五年，不知不觉间也积累了这么多东西，这会儿要回京了，却不知从何下手收拾。玲花看着落雪罗列的清单道：“东西太多了，拣要紧的带走，其余的回京都再采办。”
    “唉，我也知道，但看着这些东西总觉得舍不得，郡王妃，你说我是不是老了，越来越念旧了？”
    玲花失笑：“你这是在揶揄我吧，在我面前敢说自己老了？”
    落雪自打了下嘴巴：“瞧奴婢这张嘴，越来越没个把门的了。”
    “在这待久了，活得随心所欲，回了京都，怕又是步步为营。”若可以选择，玲花绝计不会想回京都的，可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看着玲花突然间的感伤，落雪也不免叹了口气，回到京都，这安宁的日子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啪”的一声，一个小小的身子被门槛绊了一跤重重摔在地上。落雪连忙将他扶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埋怨道：“小祖宗，你能不能看着点，这么猴急做什么？摔疼了吧！”
    齐刀抽了抽鼻子，握紧手中的小木刀，呲着牙道：“不疼，一点都不疼，我是男子汉。”
    落雪佯装生气地打了一下他的小屁股，玲花忍着笑意道：“刀子，到母妃这来。”
    齐刀扑进玲花怀中朝自家母亲做了个鬼脸，落雪笑道：“郡王妃，你再这么宠他，迟早把他宠上天。刀子，你哥哥呢？”
    “在后面。”齐刀一指门外，话音未落，一个白色的小身影出现在门口，跨进房中，乖巧地叫了声：“母妃，雪姨。”
    看看白皙清爽的夜奴，再看看满头大汗，一身污渍的刀子，落雪哀叹，要是自家儿子能有夜奴一半乖巧就好了。
    “夜奴，今天都学了些什么？”握着夜奴的小手，玲花不自觉地搓了搓，虽是三伏天，可这一双小手却是冰凉。
    “师傅今天开始教《孟子》了。”
    虽然知道夜奴聪明，但这个进度会不会快了点？
    “前面学的《论语》都掌握了？”
    “恩，都会了。”夜奴自信地点点头。
    “刀子，你学到哪了？”
    齐刀扰扰头，小声道：“刚学了《三字经》，师傅说明天可以学《千字文》了。”
    夜奴从小安静，喜欢看书，三岁便请了师傅启蒙，如今不过两年多便已学到一般孩童十岁左右才学的东西。齐刀年纪还小，且让他边玩边学，到不严厉催促。但功夫倒是学得有模有样，曾毅，齐战等人亲自教导，三岁上就能完整地打出一套拳，年纪虽说比夜奴小一岁，但身量却与夜奴一般高了。曾毅也想让夜奴学学，不要求他上阵杀敌但至少能强身健体，但没想到夜奴跑几步都会气喘，根本不能进行激烈运动，最后也只能作罢。
    玲花正想考考夜奴和齐刀却听杨昭在门外叫道：“郡王妃，大少请您去趟大厅，说有贵客到。”
    落雪奇道：“什么贵客还要郡王妃去见？”
    玲花一时也猜不到，便牵着夜奴与齐刀朝大厅走去。隔着老远就听见大厅中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玲花弯起了嘴角，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这次我和狄国谈得很顺利，本就没有多大争议，多让他们一座城池，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玲花走进大厅，接着话音笑问：“你叶青城何时变得如此大方了？”
    “我小气过吗？”叶青城虽是一脸委屈但眼中却是满满的笑意。
    “以前一个故事便要换一个承诺，现在拱手送出一座城却不要回报？这可不是你叶青城的作风。”
    “哈哈……我就说知我者羽凰也。”
    曾毅让了让身边的位置，待玲花坐下，看着叶青城身旁示意道：“不给我们介绍下吗？”
    玲花这才注意到叶青城身旁坐着个少妇，怀中抱着个两岁左右粉嫩的孩子。
    叶青城微愣，随即笑道：“瞧我这记性，这是内人若水，这是我的宝贝千金阿离，叶未离。”
    若水？珍妃？玲花看着娇笑妍妍，体态丰腴的若水有些难以想象，这与当日在皇宫中所见的珍妃真是判若两人。特别是在这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孤寂，忧虑，取代的是幸福，满足。这几年她一定过得很好。
    若水将孩子交给叶青城，起身向曾毅行了个礼：“我还没好好谢谢郡王的恩德呢！”
    曾毅忙起身虚搀：“叶夫人不必客气，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叶青城扶着若水坐下：“不必谢他了，为了他这点绵薄之力我差点没把整个国搭上。”
    “可事实是你不仅没搭上国，还扩充了一倍的国土，就你那精于算计的个性能做亏本的买卖？”曾毅揶揄道。
    叶青城一抱拳：“彼此彼此！”
    齐刀在一旁有些坐不住了，拉了拉曾毅的衣角：“父王，我能出去玩吗？”
    叶青城笑问：“你儿子？”
    “我义子齐刀。”指了指齐刀身边的夜奴道：“我儿子夜奴。”
    叶青城仔细打量着两个孩子，一个斯文稳重，一个机灵调皮，皆是模样出众，笑叹：“曾兄好福气啊！”
    曾毅一挑眉，看着阿离道：“彼此彼此！”
    众人大笑。
