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牵半生

第45章


简单的梳洗一下,就下楼往王小姑娘工作的餐馆去找她。 
  但她不在。 
  我去问餐厅经理,他很礼貌地对我说:“对不起,先生,她刚刚于上个星期辞职了。” 
  我怔住。她辞了职?那我去那儿找她“你们有她的联络号码吗?”我问。 
  “对不起,先生”,他仍然很有礼貌,”她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联络到她的电话号码。” 
  “那可否代我查查,她上班时不是应该有填写个人资料的吗?” 
  “对不起,先生,人事部同事下了班,其他的人没法查。” 
  三句对不起,给我碰了一个软钉子,我将菜牌翻过来又翻过去,无意识地,心中一片茫然,找她不到,我该往那里去? 
  “先生,请问可以点菜了吗?”不知什么时候,经理先生换了个侍应小姐,同样的礼貌,同样的笑脸,只是,使我感到越发不耐烦。 
  “噢,不,我还不饿”我望了望她,和思琪差不多年纪的小姐,可惜她不是她。“你们什么时候打烊?” 
  她笑。“十二点” 
  “那,”那我先不吃,我说:“我饿的时候再来”。我像个白痴那样,结结巴巴的,然后夹着尾巴逃了。 
  我已二十多小时没睡了,要不要先上房间睡一觉?说我不困是骗人的,但我不想睡,现在还不想。 
  如果不想睡,去那里呢?我站在人来人往的角子老虎机旁想了又想,去试试手气吧,这里不是赌场吗?就这么办。 
  我随便找了一张二十一点赌台坐下。打开皮夹拿钱时,忽然想起,那位小姑娘不是曾将她的电话号码写给我的吗?依稀记得她是写在一张纸上,而我接过来就将之随手塞在我皮夹内的某个摺层中。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张字条应该还在。我忽然又感到有希望了,但我将皮夹内的夹层翻遍,也没找到。大概是不小心在拿信用咭时跌了出来吧。怎么这样不小心呢,我自己和自己叹气。 
  算了,也许是天意吧。虽然思琪是太年轻了点,不一定懂得分解我内心的痛苦与矛盾,但,她到底象婉容,就把她当作婉容罢-------说不定, 连她的性情也象婉容呢。 
  但我觉得不妥, 我乘搭几个小时的飞机专程去向人家诉苦,不必了,一个大男人家,没的给人笑话。 
  “先生,请问你要换多少钱的筹码?”派牌的小姐问我,原来我心神仿佛,将一叠钞票全放在桌上了。 
  “噢,”我回过神来,歉然地望着她:“都换了吧。” 
  我这个平日只管读书做学问的书生,平日是不赌的,偶尔和朋友来赌场消遣也只是看看表演,尝点美食外,凑兴小赌几手试手气,而象今天这样掏出万多元来赌,那真是第一次,连自己也有点哧着了。 
  我几百元一注的买,手气很背,赢得时候少,输的时候多。不到一个小时,手上的钱差不多只输剩两千多块。 
  我向侍酒女郎要了一瓶啤酒,暂且停战。我灌了一瓶啤酒,然后又一瓶,这瓶干了,又再叫一瓶。待喝得有七分酒意,自觉胆子大了,一下将桌上筹码全推了出去。 
  这一口我中了,然后又全部推了出去,又中了,又推出去,又给我赢了。我将手上的酒全灌到咀里去,自觉豪气干云。鼓起勇气,又将桌面上接近一万元的筹码全推了出去。 
  家里那位不止在美国找我吵,还跑回中国去找我母亲吵。吵得那么疼我的母亲,竟然对我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不用千里迢迢地赶回家了。” 
  我的心伤透了,我的心好痛好痛,钱算什么?输光了又如何?可是命运永远不会由你主宰的,你越想赢,它会要你输,你不在乎输赢么,它又偏将钱推到你门口。 
  这把我又中了,我看着荷官将接近两万元的筹码推到我面前来,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好运,我拿回来数了数,扣除刚才输掉的,还多赢了四千大元! 
  哈,大概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吧,财神爷要你赢钱么,如何能推拒他的好意思?我将一大叠筹码拿回,仍一点睡意也没有,怎么办?   
  情归何处(2)   
  我想了想,将所有的筹码都换了钱,只余下一千元来赌,好了吧,就算这一千输掉,我不也有三千元进帐么?越想越得意。我甚至想,伤心人豪赌一场,赢点钱,不也一样可稍拧心中的不快么? 
