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怀念有限悲伤

第42章


在写好辞职书之前,想好自己下一步的人生计划,也许是到你该自己找合伙人开律师楼的那一天了。” 
     “还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放不下,我觉得芳华实际上是知道丁蔓和胡高的事情的。” 
     “当然知道。她早就知道,否则,当初她是不会来找你的,她当时希望在你这里住半年,给胡高一个抛弃她的理由,她是一个矫情的女子,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她希望人家抛弃她的理由是她选定的认可的,因为她最不能接受的理由就是胡高见异思迁,她不愿意,她宁肯要胡高以为她心里从来没有过他,她宁肯自己做那个旧情复发的女人,也不愿意胡高做忘恩负义的男人。她不愿意胡高对她有所歉疚。她好强,好强的女人都这样,自己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那么胡高知道这些吗?” 
     “他现在应该知道了吧?这种事情除非心甘情愿,否则很难――你想你会为一个女人放弃蒸蒸日上的前程,卖了房子送了产业去陪她四海为家吗?” 
     “我不会。所以我不值得女人去爱。一想到这一点,我就不自在。” 
     “再重新回到那架天平上,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你会选择一个值得爱的女人,还是选择1000万?你是愿意要1000万做一个你认为的不值得女人去爱的男人,还是愿意做一个值得女人爱的男人但一文不名?” 
     “我还是要选择1000万。没有女人值得我为她一文不名,我讨厌让我做出牺牲的女人。” 
     “那你还有什么不自在的呢?” 
     “没有了!” 
     是卡耐基说过吧?一个人只有内心存在强大动力,他才有获得成功的可能。内心的强大动力从哪里来?我告诉你,就是像我这样――开始我也为自己做的一些事情感到羞愧,但经过扪心自问,我就不羞愧了――有什么好羞愧的?英国首相布莱尔就伊拉克战争问题受到质问的时候,他羞愧了吗?他没有,他是怎么说的――他说:“我只是做了我认为正确的事情!” 
     我也一样,我只是做了“我认为正确的事情”,哪怕这件事情全世界都反对。再说,如果我真有1000万,怎么会被全世界反对?这个世界对于有钱的人总是格外宽容和有耐心的。亲爱的芳华,我不能为了你一个人,而抛弃整个世界。正如我们在念书的时候,读到过的一句格言:“我们不能为了一片树叶而放弃整座森林”,你记得吗?那时候我们一起读过泰戈尔的诗,他说:“如果你为失去月亮而哭泣,那么你也将失去群星”,你说:“既然我失去了月亮,那么群星对于我还有什么意义?”芳华,那时你是那么地固执,固执地可爱!芳华,现在你该知道了吧?有的时候我们是不得已,我们热爱月亮,但却只能拥有群星,这就是生活;而至于你哭泣或者欢乐,那取决于你对生活的态度。过去你一直在哭泣,但愿从今以后,你能快乐起来,这是我真心的祝愿,愿灿烂的星光照亮你的每一个夜晚。这是我用了整整十年时间给你写的一封信,不知道你读到她会是在什么时候?也许还需要十年?或者一生?或者永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一封我永远不会封口的信,我将把她和你的那些照片存放在一起,你记得那些照片吗?我们曾经争论过,我最喜欢的是我们的合影――“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你最喜欢的是另一张――“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你在那张照片背后书写了一首你最喜欢的诗歌――我还记得,我现在背给你听――桃叶映红花 
           / 无风自婀娜 / 春花映何限 / 感郎独采我…… 
     《无限怀念有限悲伤》122 
     你曾经跟我说你有一个梦想 
     我曾经答应你一起去流浪 
     我们一起唱着歌 
     说着我们的永远 
     你说我们会历经磨难 
     我说我们会海枯石烂 
     岁月如歌 
     青春的恋人 
     原谅我 
     我只能这样 
     原谅我 
     我不肯为你战死情场 
     …… 
     地下通道里,一个流浪歌手自弹自唱。翠西走过去,又掉转身,给了他一张钞票。哦,现在她是我妻子,我叫她崔蕙。 
     “伤彼蕙兰花 
     含英扬光辉 
     过时而不采 
     将随秋草萎” 
     她喜欢别人问她的名字,喜欢别人问她是哪个“蕙”。她在人前人后为我骄傲,我确实值得她骄傲啊――她等了多少年,终于等到了我。和她周围所能够得到的男人相比,我还真算是不错的。 
     我曾经跟她讲我和芳华的事情,她说:“不怨你。” 
     对我,她永远是“不怨你。” 
     我接着问她:“如果有一天你得了绝症,你要我陪你慢慢去死,而我不肯,你会怨我吗?” 
