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天骄

    晚宴仍旧是在重华殿前，从长乐宫去重华殿并不远，但玲花却特意绕了远路，在宫中唯一能让玲花怀念的只有皇太后了。永寿宫的一切都没变，只是安静了很多，静的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母妃，这是哪？真安静。”夜奴环顾左右，充满了好奇。
    “这是你太奶奶住的地方。”
    “太奶奶？她人呢，我们是去看她吗？”
    “是去怀念她。”
    穿过一层层庭院，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木鱼声，不知不觉走到了佛堂，佛堂中竟然还有人在礼佛。玲花虽然只来过一次却对这里印象深刻。
    走进佛堂便见两个身着素服的人正在诵经，仔细看了一眼竟是荣贵妃和静贵妃，玲花不敢出声打扰，牵着夜奴静立一旁。
    荣贵妃率先发现了她的到来，转过头看着她，一脸漠然，但仍透着一股子凌厉和傲气。良久，她放下木鱼，起身走出了佛堂。
    静贵妃也放下木鱼，笑着对玲花道：“如果不介意席地而坐的话，就请便吧。”
    玲花在静贵妃一侧的蒲团上跪坐下，带着歉意：“打扰您清修了。”
    “如果修行会被人轻易打扰，那说明我们的修为还不够。”
    “能够摒弃一切宠辱，静心侍奉佛主，羽凰佩服。”
    “该佩服的人是我才对，没有几个人可以像你一样在权利的面前拿得起放得下。”
    “您说笑了，其实是我懦弱而已，权利越大责任就越大，我怕担责任。”
    静贵妃露出一丝苦笑：“我真希望他能跟你有一样的想法。”
    “他？”玲花很快想到了这个“他”，“您是说……二皇子？他是皇子，本应该担责任的。”
    “可有些责任，应该说是权利并不属于他。”
    “二皇子现在恩宠正盛，说不定将来还有更高的位置，您身为他的母亲，不开心吗？”
    静贵妃看向坐在一边夜奴，忽然问道：“你儿子？”
    “是。”
    “你对他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玲花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当然是希望他一辈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这也是我最大的愿望。抢夺本不该是自己的东西，要付出的代价更大。”
    玲花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静贵妃也没有再说话，继续敲着木鱼诵经。一直安静的夜奴突然咳嗽起来，“母妃……咳咳……这些烟呛得夜奴难受。”
    这些檀香烟气对平常人没什么，但夜奴却闻不得，时间长了便忍不住咳嗽。玲花忙帮他拍背捋气：“你自己出去玩会好吗？”
    “恩。”
    夜奴起身，静贵妃却唤住他，从怀中拿出一串铃铛系在他的脚脖子上。玲花不解：“您这是？”
    “我也算是他的奶奶，就当见面礼吧。只要听见铃铛声你就知道他在你身边。”静贵妃系好铃铛用手轻轻拂过，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夜奴觉得有趣，踢了踢脚，蹦跶了两下朝门外小跑而去，发出一阵铃响。
    玲花知道皇宫中的母亲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但这些伤害往往出其不意，这串铃铛有多大作用玲花不知道，但听见这铃声便觉得心安。
    出了佛堂，折上去花厅的回廊，听着夜奴脚上的铃铛声觉得这宫中稍稍有了生气。没走多远便见一穿深蓝色蟒服的人迎面走来。今日的永寿宫还真热闹。
    来人在玲花身前停住，虽然一脸冷酷，但还是能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惊喜和一丝期待。玲花不由想起和他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也是在这个回廊中，他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擦肩而过。现在也如当初那般该多好。可来人显然不想当作不认识她。
    “这些年，可好？”低沉的声音压抑着再见的兴奋。
    “很好，安阳郡王可好？哦，不，是安亲王可好？”玲花规矩地行了礼。
    安亲王想扶她，玲花悄声躲开，他抬着手欲言又止。
    “离开兴州的事还没好好谢谢安亲王。”
    安亲王侧过头，带着无奈：“上次的事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
    玲花笑道：“这次也得好好谢谢安亲王，舍弟的婚事让您费心了。”
    “仁亲王告诉你的？”
    “裕亲王肯定是看不上我们家的，您一定从中斡旋了。”玲花本来也是猜测，但安亲王这么一问倒是肯定了她的想法。
    玲花大大方方地谢了他，换做旁人也只能说声不客气，但安亲王却直截了当地说：“你要怎么谢我？”
    这回换玲花愣住了，但她很快道：“以后如有需要帮忙，尽管开口。”话刚出口，她就想笑，这句话她好像说过。
    “还想帮我挡一刀吗？我不会给你机会的。”安亲王突然脸色阴郁，拂袖而去。
    玲花愕然，不知道他究竟在气什么。
    夜奴拉住玲花的手，昂着头，有些担心地看着她：“母妃，我们走吧。”
    出了永寿宫，前面不远就是咏荷苑了，接下来应该看到谁？应该见到曾毅了吧。玲花想起第一次来这见到的就是曾毅。这厢还没回过神，夜奴已经挣脱她的手，大喊一声父王向前跑去。玲花忍不住笑了，说曹操曹操就到。
    “你怎么来这了？”
    曾毅一把抱起夜奴，笑道：“见你许久没来就来寻你，有小太监看见你往这走了。还不是怕你又迷路了。”
    玲花啐道：“我什么时候迷过路了？”
    “还不承认，你敢说我第一次在这见到你时你不是迷路了？那时说和你一同前往不过是给你个台阶下。”
    “我是不是应该好好谢谢你，啊？”
    见玲花笑里藏刀，曾毅暗道不妙，赶紧转移话题：“你去永寿宫了？”
    “是啊，见到了静贵妃和荣贵妃。荣贵妃因为三皇子的事被冷落我能理解，静贵妃又是为了什么？”
    “静贵妃一向不喜与人争斗，仁亲王的做法她一直不认同。常伴佛主也算是为他积福吧。”
    夜奴忽然甩甩脚上的铃铛叫道：“父王，你看，静奶奶还送我一串铃铛。”
    曾毅拂过铃铛，良久，轻声道：“景翼小时候……也有这么一串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