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天骄

    回府的马车行在寂静无人的街上，马蹄声显得格外响亮，夜奴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若在平时他早已上床就寝。
    “夜奴，困了就睡会儿。”玲花将夜奴抱坐在腿上。
    夜奴眨眨眼看向一旁的曾毅：“父王，我真的要叫萧天朗吗？”
    曾毅叹了一口气，皇上钦赐的名字没有人可以改变，他握着夜奴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在外人面前你是和硕郡王萧天朗，但你在心里要记住你姓曾，永远都姓曾，就算要叫也应该叫曾朗，明白吗？”
    夜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外人面前我是和硕郡王萧天朗，但我是曾朗。”
    曾毅摩挲着夜奴的手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每天临睡前都要提醒自己一遍我是谁。
    夜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我是曾朗，我是曾朗。
    玲花拿过披风替他围上，看向曾毅还没等她开口，曾毅就笑道：“你是不是也想问我我的身世？”
    玲花摇摇头：“不管你是谁，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
    “谢谢你。”曾毅垂下眼帘不再言语。玲花看得出来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伤口。
    马车停下，齐战落雪正等候在府外，玲花将夜奴交给落雪让她带回房休息，曾毅对玲花道：“我与齐战商量些事，你先回房吧。”
    “恩。”玲花帮曾毅身上的披风带重新系紧，“天冷，早些回房休息。”
    “好。”原本冷然的脸上闪过一丝柔情。
    玲花走进小院，在合欢树下伫立了会儿，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需要好好想想。一阵冷风吹来夹杂着片片凉意，月光已无，屋檐下的两排灯笼被吹得摇晃，映着飞舞的雪花飘飘而下，玲花伸出手慢慢接住：“下雪了？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
    冰冷的手突然被人握住，“怎么站在这吹风？”
    回过身，曾毅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不是说天冷让我早些回房休息吗？”
    玲花恼意地锤了他一拳，背对着他，轻抚合欢树的枝桠：“只是想起些事，想起些人。”
    曾毅环住玲花的腰，轻声道：“青鸾的事你应该放心了吧？”
    “恩，他与萧景烟的婚事应该不会有变了，回了幽州在安亲王的管辖下自然也是安全的，他现在也算是他的妹夫了。”
    “京都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
    玲花回过身，奇道：“为何这样问？”
    “这里太冷了，夜奴受不了，我们去南方可好？”
    “夜奴在幽州都没问题，何况在这？”玲花握住曾毅的双手，看着他的眼睛：“有话不能直说吗？现在的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担。”
    曾毅沉默了会儿：“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皇上赐夜奴姓萧，让他入宗谱只怕是个开始，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你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不知道，只是我的直觉，从让我们回京都开始就已经是个阴谋了。”
    “皇上会让我们走吗？”
    “不知道，过完年我就去向皇上请辞，不管他同不同意，我们都要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好，一起走。”
    今天是大年初一，按照惯例文武百官应该进宫朝贺，但前一天还未守完岁，宫中便传出消息因皇上身体微恙取消朝贺。明眼人都知能让皇上取消朝贺肯定不只是微恙这么简单。这一天大家都未敢出门。
    玲花难得落的清静，领着夜奴齐刀在院子里晒太阳，齐刀刚学了一套拳，非要打给玲花看，一张小脸满是汗水。
    “母妃，我打得好不好？”
    “好，刀子以后一定是个武林高手。”
    “我不要当武林高手，我要当大将军。”
    “好了，我的大将军，赶快去洗洗你的脸，不然就变成花脸将军了。”落雪笑着从大厅走来。齐刀呲着牙朝她做了个鬼脸。
    落雪走近玲花在她耳边轻声道：“仁亲王和王妃来了，在大厅。”
    玲花点了点头，对夜奴和齐刀说：“母妃去见客人，你们两在这玩。”
    “好。”
    看着玲花和落雪走远，齐刀窜到夜奴身边看着他脚上的铃铛良久，“哥，你脚上的铃铛真好玩，能借我戴戴吗？”
    “好啊！”夜奴爽快的答应，解下铃铛替齐刀戴上。齐刀一时兴起，做着各种古怪的动作在院中疯跑，逗得夜奴“咯咯”直笑，铃声不绝于耳。
    玲花走进大厅只见绿萝一人在喝茶，并未见到仁亲王。绿萝放下茶盏笑道：“王爷和宁亲王去书房谈事了，我们两姐妹也可以好好说说话。”
    玲花在主位上坐下：“今天这日子不适合出门，还是留在家里的好。”
    “是吗？我今天可没看黄历。”
    玲花见绿萝故作糊涂也不挑明：“你想和我说什么？”
    绿萝没有回答看着某一处发起了呆，玲花也不催促，两人就这样干坐着。好一会儿，绿萝才开口说：“如果当初宁亲王攻下幽州甚至杀了你弟弟，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玲花稍楞，不知她怎么提起这么一个问题，想了一会儿道：“不知道，没有发生的事情我无法预计。”
    “你自己的想法你不能确定吗？”
    “我现在告诉你的答案是经过我理智思考过的答案，当真的碰到这件事，我无法估计自己的感情可以左右我的理智多少，所以我不能给你答案。”
    绿萝认同地点点头忽又问道：“你觉得爱情和亲情哪个更重要？”
    “这两者实在无法比较，但把握当下所拥有的应该是最重要的。”玲花觉得今日的绿萝实在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原来一直以为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但现在我好像不认识自己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绿萝看上去很是迷茫。
    玲花不由想起自己在兴州的日子很是快乐，但快乐的背后也是深深的迷茫。
    屋外传来脚步声，仁亲王和曾毅一前一后走进大厅，玲花和绿萝起身相迎，仁亲王并未坐下，直接说：“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先告辞了。”转过身拍了拍曾毅的肩膀，侧头对绿萝笑着点点头。绿萝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变得分外温柔。
    玲花轻叹，在绿萝的眼神中她明白了绿萝迷茫的原因，只希望她可以做出一个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我们还要走吗？”送走仁亲王，玲花还是忍不住问了曾毅。
    曾毅叹了口气，看向玲花，有些内疚。
    “不走了是吗？”
    “不是，只是要晚些时候。皇上……怕是没有几天了。”
    “所以呢？仁亲王现在不是已经胜券在握了吗？”
    “皇上病得如此重却久久没有立太子，现在除了皇后不见任何人，没到最后一刻永远都存在变数。”
    “为了他真的要搭上我们一家人的性命吗？明知是个阴谋也要往里钻？”玲花有些突如其来的愤怒。
    “不会的，只要帮他登上皇位，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了。这是我对他的承诺。”
    “为了这个承诺你牺牲了多少，他真得会让你离开吗？”
    “我的地位和身份对他不会是个威胁。只要我愿意放弃军权。”
    玲花有些无力，她知道曾毅把这个承诺看得比命还重要，只是不知这个承诺的背后究竟是什么值得让他付出这么多。
    也罢，只希望他的坚持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