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孩--一个不朽的生死传奇

第56章


 
  三 
  白耳暗中目睹了母狼和狼孩相互配合,进攻小牛犊和老驴的全过程。 
  那真是奇妙的一幕。 
  出生才几个月的那头花牛犊,因贪玩一步步远离了母牛和畜群,走进了沙洼地的一片芦苇丛中就迷了路。 
  老母狼悄悄跟踪而至。它对小牛犊观察了好久,时机一到,老母狼无声无息地扑上去,张开大嘴一下子咬住了小牛犊的咽喉。小牛犊拼命挣扎,但它毕竟幼小无助,又加上惊恐万状,立刻四肢发抖发软。然而,老母狼并不马上就地咬死它,而是要把小牛犊活着带回它的巢穴去。接着便是那个神奇的一幕:狼孩在前边揪着小牛犊的耳朵,老母狼从侧旁嘴里咬着牛犊的咽喉,甩动着尾巴如鞭子般赶打着牛犊的屁股往前走,迅速离开那片芦苇滩。而那小牛犊则乖乖地按照老母狼的意思,跟随他们小跑。没有多久,他们便把小牛犊顺利赶回了黑沙坨子的老巢穴。 
  一到洞口,老母狼就不那么客气了,一口咬断了牛犊的脖子,任由狼孩把它拖进洞穴里去。老母狼则顺原路跑回去,从芦苇滩开始用它毛茸茸的长尾巴一路扫平了自己的痕迹,于是沙坨子上顿时消失了他们赶牛犊的所有痕迹,经一阵风吹过,更是变得踏沙无痕,了无踪迹。茫茫大沙坨子显得那么安谧而原始,似乎在这里没发生过任何血腥杀戮追赶。 
  对付那头老驴则不是这样。 
  毛驴个头高体积大,不好如牛犊山羊般咬其脖子赶走。那就得只好先弄死再吃肉。 
  那是一头比较老弱的驴,也是经老母狼多日精心观察后选定的目标。由于驴一般不合群,尤其驴不愿意与牛群为伍,脾气又倔强,往往单独地离群索居,找一处草地独自活动。这点正好给老母狼提供了袭击的机会。 
  先是由狼孩从正面出现。站在老黑驴的正前方,一动不动。一见这不人不兽的怪物,老黑驴的双耳立刻陡立起来,鼻孔呼儿呼儿地出气,两眼死死盯着狼孩一动不动。趁这时刻,母狼悄悄地从侧后方进攻。它一跃而上,稳准狠地往老驴的大腿根处下嘴,闪电般地撕下一片肉来,然后退回去。没有防备猛然受到进攻,大腿根的血脉又被咬开,鲜红的血如注般喷射而出,惊慌中老驴使出惟一的防身功夫,抬起后腿尥蹶子,拼命地后踢。不管击中目标没有盲目地后踢。事情就这样,驴越踢,那血喷射得越狂激。这会儿,前边的狼孩又开始逗弄它,吸引它的注意力。踢累了的老驴停下来又开始注意起狼孩,一边喘口气。趁这工夫,老母狼从潜伏处再次一跃而起,撕咬下另一条后腿一片血肉来。于是,老驴再次重复起上边的动作,拼着老命往后踢起来。这样它的两条腿都喷射着鲜血,染红了它整个的两条腿,洒满黄黄的长有稀疏蒿草的沙地,踢着踢着那老驴的两条后腿渐渐软下来,整个驴的后半身便趴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在老驴后踢过程中还是出了点小意外。老母狼毕竟老了,而且受重伤刚好不久,还是不小心被老驴的后蹄子踢着了一次,正好击中了它受过伤的前胸,一下子把它踢翻过去了。老母狼趴了半天才爬起来,幸亏前边有狼孩吸引老黑驴。然后,老母狼重新站起抖擞精神,从正面扑上去,一下子咬住老驴的咽喉不再松口了。就像粘贴在驴脖下的驾套一般,尖利的獠牙咬透老驴的喉咙,老驴此时已失去了挣扎的能力,任由老母狼收拾了。接下来事情就简单了,咬断老驴的脖子,再去掏开老驴的肚子,饕餮起那可口的内脏。最后是,老母狼和狼孩各叼拖一只分离开的驴后腿撤回巢穴。老母狼最后再演绎一次打扫足迹的动作。 
  老母狼回巢穴之后,挨着洞壁软软趴卧下来。 
  挨老驴一蹄子的胸口剧烈的疼痛,使它呼吸都有些困难。更要命的是,老母狼咬断老驴肋骨时,它的两边獠牙居然都松动了! 