    青鸾闻讯也从军营中赶了回来，两人一见面一声“老叶”一声“小鸟”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那个时光。
    男人们在一起免不了把盏言欢，瞧今日这情形肯定是要大醉一场，玲花让落雪带了夜奴与齐刀下去休息，自己领着若水去了客房。
    “叶夫人，你今晚就住在这吧。”
    若水打量了一下房间：“谢谢。你叫我若水吧，我能直接叫你羽凰吗？”
    玲花点了点头：“当然，我们也是朋友。”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若水在桌旁坐下，身体稍倾，似乎在回忆。玲花也随即坐下，等着她后面的话。
    “还记得那次我们在佛堂见面你和我说的话吗？你那时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和青城的关系了？”
    玲花摇了摇头：“不确定但是怀疑。我一直疑惑叶青城接近我的目的，后来知道是为了你，我就放心了，这个朋友值得交。”
    “青城时常和我说起你，总觉得对你有一丝愧疚。”
    “愧疚？”玲花不解地皱皱眉。
    “嗯，他说你中意的是安阳郡王，但他为了获得宁硕郡王的帮助把你的想法及一些动态透露给了他，所以宁硕郡王才会导了一出戏。”
    玲花知道曾毅在自己身边布了眼线，不然不会这么及时地救了自己，但没想到叶青城也是，但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你们这些年的事我们也听说了，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一丝的怨恨。如果有，也许我们可以帮你……”
    玲花打断了若水的话：“你恨过宁硕吗？”
    “当然没有，若不是他，我怎会再与青城见面，甚至嫁给他！宁硕郡王是我的恩人！”若水有些激动，加快了语速。
    “我是说在皇陵的那些日子，每一天都是清苦寂寞的，你似乎看得到未来，但那未来却是渺茫的。你不知道叶青城能不能救出你，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一天。若不是宁硕怂恿你，在皇宫你至少还可以做着自己的梦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我当真一天也没有悔过也没有恨过，那是我自己的选择，人总是要有希望的不是吗？而且我相信青城，他不会负我。”
    “我和你一样也从未悔过，我现在拥有的比我当初设想的要多得多，若不是叶青城，我也不会拥有这些。”
    “真的吗？”若水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她：“可为什么我感觉到的并不是这样？”
    玲花有些想笑：“就凭你与我们这么短暂的相处，你就能感觉到不一样的东西？”
    “可能是我从小的生活坏境吧，我比一般人更敏感。你与宁硕郡王心中都有对方，相敬如宾，可真正的夫妻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玲花有些困惑。
    “你们吵过架吗？你们有为一件小事争执过吗？肯定没有吧。”
    玲花回头想想还的确没有。
    “吵架的时候会让人把原本不敢说的话都说出来，也许态度不好，脾气火爆，但至少你能让他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能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比闷在心里可好多了。在这幽州你们与世无争可能没什么，但回了京都，诸事纷纷扰扰袭来的时候，如果连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敢相信，你要如何自处？羽凰，你们应该更坦诚些。”若水握上玲花的手，真诚地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尝试过，可有些时候这话就像堵在喉咙口，怎么也出不来。”
    “那就吵一架吧！”
    玲花愣神与若水相视一会，忽然两人都笑出了声。玲花有些明白过来了：“这些话是叶青城要你说的吧？”
    “你怎么知道？”若水脱口而出，回过神咬了自己的舌尖一口。
    “有些话只有他说得出来。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京都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说你可以怀疑任何人，唯独不能怀疑宁硕郡王。”
    “谢谢，谢谢你们特地赶来。”
    “你……”
    “从狄国回乌蒙国，你别告诉我经过这是顺路。”
    若水有些羞赧地道：“青城常说你聪慧，看来所言非虚。”
    玲花起身，报以一笑：“替我谢谢他，你早些休息吧，我先走了。”
    “慢走。”
    玲花走出房门吁了一口气，能让叶青城特地赶来，他肯定是在轩辕国国都知道了什么事却又不便说，只能这般提醒自己，不知这京都是如何一番景象？
    这一夜，曾毅没有回房，大厅中的灯一直亮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