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魂影

第11章


  
余收言听水知寒中气十足,知道虽是受了内伤却没有大碍,心中暗叹。“大家早些休息,明日也顾不得临云小姐的四人之约,大家一并去吧!”  
众人散去,余收言却在想着那屏风后的神秘人物:他会用什么身份去赴约呢?  
凝神细察,屏风后却已是无人。  
心中知道这人其实才是水知寒留下的最后一枚棋子,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  
宁公主楼上,又是笙歌四起。  
余收言与鲁秋道刘魁雷惊天葛冲一行五人踏入宁公主。  
水知寒本来体貌都似鲁秋道,只是差了三缕长髯,此时鲁秋道粘上长髯,扮回自己,虽是少了水知寒的气度,却也神似。  
宁诗舞迎出门外,余收言朗朗大笑,“左先生偶染风寒,刘知府雷葛二兄长一意要来再听临云小姐的仙音,只好做个不速之客,还望宁姑娘给小姐说明。”  
宁诗舞俏目在余收言脸上游走,娇声笑道,“各位大人平时请还请不来呢,我一定给临姑娘解释,各位大人请进。”  
入了厅,各人分头座定,鲁秋道仍是上席,余收言刘魁分坐鲁秋道身边,葛冲雷惊天陪在左右。  [手 机 电 子 书 w w w . 5 1 7 z . c o m]
宁诗舞告声罪,下去请临云。  
余收言心智中略微感应到一丝寒意,四下却毫无动静,那种翩若惊鸿的感觉,使他心中一阵迷失。  
他知道那个神秘人物已隐在一处,心中震讶,此人来无影去无踪,而且心志坚定,为求保护鲁秋道的目的宁可在如此明月良宵独处一隅,委实可怖。  
只听得宁诗舞在走廊外低声对什么人说着话,门帘一挑,临云手持古琴,面蒙轻纱,只露出如水双瞳,仍是一身蓝服,丝绒贴身,更衬得体态婀娜……  
临云翩然走入,冷哼一声,坐在下席,正是鲁秋道的对面,却不见小婢清儿。  
余收言大笑,“今日清儿可是不来掷骷了吗?”  
临云头也不抬,低头调音,“清儿小恙在身,不能前来。反正诸位各位大人失信于我,我也不需陪席,奏一曲便可复命。”  
鲁秋道明知不应该多说话,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只要能闻临云小姐的仙音,便是刀山火海我也是不会失信的。”  
刘魁怕别人听出鲁秋道嗓音有变,连忙插言道,“临姑娘息怒,老夫这几日翻了不少曲书乐谱,自觉已是大有长进了,所以才敢冒然再来,哈哈。”  
余收言冷眼旁观,耳边忽传来那神秘人的声音,“小心宁诗舞,此人身怀媚术,而且像是浸淫毒物之人。”  
余收言面色不变,心中却是有了计较。  
宁诗舞飘然而至堂中,“临云小姐明日即归,各位大人如何肯听罢一曲便早早散宴,不若奴家先来献舞一曲。”  
余收言鼓掌大笑,“宁姑娘为何不早说有此绝艺,只可惜左先生已是无此眼缘。”  
宁诗舞轻轻一笑,“奴家只是怕临姑娘一曲即出,诸位大人已是闭目细听了。”  
余收言再豪然一笑,“不观宁公主之舞,未聆临姑娘之曲,真是有违视听。”  
乐班一声响,宁诗舞身随曲动,风荡柳枝,荷摆窈窕……  
各人却是听了那神秘人的传音,无不暗自戒备,只恐宁诗舞突施杀手,大厅之上虽是风情万种,却是杀机四伏……  
只见宁诗舞越舞越快,忽然在厅中急停,长裙如花瓣般洒开,细腰像是从中折断了一般匍然在地,头与四肢尽在一线……  
“哧”的一声,宁公主手中一柱线香蓦然点燃,清烟袅袅,呈一线直上,乐音方始散去……  
她竟然并没有伺机出手?!  
