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录

    吕意有些后悔把吕青带出来了，跟着自己出来还说不定有危险，在银十字学院虽然说现在的情况很复杂，但只要校长在一天，那些暗处的人就一天抬不起头来，这下倒好，吕青一直吊着自己手臂死活不肯撒手，遭受着身体和意志上的双重煎熬，而且还得仍受那些路人异样的眼神，自己现在算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青儿，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大清早到现在还没吃过饭。”
    “恩。”
    “你想吃什么？”
    “随便。”
    以上的对话算是最日常，也是最没有营养的对话了。
    吕意继续拖着吕青，朝着自己以前高中的位置走去，他的学校对面有一个小巷，像这种地方是一些小餐饮店最密集的地方之一，庞大的学生人群给了这些小餐馆极为庞大的人流，基本上只要你做的菜不是难吃到一定程度的话，在这个地方开家饭店，一般是足以养家糊口的。
    这条小巷里的饭店也是吕意上高中时最喜欢去的地方，学校三米高的围墙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事，就算不用符咒，一个助跑便能轻松翻过去，校外这些小店虽说不太卫生，桌椅板凳都是油腻腻地，但比起学校食堂里面的饭菜来说，那绝对算得上是物美价廉，量足可口了。
    今天的故地重游，索性就把这些地方游个遍吧。
    “老板！”吕意走进了一家店中，里面只有一些桌椅，空无一人，于是大声叫道：“两人份，肉丝，腊肠，素的随便来点。”
    “诶！先坐会儿！”从里面厨房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依旧未见其人。
    这种像大排档一样放空店面的事情已经不新鲜了，吕意摇着手臂道：“青儿，吃饭了，先坐下。”
    “哦......”吕青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的手臂，在桌旁坐下。
    吕意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左手，找了找，自己从消毒柜中拿出了两副碗筷，然后从旁边的锅里盛了两碗米饭放在了桌上。
    这一套流程吕意干了三年，那是早就行云流水，坐着等了不到两分钟，后厨走出来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个小火锅，放在了两人面前的桌上，满满的一锅腊肠肉丝，谈不上精致，但分量十足，油汁汤水，有着这些小店特有的风味，令人食指大动，百吃不腻。
    “行，老板，素菜快点儿啊。”吕意看着这一锅肉心想自己走了四个月，怎么这老板这么大方了。
    “素菜？”胖老板奇怪道：“素菜在下面啊。”
    “下面？”吕意拿筷子一刨，这哪是一锅肉啊，感情肉全都铺在了上面，里面埋的都是些青菜土豆什么的，吕意给气乐了道：“老板四个月没见我还以为你大方了，没想到是变得鸡贼了，以前你素菜可都是分开炒的两盘，现在跟肉混在一起想干嘛？滥竽充数啊？”
    “诶？是你啊。”胖老板本来心想今天怎么遇见这么个霉头，定睛一看，认出了这个许久没来的老主顾，说道：“我这不是不知道是你嘛，你不是毕业了吗？上哪个大学了？放假了？啥时候回来的？”
    “别，别跟我套近乎啊。”吕意拿筷子头翻着锅里的菜道：“你以前可挺实在的啊，你就说这怎么办吧。”
    “这不是显得肉多嘛，这年头肉越来越贵了，你是不知道，另外几家馆子都涨价了，我这抹不开这面儿涨价，才想到这么个办法嘛。”胖老板说着，显得很委屈道：“我们这生意也难做的啊。”
    “行行行，别扯这些没用的了。”吕意懒得再废话了，说道：“再给我加一份肉丝，我算三个人的钱给你。”
    “哟，上大学阔气了啊，等着，等着啊，马上。”胖老板眉开眼笑跑回了后厨。
    吕青眼神有些痴迷地看着吕意，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能见到校长大人，能和林爷爷坐着喝茶的吕意哥哥，此时却像自己那个早已去世的母亲一样，在一个乌烟瘴气的饭店中，跟老板因为荤素的分量而争论不休，当然吕意是直接加了一份，但是她相信如果换做自己的母亲的话，一定会用那些拐着弯骂人的话让这个胖老板再添上那一份肉的。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自己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记得那顿饭不久后自己的母亲就死了，怎么死的不知道，人类世界对妖怪的管控非常严格，流浪妖们的生活基本没有保障，而大家又都不愿意被那些道士收容，所以日子过得一直很艰难。
