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龙阙

    的确是令人窒息的操作，陆源每次潜入水中，时间都很长，最长的一次估摸着得有两三分钟，换了平常人，十个有九个都得窒息。
    主持人小爱煽情道：“我一度以为这是一场难以挽回的灾难，二十多个鲜活的生命将会告别这个世界。他们大多都是风华正茂的学生，有疼爱他们的父母，有关心他们的朋友。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都是我们血脉相连的同胞，我和大家一样，为他们感到悲伤，感到痛苦，感到即将离开世界的不甘。”
    “可是，我发现我错了。在我们的镜头中，在万众瞩目中，一场不可思议的奇迹正在上演。他破水而出，他乘风破浪，我们无从知晓他的名字，我们甚至都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我想，我们或许可以赋予他一个名字——无名英雄。勇敢、正直、善良、不屈、仁爱，我不吝于赋予他任何我能想到的褒义词……”
    生命是宝贵的，而陆源从死神手中，连续抢回十几条生命，毫无疑问，值得所有有良知的人的尊重和赞美。
    城中一座普普通通的平顶民房中，许多人挤在电视机前，表情惊异的看着直播画面，不时发出几声惊叹。
    “我靠，这水性，这体力，不可思议啊。”
    “这人上辈子怕不是条鱼吧？”
    “跟水鬼的水性有一拼。”
    “我有点儿佩服这小子了。”
    不远处的沙发上，身穿皮衣的A姐，面沉似水，眉头微蹙，一枚硬币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指间翻转，葱白玉指交替跃动，快的如同幻影。
    “艾琳，名单上没有这个人吗？”
    在她身边坐着位两鬓花白的中年人，手中的烟燃到了指头，他却丝毫不觉，似乎完全感应不到烟头的热度。
    艾琳即是A姐，此时的她摘下了方巾，鼻子微耸，长长睫毛低垂，容颜娇嫩，脸色柔和，隐隐还挂着几分高傲清冷。
    她缓缓摇头，道：“没有。”声音清脆，吐属优雅。
    “这种水性，很罕见啊。”中年人神色淡淡，轻巧的用两指夹灭烟头，随手弹出，烟头划了个抛物线，漂亮的落在五六米开外的纸篓中。
    “是啊。”艾琳轻抛了下硬币，嘴角逸出一丝苦笑：“水鬼太鲁莽了，这可是十几条人命。我们在CHD安全防卫部的名单上，又添了笔恶行。林叔，我们……”她埋下头，表情复杂。
    “为了实现伟大的理想，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你觉得他们很无辜？对，没错。我也这样认为，但是……”中年人叹了口气，又续了只香烟，吞云吐雾道：“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这样的牺牲太多了，如恒河沙数，多到你无法想象，多到让看起来毫不起眼。这是种罪恶，但如果这种罪恶的背后，是光明而伟大的，可以造福全人类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可以接受的。”
    “或许吧。”艾琳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清冷的眸子，盯着电视中那游动的身影，露出几分欣赏，赞道：“我们都要感谢这个挺身而出的人，他所表现出来的，不仅仅是过人的水性，还有值得尊敬的高贵品格。”
    “我赞同。”中年人微微点头：“我们需要的就是这种人。艾琳，这次的任务，恐怕要再延长几天了。我需要你去弄清他的身份，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他能加入我们。”
    艾琳迟疑了一下，缓缓点头道：“我尽力吧。”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个人，凑到艾琳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艾琳眉头一挑，转头对林叔道：“大宝被抓了。”
    “嗯？”林叔抽烟的动作一滞，皱眉道：“怎么可能？车上有高手？水鬼呢？还没有到达撤离地点吗？”
    “水鬼也没有消息。”艾琳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摇头道：“大宝的力量和抗击打能力，在我们上次的测试中达到了E级评价。实战中，可以同时对付两位E级能力者，坚持一个小时左右。况且，他的手中还有枪，对方要把他在短时间内制服，起码要拥有D级能力。”
    林叔苦笑道：“D级能力者，在CHD都是中层精英。保护一辆公交车，恐怕是大材小用啊。以我来看，可能是大宝大意了，受了什么突然袭击。不管如何，我们都要开始想办法营救他。”
    “我明白。”艾琳点点头：“老K，马上着手调查关押地点。”
    电视前一个长相敦厚，微微驼背，看起来有些老实的男人，回过头来，道：“艾琳姐，我刚给几个线人通知了一下，他们马上就动手调查。”
    “嗯。”艾琳凝眸沉思了一下，忽然道：“还有一件事，你去查一下这些救上来的人，会送往哪家医院。”
    “这个好办。”老K爽快点头。
    艾琳从衣架上取了件藏青色风衣，又戴上一副太阳眼镜，对中年人道：“水鬼可能有事，我去看看。”
    林叔犹豫道：“你亲自去？会不会有些冒险。”
    “放心，我有分寸。”
    ……
    渭河大桥，欢呼和加油声此起彼伏。人们个个面色兴奋，击掌相庆，在他们的眼里，陆源是名副其实的英雄。
    主持人小爱俏脸通红，一手握着话筒，一手竖起大拇指，兴奋道：“各位观众朋友们，刚刚我们从警方得到了最新消息。二十三名乘客中，有十七人救治及时，安然无恙。其他五名乘客，生命体征稳定，相信经过救治，一定会清醒过来的。在这里，我希望大家和我一样，为这位无名英雄喝彩，为他点一万个赞。”
    营救工作进入尾声，不少市民都拥到岸边，交首相望，希望能亲眼看见做出这一壮举的英雄究竟长什么样子。
    “王队，王队。您儿子醒过来了，他没事。”
    救生艇上，王队目眶含泪，喃喃道：“醒了好，醒了好。”他的眼睛始终不离水面，全神贯注的盯着陆源。此时此刻的他，只想等他上岸，然后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还有最后一个人了。
    陆源如游鱼般在水中畅游，那种美妙的感觉，仿佛跟水融为一体，心中生出想一辈子待在水里的冲动。
    心脏缓缓发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发芽成长。他的精神沉静，那股热流化为涓涓细流在他的体内经脉流转一圈之后，又缓缓的在胸口凝结。
    陆源不由自主的抓住胸口的衣服，一把扯了下来，在心脏位置的胸口上，一道淡淡金光萦绕，渗入皮肤之中，渐渐形成一片鱼鳞状的金色纹路。
    龙鳞！
    在龙鳞形成的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轻灵力量，像是水流一般迅速的在体内上下游走起来，最终在龙鳞处汇聚。
    陆源的精神一震，视野好似经过洗涤过的玻璃一样，变的无比清晰起来，浑身上下充满了蓬勃的力量。
    “流水之精，是为鲤象，居于水，而顺逆于心，去留如意。”
    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听不到声音，仿佛突然开悟般。陆源一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渭河即是流水，汲取流水之精，就会生出鲤象。这种象并不算变成鱼，而是在水中，他犹如真正的鱼儿，无论水流的顺逆，都自在如意。
    这是一种真正的进化，意味着陆源完全摆脱了人类的自身的缺陷，可以真正的实现水中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