大家都暗地闭住呼吸,武功高明者余收言雷惊天只细细小心吸了一口烟尘,却是毫无异状,这才向大家点点头,均放下了心,一时掌声雷动。  
余收言放声吟道,“渔翁夜傍西山宿,晓汲清湘燃楚竹。宁姑娘情动於中而见诸外,小子已是情难自禁。”  
宁诗舞咯咯娇笑,手抚在余收言的肩上,“公子果是识情识趣的人,诗舞敬你一杯。”  
余收言笑道,“这几日常常在想诗如何可以与舞同名,见了宁姑娘之天成妙姿,如知其名符实。”  
刘魁也举杯笑道,“我在迁州府这么久,却还是第一次见宁公主献舞,果是如诗如画,来来来,大家一起敬公主一杯。”  
众人皆饮了,却都是眼视今日的主角临云,看她如何说。  
临云淡淡道,“我不饮酒,却也以茶代酒敬姐姐一杯。”  
宁诗舞道,“奴家正好备有上好龙井,且拿来为大家助兴。”  
有小厮上来斟上了茶,茶香四溢,果是如茶,众人正待畅杯,余收言却听到二个字传入耳中,“轻……歌!”  
余收言恍然大悟,举手道,“且慢!”  
宁诗舞脸色微变,再露笑容,“余公子有什么话?”  
余收言看着宁诗舞的神色,已知端倪,心中却在想着这个神秘人物。  
此人见闻广博,察人入微,加上传音之术,寒凉杀意,其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余收言眼望宁诗舞,目闪异彩,长长叹了一声,“琴中聆韵果然高明,只可惜你不知道我对虫大师有多么的熟悉……”  
 诸人大惊,眼望脸上尚挂着盈盈笑意的宁诗舞,均是半信半疑。此人就是秦聆韵吗?余收言如何能对虫大师了如指掌?  
宁诗舞脸色不变,“公子说什么我不懂!”  
“以雀凝之沉香加上俏寒之沸水,这便是虫大师的‘轻歌’!”  
宁诗舞终于神态大变,眼光余角瞥见葛冲雷惊天已堵在其身后,断了退路。目光却是一刻不敢稍离余收言握剑柄的手,“余公子却是从何得知?”言下之意竟然是承认了自己便是秦聆韵。  
刘魁起身大骂,“好你个宁公主,竟然瞒我这么久。”  
鲁秋道眼见危机已过,心头大定,“刘知府不必自责,这个宁公主必然是假冒的。”  
余收言朗然笑道,“我身为御封神捕一职,却只有三个负责追捕的任务,而这第一号的通辑犯便是虫大师,我怎么能不对其知之甚详。”  
宁诗舞与临云这才知道余收言的真正身份,宁诗舞面色苍白,临云却是低头若有所思。  
余收言再道,“虫大师浸淫茶道,对各种药物的理解更是独步天下,雀凝沉香和俏寒水本身均无毒,合起来却可以让身怀内功之人功力三个时辰内尽散,因毒性轻缓,不知不觉中散气于丹田,是名‘轻歌’。”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想起适才化名宁诗舞的秦聆韵不动声色燃起雀凝沉香,顺势以俏寒水冲茶,若不是余收言发现的早,谁能料想到这样匪夷所思的下毒。  
余收言轻噫一声,“不过虫大师却从不用毒,此‘轻歌’只是其用来练功之用,要知功力尽散之时反而更可激发人体本身的潜力,正若人在危急时往往可以发挥出更多的急智与力量,所以‘轻歌’虽是毒物,却少现江湖……”  
鲁秋道眼见己方占了上风,秦聆韵已不足为患,心头大快,“秦聆韵你还有何话说?枉你苦心找来临云姑娘妄想转移我们的注意,唉,卿本佳人,奈何作贼!”言罢大笑,心中却想着如何可以待擒下秦聆韵后找机会凌辱一番。  
临云抬起头来,缓缓注视厅中各人,众人只觉得她眼光清洌,眼神凄迷,不由杀意稍敛,怜意大起,只听临云轻轻道,“好歹宁姐姐请我来此,方见到各位大人,我不喜刀枪,一曲弹罢转身便走,从此再不问此地的是非……”  
余收言笑道,“临姑娘说得不错,何况押送上京的路上我亦只认得宁诗舞不认得秦聆韵。”言下虽有惜花之意,却已是将秦聆韵当做囊中之物。  
秦聆韵竟然席地而坐,“也好,听一遍临姑娘的琴也不枉我的名字。”缓缓揭下脸上一层薄薄的人皮面具,俨然一位二十余岁的少女,眉目如画,肤若凝霜,一脸英气,孤傲清冷,虽比不上临云的国色天姿,却也是别样冷若冰雪的美丽。  
众人见余收言如此说,也不便再有其它意见,葛冲与雷惊天仍守在秦聆韵身后,防她逃走,只有余收言知道,在自己和鬼失惊二人虎视之下,秦聆韵已是插翅难逃!  