    那次母亲说出去找吃的，便再也没有回来来过，同行的人告诉自己，母亲被那些道士杀了；那些人不说，但吕青很清楚，自己的母亲最后也没忍住诱惑，去攻击了人类。
    所以吕青看到那个林小童的时候很害怕，她怕自己跟母亲一样丢了性命，因为害怕，所以她紧紧抱着吕意的手臂，一直不敢松手；吕意哥哥就像是自己的守护神，之前在银十字学院，自从被吕意哥哥接过去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欺负过自己了，自己本想着去只是当一个佣人，或者是出卖肉体的事情也可以，却没有想到吕意哥哥对外却说自己是他的妹妹。
    像今天在林小童那里，只要吕意哥哥在自己身边，吕青便能够安下心来，静静听着吕意哥哥跟林小童说，要把自己写入他们家户口本的事情。
    那自己以后是不是就真的和吕意哥哥是一家人了？吕青吃着碗里简单的饭菜，她觉得这味道和以前与母亲一起吃的那味道一模一样。
    吕意此时正不顾形象地大口吃着，这里的菜直接一勺大杂烩浇在饭上面，这是他最喜欢的吃饭方式，想着过几天去了美国，要开始讲礼仪，讲矜持了，这么酣畅地吃饭，自己可能有一段日子体会不到了，想到这里，吕意“呼噜呼噜”地吃得更凶了。
    等到吕意酒足饭饱之后，才发现吕青这会儿怎么这么安静，看向她却只见吕青正呆呆地吃着饭，像是失了魂一样；吕意没去打搅她，他也经常陷入这种沉思状态，深知在这种状态下被打扰是很不舒服的。
    吕意没有打扰，可传来的嘈杂却让然吕青从沉思状态回到了现实，一群穿着校服的高中生走进了店里，看来是午休时间到了，这些人跟当年的自己一样，应该都是飞檐走壁的一把好手。
    当然这些人自己也有几个眼熟的，估计以前的时候在学校看过几眼，吕意那一级基本毕业了，班上也没有复读的人，所以不会出现故友相见的一幕，实际上即使见到了以前的同学，他也很有可能叫不上来名字。
    高中的时间都是紧张的，学生们的社交基本都是利用吃饭的时间完成，像吕意这种一到饭点便一个人翻墙出来的人，那人缘自然不会太好，稍微熟一点的，只有自己那个高三的女同桌，叫什么名字他也已经不记得了，两人基本也没什么交流，如果碰见了相互认不认得出还是个问题。
    吕意见吕青也吃得差不多了，问道：“我们走吧？”
    “恩。”吕青擦了擦嘴，站起来拉住了吕意的手。
    吕意放了三十块钱在桌子上，拉着吕青走出了饭店。
    “哟！吃好了？慢走啊！”胖老板从厨房端着菜走了出来，笑呵呵地收下了桌上的三十块，两个人赚三人份的钱，不亦乐乎。
    “喂，喂，老板。”一个头发快盖住眼睛的学生问道：“那两人是谁啊？”
    胖老板跟着学生明显也很熟了，说道：“你管那么多干嘛，吃你自己的。”
    另外一个瘦高高的男生道：“你还别说，刚刚那妹子还真漂亮，不知道哪个初中的，要以后来我们学校，当个班花什么的妥妥的。”
    胖老板鄙夷地看着他道：“告诉你们，刚刚走的那小子翻墙来我这里吃饭的时候，你们还在初中混呢；瞧瞧你们那有色心没色胆的样，真以为自己在这破高中就见过什么世面了？有本事的学学人家。”
    长发男生道：“豁，原来是学长啊，厉害了，还能泡到这么水灵的初中妹子，啧啧啧，不愧是前辈。”
    “可不嘛。”胖老板出现了谜之自豪道：“当年这小子每天中午出来到这条街吃饭，老子就看出来他以后是个人物。”
    “你说什么？每天？”
    “那是，不信你去问问，这一条街的老板，哪个不认识他。”
    “卧槽，苟哥。”瘦高高男生道：“我最近听说，我们这学校以前有一个特别牛逼的学长，生猛无比，每天翻墙出来吃饭，政教处主任带着七八个校警准点围追堵截，一次都没抓到过这学长，那叫一个来无影去无踪，上天入地是无所不能，你说是不是......”
    另一个身材发胖的男生道：“对对对，我也听说过，高三传得最凶，说这人神了，立定跳都能跳过围墙。”
    被称作苟哥的长发男生惊道：“你们的意思是刚刚那位......”
    瘦高高男生道：“我看像。”
    长发男生立即冲出店外，向巷口眺望，那位前辈高人的背影却早已消失了，捶胸顿足道：“噫，与如此神人擦肩而过，失了大机缘也！呜呼！”
    ......
    ......
    吕意的那些学弟，正因为失了他这个传说级的前辈而懊恼着，可吕意现在却因为一些传说中的人找上门来而懊恼着。
    林小童不是说这几天吗，怎么自己前脚刚回来，后脚就有人堵在了自家的大门口。
    “无量寿佛。”一个仙风道骨的青衫老道手拿拂尘走上前来，唱喏道：“茅山传人陈三星见过吕道友。”
    吕意一见这人差点开口就骂了，你不是昨天上午还在给自己摆摊算命吗？怎么现在一转眼就成了什么茅山道士的传人了？骗子还有你这么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