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城志

第11章


 
  梁朝伟:“那天晚上我收到一份登机证,时间是一年以后,至于地点我一直没有看清楚。” 
  王菲:“其实那天我去了,我知道八点的时候人多,我七点一刻就到了,那天雨特别大 
  ,看着窗户外面,我看见了下雨的加州,我特想知道另外一个加州是否阳光明媚,所以给了自己一年的时间。今天和那天一样那么大雨,望着窗户外边,我只是想着一个人。不知道他到底打开那封信没有?” 
  也是大雨,我在看《两颗绝望的心》(Leaving Las Vegas),尼古拉斯·凯奇毁掉了旧作,变卖家产,开着车来到拉斯维加斯,喝酒,寻死。 
  但是,他在拉斯维加斯遇到了萨拉。 
  在一个人的癫狂和绝望之前,可以和另一个人热烈相拥,足够了。我对凯奇说。 
  然后我开始对每一个人说:“我想去拉斯维加斯,真的很想。” 
  哪怕在赌城的街道,我与他只是擦身而过。 
  九份是侯孝贤拍摄《悲情城市》地方,山坡地形分布的街道与房舍,使人可以走在别人的屋顶上。竖崎路的样子,肯定不是侯孝贤镜头底下的样子,因为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但是据说那些窄小的像基山街那样的街道却保留下来,芋圆冰、肉圆、阿婆鱼丸、草仔果的香味也保留了下来。电影里一堆男人坐在屋子里,用各种方言谈论着我毫不知情的世界,我却闻到窗外那些食物的香味…… 
  后来,我竟然睡着了,我没有去拉斯维加斯。在梦里,我哪里也没有去。   
  因果关系的城市   
  《重庆森林》里面,林青霞在杀人现场留下了一瓶5月1日过期的凤梨罐头,但是这个线索并没有在杀人和被杀的人之间起到任何衔接作用,却使《堕落天使》里的金城武,吃了这瓶过期罐头之后,变成了哑巴。事物和事物之间是否应该有必然的因果关系呢? 
  以前,我总是以为这个世界是由因果关系构成的,但是现在我已经不那么认为。一定还有什么是脱离了因果关系偶然存在的东西。比如说我梦到重庆,梦里,我在山城的街道上遇 
  见山东,山东和我一起吃了一碗红油辣面,我明明认识山东,但是山东没有和我说话,他把自己那碗红油辣面的钱交给店员之后,转身就走了。这个梦,和“每一架飞机上面,一定有一位空中小姐是你想泡的,去年的这个时候,我非常成功地在两万五千尺的高空泡上了一位”(《重庆森林》)有关系吗?没有关系吗? 
  这种脱离了因果关系偶然存在的东西,联系着我和重庆的关系。而我,从来就没有去过那个城市。 
  如果一个导演过分入戏,我会以为他就是那个男主角,比如在海滨小城里,我总是以为跟踪少女的那个男人是安东尼奥尼(《云上的日子》)。他跟踪她,在迂回小巷里,巷子尽头是海湾和船,必须穿过“安东尼奥尼”的身体才能够看到海湾,这样的镜头,总是给热爱侦探片的人以联想,结果女孩说:“我杀死了我的父亲,刺了12刀。” 
  这个故事就结束了。 
  为什么刺了12刀呢?安东尼奥尼没有回答。   
  好莱坞的城市   
  据说好莱坞街道两旁是电影院与高级商店,繁华如一袭华美的袍。好莱坞有一座戏院Grauman’s Chinese Theater,几乎所有著名影星都留有手印或足印供游人抚摩。Hollywood Bemetery是著名影星的墓地,游客络绎不绝。 
  在《解构哈利》里面,伍迪·艾伦饰演一个作家。他以自己的经历为蓝本创造出来的虚构人物,不断跑出来颠覆他的现实。在《好莱坞的堕落》里,现实终于被彻底颠覆了,这种 
  幽默,使“好莱坞”这三个字,具有喜剧的悲剧色彩。 
  像《香港有个好莱坞》里的猪那样,找不到回家的路还被人全身盖满章,而且时刻被江湖神医追杀,送去做科学实验,与人配种,制造克隆人猪,好惨。 
  听说《无间道》要拍搞笑版,曾志伟在马来西亚举行的“2003年钓鱼、养殖国际展览会”开幕时已经说了,要趁《无间道》5000多万香港票房的气势,筹备搞笑版,取名《大丈夫》。黄秋生、曾志伟、郑中基和杜汶泽继续捧场。 
  《大丈夫》很可能是这样,曾志伟和黄秋生本来是好朋友,从小一起长大,尿过裤子,泡过幼儿园同班同学。没有想到成人之后却为一根香蕉反目成仇,发誓“十年报仇小人不晚”。就这样他们分别娶了陈慧琳和郑秀文并且生下了刘德华和梁朝伟,还将两个冤家送往警察学校。他们不知父辈恩怨,很快成为好朋友。黄秋生暗中挑拨,说刘德华是黑社会卧底,刘德华被赶出警校,到处飘零,最后不得不上了父亲曾志伟的贼船,成了黑社会老二。梁朝伟青云直上,越来越发达,最后做上了香港总警督…… 
