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明末夹缝中

    最原始的火炮，从重炮开始。
    实心炮弹打天下，震慑大于杀伤。
    后金便是实心炮弹。
    但汉八旗的技术是靠砸自己人的砸出来的。
    炮声响，重弹落，女真奔驰的战马被一弹砸了个稀烂，而后翻滚中，直接在地上砸断数匹战马，最后才滚到车阵边缘。
    第一炮，为了找落点。
    皇太极愤怒吗？
    并不，炮打自己人，已经习以为常。
    调整，火炮连响。
    炮弹的落脚不断向前推进。
    翻滚、落地，滚向车阵。
    再向前，这一次直接砸进了车阵。
    轰然一声中，惨像顿现眼前。
    一颗恰恰落入长枪兵中的炮弹，直接弹跳着在人海中划出一道犁沟。
    鲜血、残渣、碎尸、血沫子。
    一颗颗炮弹重重落入车阵，顿时大乱新军的节奏。
    不能不恐惧，身体受意识控制。
    于是车阵终于在接连砸落的炮弹中被后金兵冲开了缺口。
    战马飞驰，冲进长枪兵的枪林。
    “顶住！”
    车阵的缺口，预示着后金开始还击。
    皇太极大喜，下令炮兵再进。
    乘胜打击没有错，但皇太极的命令也葬送了他手中最后的炮兵，葬送了自己取胜的希望。
    一连二十多颗炮弹准确落入车阵，损伤千人。
    张夏海下令炮兵覆盖轰击。
    于是远程火炮开始寻找对方炮点升起的方向，进行轰击。
    这一次，炮兵不再留力。
    两轮火炮之后，女真汉八旗炮兵彻底被打残。
    数量悬殊，射程悬殊、杀伤能力悬殊、炮兵素质悬殊。
    没有悬念。
    炮兵连着火炮在皇太极的视线中，一个个被掀翻，炸毁。
    但后金骑兵，终于冲入了车阵，车阵的缺口不断扩大，长枪兵虽然拼命抵挡却挡不住战马的冲击。
    后金骑兵在冲开车阵的那一刻，胜利的希望已经重新燃起。
    混杂在长枪兵中的骑兵，让火枪队不敢在随意射击，因为子弹出膛很可能打中的会是自己人。
    战局开始走向另一个方向。
    如果，不再做出改变调整，那么很可能一场大胜就要变成惨败。
    骑兵冲入步兵阵中，随着而来的就是屠杀。
    张夏海咬牙。
    击鼓。
    顿时，队伍中，一直等待着火枪兵身后的刀盾手开始向前，迎向冲杀来的骑兵。
    远处，两翼游走射击后金骑兵的唐骑也开始，向着大阵正前方奔驰，直接向着车阵之外继续冲击缺口的骑兵拦截。
    许久之后，在长枪拼死抵抗之下，终于没有让后金骑兵挺进火枪阵。
    而此时，阵外，骑兵已经开始拦截女真骑兵，双方厮杀在一起。
    刀盾手也终于挺入长枪阵，开始向着女真骑兵围拢。
    缺口宽约二十步，入阵女真骑兵约三百左右。
    而刀盾手人数在两千人整。
    两千刀盾手对战三百女真骑兵，似乎一样是要大败。
    但当刀盾手与骑兵对战之后，战局糜烂的程度却被忽然刹住，被两千刀盾手围攻的三百骑兵，竟然连一刻钟都没有挡得住，就被全数歼灭。
    为什么会如此，死去的女真骑兵大概最清楚。
    重甲刀盾兵。
    唐溪东为了防止女真骑兵近战厮杀，专门建立的队伍。
    整个山西也不过五千人。
    选拔一米八五以上壮汉，全身包裹改进之后的铁质片甲，手持重刀及铁盾，日日训练，不求速度，只为耐力和力量的极端武装力量。
    为的就是当骑兵冲阵之后，失去速度时，夺回阵地，挡住骑兵兵锋。
    此刻，第一次走上战场的重甲刀盾手在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形势下，亮出锋芒，一登场就给后金骑兵重击。
    车阵的缺口终于再次被补上。
    用战马的尸体和女真人的尸体堆积而成。
    战斗败坏的形势得到遏制。
    为了堵住缺口，看上却靠着重甲刀盾手的拼杀，并没有消耗多少兵力。
    但其实不然。
    刀盾手顺利阻击击杀女真骑兵的背后，靠的是唐骑在阵外拼死拦截。
    被救差之一筹的唐骑，在短短一刻钟的时间里，杀敌三百自损五百。
    缺口堵上的瞬间。
    鼓声再响。
    唐骑终于得以撤出阵前战场。
    但本就已不到两万的唐骑，付出了三千人阵亡的代价。
    战斗的局势搬回。
    开始向着最初的方向继续行进。
    皇太极靠着炮兵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就在一刻钟的时间中被新军堵上。
    葬送了炮兵和火炮，还葬送数千女真骑兵。
    枪声再次大振，女真再次苦苦冲阵无果。
    一场大战。
    自黎明战至中午。
    女真体力再是强悍也挡不住长久的厮杀。
    终于。
    在某一刻，忽然之间，女真的冲击在某一个时间节点里变得缓慢，宛如拖入了泥潭。
    这种感觉来的突然，女真依旧在冲阵，但带给新军的压力却忽然减轻。
    整个大战中，车阵不断被女真靠着战马和人命冲破，却又再次被补上。
    新军的大阵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让女真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双方各有损伤，但女真的损失是新军的两三倍之多。
    皇太极抬头望天，日上头顶。
    女真似乎依旧在做着无用功。
    一次次带给他希望，一次次失望，他难以理解，一个车阵，为什么和之前的差距如此之大，让后金如此艰难。
    但，他知道不能再拖了。
    否则，今日怕是走不成了。
    他要撤兵了，哪怕多尔衮心中怨恨自己。
    不能再让女真将士战死在这里。
    一个上午过去，虽然没有统计伤亡，但皇太极知道，万余女真儿郎已经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女真稀少，每死一个都是极大的损失。
    皇太极耗不起。
    大阵中，张夏海眼中露出亮光，他决定不再等了。
    此时是一举冲垮女真最好的机会，机会稍纵即逝。
    于是他长剑指点。
    身后激烈的军鼓响起，这是冲锋的号角。
    而，恰在此时远处，皇太极开始鸣金收兵。
    双方选择了同样的时机。
    张夏海要冲锋，靠什么？难道靠着那只剩一万多一点的骑兵，难道要考步兵？
    不。
    他靠的是手头另一只藏着的队伍，攻坚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