  “先生,你还要下注吗?”女荷官温柔地问我。我这才发觉这张台子其他赌客全走光了,只剩下我一个,我打了个酒呃,“我当然要下注。”我说。 
  我将一千元全押在一门,笑嘻嘻地等她发牌。牌到手,是一对八,而庄家是五,她问我分不分,我说好。牌发下来,又是八,我呆了呆,好,再分。 
  老天爷,可真的巧,来的又是八,”你还要分吗?先生?”又是那副温柔的嗓子。 
  “噢,当然,我分。”细数一下,牌一分为四,我等如下了四注,共四千元,如果全赢,我岂不等如赢八千?如果输?我还未想完,牌一张张地发下来,我投注的四副牌分别是十九、十七、二十和十三点。 
  好啦,该庄家拿牌,庄家底牌是10,如我所愿,加上面牌五,十五、再来一张K、Q、J、10、九、八、七吧,我在心中默数。 
  但天不从人愿,来的是六,六加十五,刚好是二十一点,将我那四千元投注统统吃光。我眼瞪瞪看着发牌小姐玉手一翻,将我那些筹数全数扫走,简直看傻了眼。 
  幸好我没有犯本。我想,一边再将余下筹码数一遍,我刚好打个和,”不玩了,小姐。”我傻傻地笑,又打了个老大的酒呃。 
  “谢天谢地,你醉成这样,居然没输钱?”一个声音说,声音很好听,但不属于刚刚将我筹码扫走的那位小姐,我肯定。 
  “空肚子喝酒,是吧?”她的声音好听之外,又有点熟悉。“既然打和,我们走吧,我请你去吃点东西,解解酒。”一双玉手半拉拉拖的要我起来。 
  我醉眼模糊地望望眼前的人儿,咦,婉容,怎么来了?再望清楚一点,不禁大喜过望。 
  “王小姐,找你找不着,却居然在这里碰到你!” 
  她笑了,笑时眼睛弯弯的,没有婉容的清澈,却比婉容的眼睛更妩媚。“看你真的醉了?在这么多人的赌场,会碰巧遇见?走吧,坐下来再说,人家找你老半天了” 
  “你找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她抿咀笑。“我当然知道,我是天眼通。” 
  “说真的,王小姐”。 
  “叫我思琪,不然我不理你。” 
  “好,恩琪,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我打了个呃,慢慢地再说一遍,脑里一片混屯屯的,我真的喝醉了。 
  “你是真的醉了,还是脑袋不灵光”她伸手指指我的头,咭咭直笑“你这样打锣打鼓地找我,我会不知道?” 
  我呆呆地望着她,她也是个爱笑的姑娘,像昔日的美玉,曾几何时,美玉变得笑的时候少,绷着脸的时候多?这位小姑娘,再过二十年会不会像美玉一样? 
  “难道是你以前工作餐馆的经理?”我摇摇头,渐渐理出头绪来,就算我喝得半醉,我人不笨嘛! 
  “哈,算你还不是太笨!”她玉手一伸,又戳到我眼前来。“你离开餐馆没多久,经理就打电话给我,说有个神情呆滞,举止怪异的男人一直在问那里可以找到我,但他没有将我的电话号码告诉你,因为他说看不出你--------。” 
  “他当我是坏人?” 
  “还不止啦?”她将我拉进一间日本餐厅,忽然口不对题:“来,吃碗日本热汤面解解酒?” 
  我随着也坐下来,由着她为我叫了一碗面,“请给我一瓶啤酒,”我向女侍应说。 
  “哎,你还要喝酒?” 
  “你经理当我是什么人?”我仍充满好奇。 
  “色狼!是酒鬼加上色狼!” 
  我怔住。“我的样子像色狼?真的?” 
  她装作认真地注视我好一会,又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就爆出一阵大笑:“和你说着玩的!怎么紧张成这个样子,面都白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原是找她诉苦来着,现在却成为她取笑逗乐的对象。“我是色狼,你还要出来找我!”我没好气。 
  “不是刚告诉你,和你说笑的?怎么真的生气了”她渐渐止了笑“好,认真和你说,我经理不是说你像色狼,他只是嘱咐我小心,因为他看不出你有什么企图。” 
  “企图?”我差点没叫出来! “我只是想找你聊聊天而已。” 
  “谁叫你呆头呆脑,年纪又大?” 
  我年纪大?”我当时不过四十又五,年纪大?当然比起她年纪是大了点。 
  “我年纪大没错,怎么又是呆头呆脑?” 
  “你看你满面倦容!”她伸手指指我那乱槽槽的头发,咀边的长髭道:“不是呆头呆脑,难道是容光满面?”说完又笑。 
  看她笑得开心,逗得我也忍不住笑了。 
  “干嘛瞪着我傻笑?”她见我笑。发难了。真是的,第一,我只是看着她,没瞪着她。第二,我笑是笑了,但为什么要说我傻笑? 
  女侍应先上啤酒,面还未到,我接过来骨嘟的吞下一大口“我在想,你为什么不胖?” 
  她使劲地瞪我。”我为什么要胖?” 
  “因为你爱笑,爱笑的人多半是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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