  哎,你看—《无间道》终于也不成为无间道。 
  而电影或者生活里面,喜剧的悲剧色彩无处不在,正如无酒不欢一样。   
  骇客帝国的城市   
  《黑客帝国》海报 
  在此之前的数个小时,我在看《黑客帝国2》,为了不使自己瞌睡,我喝了大概四公升的可口可乐。直到基洛·李维斯(Keanu Reeves)终于找到了那扇门,116分钟或者121分钟?我快要支持不住了,睡神莫非斯像Matrix放出的机器水母,已经严重入侵,背水一战、危在341秒或者342秒之间的Zion城…… 
  就这样,我进入了跌宕起伏的“睡眠薄冰期”,踏上了寻找厕所的畏途。厕所到底在什 
  么地方呢?在日落大道上,我看到了沃卓斯基兄弟,他们说,厕所已经修建好了,还被我们完善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你看,这是Nebuchadnezzar号飞船和一条每四分之一英里30万美金的高速公路,帮助你迅速到达。不过,要去的话,请先在这里—兄弟俩递上一只垃圾筒形状的捐款箱,正面画着杀毒软件,背面画着病毒,底面写着:“美国人拯救全人类。” 
  在膀胱的无限膨胀的情况之下,我匆匆捐过款并乘坐Nebuchadnezzar号飞船抵达一座带雪的尖峰。通过高倍速望远镜,我看到尖峰上面一道凹陷的“小槽”,小槽的尺寸和我的需要非常匹配。因为飞船太大,尖峰没有支持界面,我把船停在了半山腰的一个类似罗马共和国时代的广场上面。 
  没有想到,刚出舱门,我就看到无数的人,举着火把,穿着古罗马时代的衣服嗷嗷大叫。为首的女人(颇像周星弛的老妈,就是含笑半步癫的那位)说了一番“今天你哲学了吗”之类的话,然后就开始热舞,配合着Techno节奏,这群人开始大玩SM。我吓得不行,此时,《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中那位莫尼卡·贝鲁奇(Monica Bellucci)走到我的面前,对我说:“……条件是一个吻……” 
  我赶紧把嘴伸上去,为了顶峰上那道甜蜜的小槽,牺牲一个吻又算得了什么?就这样,她带领我穿过人群,开辟了一条秘密之路,然后,她就消失了。我攀着一根细小的藤,一点一点地往上爬。突然,比吴宇森所用过的子弹还要多的子弹朝我射来。我灵机一动,拔出一根汗毛,变出数亿个虚拟的我,将真正的我藏入山缝隙中。好不容易,子弹平息了。一个崂山道士般打扮的人走下来,对我说:“你看,你只会复制粘贴,为什么不学一学中国武功呢?当你学会轻功,就可以飞上去了。”我赶忙跪下来拜师学艺,先学少林棍法、十八般武器、武士刀,然后学回旋踢、鸳鸯连环腿等等,就这样,我飞了起来,直上云霄。不一会,就看到了我期待已久的小槽,刚刚迈开马步,一个建筑师模样的人浮现在我面前,我依稀觉得在哪里见过他,直到他告诉我他就是Matrix的缔造者,他说:“你现在所在的厕所,不是真的,是虚拟拍摄(Virtual Cinematography)的产物。你看—那才是真的厕所。” 
  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我看到一座无数高速公路环绕的巨型马桶,在雾色中闪着金光……   
  瘟疫的城市   
  因患艾滋病而被迫离职的同性恋律师,走在空旷的费城大街上(《费城故事》),Bruce Springsteen唱的那首歌《费城的街道》(Streets Of Philadelphia)传到我的耳边:“Saw my reflection in a window/Didn’t know my own face/So brother don’t leave me/On the streets of Philadelphia/So receive me brother with your fateless kiss……” 
  瘟疫是人类最大的敌人吗? 
  这些天我老是在想这个问题。 
  通常我们会去超市,在冰冷而混浊的各种食物的味道中,提炼出迫切的饥饿感。非典流行的时期,我们也去超市,但是其情形有点像火线巴格达一日游。火腿和酸奶所在的位置,有点类似于生化武器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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