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天骄

    天空阴霾，冷风夹杂着雪籽旋起一个一个圈，带着呼啸声刮在脸上生疼。无极宫外站满了大大小小的官员，敛眉屏气，安静非常。无极宫中也站满了后宫嫔妃和皇亲国戚，年幼的皇子被奶娘抱在怀中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不敢吵闹。
    玲花侧头看到一些女眷偷偷地捶腿，心知她们已是极度疲乏，丑时接到消息说皇上病危立即进宫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三个时辰，可无极宫右侧天权殿的大门还是紧闭，期间除了御医和太监总管李德贵进出外，皇上没有召见任何人，就连皇后也是等候在外。
    殿外已天光大亮，天权殿的门终于开启，李德贵快步走出，逡巡了一圈：“皇上宣宁亲王觐见。”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站在一侧的曾毅身上，曾毅咬了咬腮帮，看了玲花一眼走进殿中。
    “你来啦？”皇上靠在床头，神情萎靡，脸色苍白，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一代帝王终究逃不过一个老字：“坐吧。”
    曾毅行了礼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对于皇上他的心情甚为复杂，既有敬佩又有些恨意，一时之间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时间过得真快啊！第一次见你时你才三岁，一眨眼孩子都这么大了。”皇上的眼神有些迷离，仿佛陷入了深思，“你还恨朕吗？因为朕你从小失去父母的陪伴，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处处招人白眼。”
    “说没有恨过您那是假的，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所有的事都不能从头再来。昆州王临死前要求葬在惠宁山脚陪伴母亲，我都答应了。”
    “唉，昆仑是个痴情种，朕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母亲，朕一直想给你和你母亲一些补偿，可你母亲从不接受而你一直很优秀，所有的一切都靠自己的实力去争取。”
    “您为母亲做的已经够了。”曾毅抬头深吸了一口气：“而我，真的不需要。”
    “毅儿，告诉朕实话你真的没有想过当皇上吗？”皇上看着曾毅的眼睛仿佛想看穿他的心。
    “没有。”曾毅回答得斩钉截铁。
    “是真的没有想过还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不敢想？”皇上不依不饶。
    曾毅没有立刻回答，皇上似乎话中有话。
    “毅儿，朕知道你一直在帮助景翼，你的聪慧和能力并不在景翼之下，只是在身份上略输于他，朕会给你一个机会，一个与皇子公平竞争的机会。”
    曾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朕说过要补偿你的。”话音刚落，皇上忍不住咳嗽起来，御医一拥而上，皇上摆摆手示意曾毅出去。
    李德贵随后出来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圣旨宣读，圣旨的内容很简单，就说经过多方确认证实曾毅乃皇族血统，正式更名萧景毅，入宗谱。
    原本安静的无极宫一时议论纷纷，因为这份圣旨实在太过简单，甚至连曾毅的父母是谁都没有明言，只说皇族血统，除了是蜀州王的亲子就只能是皇上的亲子。在这种关键时刻更名，皇上的用意何在？众人看向曾毅的眼神变得不同。
    曾毅没有理会这些声音，径直走向玲花，玲花有些担忧地握住他的手，曾毅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李德贵清清嗓子，全场安静下来。
    “皇上有请仁亲王。”
    仁亲王走进殿中行了礼，皇上示意他坐下，可他没有坐，仍旧站在床边。
    皇上苦笑一下：“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在皇宫周围布了重兵了？若朕这皇位没有传给你，你也会抢的是不是？”
    “父皇英明神武，自然知道做什么决定是最好的。”仁亲王态度恭敬但语气掷地有声。
    “哈哈……咳咳咳……好，好，好一个二皇子。作为皇帝朕很欣赏你，隐忍果决，有勇有谋，是朕看走眼了。但作为一个父亲，我不会原谅你，陷害自己的兄弟，算计自己的父亲，不忠不孝之徒。”皇上情绪激动，忍不住咳嗽起来，前襟上沾满血迹，御医马上上前却被皇上推开。
    “你所做的事朕都知道，但你知道朕为什么不杀你吗？齐家治国平天下，朕是皇帝，国永远在家之前，你若当皇上定会成为一代霸主，更能做到朕做不到的事。”皇上坐直身体，李德贵连忙上前搀扶，皇上喘息着道：“可你还有一个弱点，作为皇帝必须心狠手辣，在巩固地位，开创霸业的路上遇神杀神，佛阻弑佛。朕现在要帮你除去你心上的最后一处柔软。”
    仁亲王放在两旁的手不由握紧：“你让曾毅改名是为了……”
    “他就是你心上的最后一处柔软，除去他你的心才会真正地坚硬。”
    “他不会与我为敌的！”
    “那把龙椅是个致命的诱惑，就算他不抢也会有人逼着他抢，他在你身边永远都是个威胁，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相信任何人。”
    “我本就没有相信过任何人。”
    “是吗？朕知道你不会让朕失望的。出去吧。”
    仁亲王走后，皇上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床上，李德贵着急万分：“皇上您何必呢？”
    “咳咳……作为皇上……这是……对他的考验，作为父亲……就……就当是对他的惩罚吧。”
    “唉。那宁亲王？”
    “朕……终究要对不起他们母子。李德贵，扶……扶朕起来。”
    天权殿的大门洞开，众人齐齐看向黄纱笼罩的床帏，皇上的身影隐约可见，李德贵掀起一侧床帘，皇上靠在李德贵身上，艰难地抬起手指着门外：“传……传位于……萧……萧景毅（翼）……”话音未落，手已猛然垂下。
    众人震惊不已，看向两侧不知到底是哪个萧景毅（翼）。直到李德贵哭喊着：“皇上驾崩啦！”众人才回过神，齐齐跪下失声痛哭。
    曾毅撑在地上的手已然捏成拳，皇上说要补偿他，这就是补偿他的方式，让他不得不和仁亲王兵戎相见，或者说让他一起陪葬成为仁亲王登基的踏脚石。以往的事又在一瞬间涌上心头，现在他真得恨皇上。
    我一定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玲花看着曾毅颤抖的身体叹了一口气，她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