     “我不会提这种要求的。”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怨恨你。” 
     我拉起她的手,再一次想起了芳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想起在一个薄雾的清晨,我拉起芳华的手,那是我生命中第一次拉起一个陌生女子的手,那种温暖而又冰凉的感觉! 
     “为什么是我?”她问。 
     “因为你是我生命中最好的那一个。”我答。 
     “如果还有更好的呢?”她忧心忡忡。 
     “不会有更好的了。”我斩钉截铁。 
     从那一天起,芳华的心中就充满忧伤――她说我不懂得珍惜,她说我从来就没有珍惜过她,她说珍惜不是指珍惜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珍惜是因为原本不好,所以才要格外爱惜加倍小心。是的,芳华,我的确不懂得珍惜,谢天谢地,老天让我成功地失去一切,只有那一刻,我才懂得当初对你有多么不好!对不起。 
     “和从前的女人比,我是你遇到的最好的一个吗?”崔蕙问我。是女人总会这么问。 
     “我不知道。我想你会是我最珍惜的一个。” 
     “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BEFORE YOU CAN CALL HIM A MAN? 
     YES AND HOW MANY MANY SEAS MUST THE WHITE DOVE SAIL ,BEFORE SHE SLEEPS 
           IN THE SAND?” 
     是谁在秋天里唱着忧伤的歌? 
     一个男人到底要走多少路,你才能称他作“一个男人”? 
     一只鸽子要在海上飞多久,她才能找到停歇的沙洲? 
     芳华,你知道我还记得你翻译过的每一首歌吗?我真的记得,我在你以为我忘记了以后才想起我原是记得的,那些歌就在我的心中,一直在我的心中,就像往事在岁月的心中,水草在河流的心中。就像离离的草,春风一吹漫山遍野。芳华,你知道吗?我今天伤心了,因为我想起了很多歌,很多事,和你有关的歌,和你有关的事。另一个女人靠在我胸前,她说她真幸运,尽管她可能不是我生命中最好的,但却是我最珍惜的。我想跟她说,我生命中最好的女人是你,不是现在的你,是永恒的你,那时你只有17岁,你永远的17岁,不可替代的17岁。对不起,我一直以来,只爱最好的你,最完美的你,最青春的你,对不起,你听得见我的道歉吗?你说你在云南,窗子对面是一座青山,山上有一树一树的花,天很高,一层一层的云,你每天就坐在窗前看那些云,如同绸缎一般的云,太阳穿过她们,将她们的影子落在山坡上,如重逢时的忧伤。芳华,今天你会在那些忧伤中,看到我的忧伤,看到你想看但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忧伤,那是我的忧伤和你的忧伤相逢时的忧伤,那是我们的忧伤共同的忧伤永远的忧伤… 
     在你所有的记忆里,有一段 
     已经失去,已经远不可及; 
     谁也不会见到你走下那处泉水 
     无论是朗朗白日还是黄金的圆月 
     你的嗓音将无法重复 波斯人 
     用他飞鸟与玫瑰的语言讲述的事物。 
     当你在日落之际,在流散的光前, 
     渴望说出难以忘怀的事情。 
     芳华,你曾经对我说,博尔赫斯是你最喜欢的诗人,我问你他写过什么,你说好多。就在图书馆前的长椅上,就在一个春天的午后,我送给了你一本博尔赫斯,你十七岁的礼物,你还记得吗?你说你不要书,你要我读给你听。我不好意思,后来是你读给我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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