  老母狼微闭上双眼,它有一种深深的哀伤。没有了刀子般尖利的獠牙,没有了充沛的胸肺气力,它可如何在荒野上生存哟。那一场场的血腥厮杀,那一夜夜长途奔袭,全靠这两样支撑呢。这真是,生老病死,在大自然的法则面前,再举世无双英勇无比的老母狼也无可奈何,无法超越。 
  老母狼微闭的眼角余光,静静地观察着狼孩。也许,它惟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晚年的养子了。自己不能战斗,不能征服,不能保护,它可怎么活下去哟。老母狼似乎有些不服命运般地“嗷——”一声长嗥。可又牵动了胸部的内伤,一阵疼痛让它闭上了尖长嘴不再出声。   
  第十六章(5)   
  狼孩不解地看一眼母狼,走过来静静地靠着母狼趴卧下来,两只爪子抓弄着老母狼的耳朵。 
  老母狼这次躺了将近半年才出窝。 
  然而它更加衰老了。一双锐利无比的眼睛变得浑浊,箭刺般的黑灰长毛退色后显得灰白暗淡,那双毛茸茸的长尾巴老是有气无力地拖在地上,几乎完全挺不起来了。尤其是,两排尖牙掉落得没剩下几颗,一张嘴便只是个空空洞洞的大口,露出两排牙床,毫无威势可言。 
  这一天,老母狼突然往外轰赶起狼孩来。 
  它咬得很凶,尽管没有了尖牙,可气势可怕,威猛犹存。狼孩躲闪着,实在不行便跑出洞去。老母狼也追出洞,怕他再回来,继续追咬他远离这洞穴回到村里去。 
  狼孩“呜呜”地哭般叫嗥着,他似乎明白了老母狼的用意。 
  等老母狼半夜回洞之后,狼孩又原路回来,悄悄爬进洞穴中,挨着老母狼趴下来。老母狼重新又追咬狼孩,狼孩又逃走。过一会儿又回来。就这样反复了多次,最后老母狼实在赶不走狼孩,便仰天长啸一声,就此放弃了赶走狼孩的举动。其实它已经无力赶走狼孩了。它在衰老,狼孩却几乎日新月异般地迅速茁壮成长。双臂如猿般粗长,长满灰色毛发的头脸更加野性化,双腿矫健,体魄胆识也比过去生猛了许多。他已经成长为一个令人一见心生恐怖闻风而逃的半人半兽! 
  事情就这么颠倒了过来。 
  现在是由狼孩出去狩猎,带回食物给老母狼吃。当然,狼孩开始时只带回来些跳兔、野鸡、山果子之类的食物。它还没有能力去进攻牧人的牛羊驴之类的大牲口。不过,偶尔也能偷回来伊玛养的鸡鹅。 
  有一天夜里,狼孩又出去找食儿了。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正经吃到血腥食物了。黑夜的坨子里,狼孩先是遇到了一只狐狸。月光下,那狗般大小的兽类也正在觅食,追捕沙滩上的跳兔。狼孩猛扑过去,红狐尾巴一甩,他便扑空。跑出几步远,那狐狸又回过头来逗他,狼孩又扑过去,这次只见那狐狸撅起屁股冲它“哧儿”放出一股臭气。狼孩似乎被什么气浪撞击了一般,一股入骨的骚气灌进鼻子里,使他顿时变得懵懵懂懂,不知东南西北了。等他清醒过来时,那狐狸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狼孩十分气恼,误打误撞,闯进了伊玛和胡大罗锅的畜栏里去了。他选中了一只最小的山羊,可整个畜栏的牲口全骚动起来。当他刚抱住那小山羊,突然屁股上有股钻心的疼痛,原来有只老公羊从他后边用尖犄角拼命顶了他一下。他被顶翻在地,接着其他的尖角的公羊和大牛们都向他顶来。他匆匆跳出畜栏,往沙坨子里逃窜。 
  这时罗锅胡大早就端着枪站在门口,观察着畜栏里的动静。 
  见狼孩空着手逃走,罗锅胡大也没有向他开枪,只是摇了摇头,拍了拍站在他身后的伊玛,而后回屋去了。 
  “唉,入冬了,他们的日子不好熬呢。”罗锅叹气。 
  “是啊……这、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唉!”伊玛也叹气。 
  “看来母狼老了,不能出来觅食了,要不然狼孩不会自己单独跑出来的。”两口子这么说着便各自睡去了。 
  当狼孩两手空空逃回洞穴,正一脸沮丧地要钻进洞时,他发现洞口有一只受伤的活物在挣动。他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只刚刚被咬断了脖子的山鸡。不远处,有个白影一闪。那是白耳。狼孩感动不已,冲白耳摇头晃脑,“呜呜哇哇”地乱叫乱嗥了一阵儿。然后叼起山鸡爬进洞穴里去,送给正饿着肚皮的老母狼吃。 
  白耳冲黑夜的天空,嚎啸了良久才离去。 
  洞穴内,老母狼贪婪地喝着山鸡胸腔里的热血。它没了牙齿,先喝喝热血。只见狼孩从山鸡身上咬下一小块肉,放在母狼的嘴边。母狼把那小块肉含在嘴里,用牙床磨咬了好久,半天才勉强吞咽了下去。 
  母狼就这么艰难地进着食。旁边蹲坐着狼孩,很是孝顺地看着老母狼生吞活剥,慢慢地填饱肚子。何时老母狼放弃进餐,离开了那堆食物,狼孩才走过去下嘴啃吃那剩余的鸡骨头什么的。其实,兽类的规矩更严格,更死板。 
  四 
  二秃子胡伦躺了半年炕。 
  伊玛捅他马屁股把他撞下马背,回家后才发现断了几根肋骨,还闪了腰。当时趁热乎劲儿还爬起来追赶马,可没跑多远,他就杀猪般嚎叫着趴下了。娘娘腔金宝费了很大劲,才把他弄回家去。 
  没有了领头儿的,娘娘腔一个人也不敢进沙坨子闹腾着杀狼了。除了他们俩,村里更没有其他人有那个兴趣。成天种地收割侍弄沙土地都忙不过来呢,谁还有闲心去干别的,按农村的说法那叫不务正业的二流子所为。 
  这才使得白耳还有狼孩他们有了半年多的消停时间。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