临云忽然眼望余收言,“小女子有个问题想问一下公子,公子不论给我什么答案,临云都将抚琴以贺!”  
余收言盯紧临云的眼睛,心中泛起一阵熟悉的感觉,轻轻笑道,“姑娘请问!不过我却不敢保证知无不言。”目中蕴含的神光乍现,“因为前天晚上姑娘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众人大奇,都不知前天余收言问过临云什么问题?  
临云身子一震,凝视余收言火一般炙然的眼光,半晌后低头,幽幽道,“公子不必答了,临云这便以曲相赠。”  
诸人再奇,余收言却是大笑,“因为姑娘已经心中问了,我已经在心中答了,却不知姑娘是不是满意。”  
临云眼中笑意渐露,加上吐气时面纱轻扬,更增妩媚,“不管满意不满意,要弹的琴总是要弹,要做的事总还是要做!”  
余收言心中感慨大起,吟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临云口中续吟,“营营役役,至死方休。”  
众人已不及品味其中含意,临云正襟危坐,眼望琴台,一种来自天然的魔力通过她端严的宝相仿佛直透人的胸臆,纵是百炼之钢亦化绕指之柔……  
只见临云雪白如葱纤长的指尖在七条琴弦上一按一捺,再反手一拨,便如几只蝴蝶在琴弦上飞舞,一股清爽的音符破空而起,她神态中仿佛有一种对周遭一切事物漠然不理的毫不在乎,但又似沉浸于琴中什么事物以致对一切都不再感兴趣……  
此曲名为《清夜吟》,正隐含一人独行寒夜,对人世清澈澄明,堪解红尘,和着临云深深投入的感情,透着一种对命运的无奈和落漠……  
一串琴音如流水不断,节奏忽急忽缓,忽快忽慢,每个音律都有着意犹未尽的余韵,让人心痒难止,恨不能举手狂歌,以舒胸臆……  
琴音忽暗,若有若无,高尖处轻巧,低哑处婉转,教人不得不全心全意去期待,去品尝,却体会那音符后的空山鸟语,澶澶水声……  
琴声再急,恍若惊涛裂岸,浪起百丈,天地间风起云涌,雾霭彼岸,隐含风雷,浑若万千潮水扑面袭来,永无止歇……  
琴意再缓,气氛柔雅,好象夜空中忽又放晴,风卷残云,星辰迁变,散尽无痕,点点星月在逐渐漆黑的广阔夜空中姗姗而至……  
琴音再拨高,忽然间万籁俱寂……  
众人心神皆醉,仿佛还在等着那一道逝去的琴声再回人间……  
“铮”然一声,尾弦断裂,映着灯光,反射着万千绚阑色彩,像是一颗流星在天空画过一道灿烂的光弧……  
人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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