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贼

第10章


但是世间美女虽多,以刀先生眼界之高,要遇上一位瞧得入眼的可就难之又难了。想来像刀先生这般非常人物娶的夫人怎么也差不了,不然哪会一怒至斯千里追杀、没完没了,可想而知其妻必是人间极品、世所难寻、千般宠爱、万难割舍。以牛员外家里那几个庸脂俗粉人家会看得上才怪,你怎么也得琴棋书画、吹拉弹唱、羞死西施、赛过王嫱,还千万别说什么千年难遇,其实这种女人每一代都有,就看你挖不挖掘得到。果然在苏州城就有这么一位不世出的奇女子娄姑娘,无巧不巧,还正好做了我梅某人的干妹子,实可谓才貌双全、艺德兼备,最堪与当世第一等的大英雄般配不过,所以……”说着笑意狡黠、拍拍手道:“所以我这份礼物想必刀先生一定有兴趣。”
但听一段清雅别致的丝竹管弦之声紧随梅石坚掌声响起,一名身形窈窕、外罩白纱裙的女子轻挑珠帘,仙姿绰约、脚踩莲步地踱了进来,身后还尾随四名分别抱托焦尾七弦、玉楸棋枰、歙砚徽墨、兔毫宣纸的小僮。只见她神情温柔、举止优雅,环转四周向在座各人略施一礼,遂向梅石坚与刀倾城浅浅一笑:“清婉见过梅大哥与刀先生。”
她这一笑登如春风化雪、暖酒沁肠,室外虽冰天雪地、寒意凛洌,人人却觉眼前山清水遥、气畅神舒,一股开阔英朗之意自胸中弥漫开来。众人见她也不过就是亭亭俏立在那,并未有何出奇举动,但目光就是情不禁粘在她身上、忍不住随她秋波一同流转,竟仿佛回到发痴少年时光,沉陷在对最初神往女子的憧憬思慕一般,心想此女容颜纵不能妄称绝世,但眉目神情间流韵飞采却美得太过铭心特别,既非空谷幽兰不食人间烟火,也非千娇百媚勾人心痒难搔,而是恍如前世便曾相识、缘订三生只等今朝来会,每眨一眼、每一弄指都如撩拨人心底情弦、唤醒前生记印,一时人人瞧着她呆呆发怔,浑忘了自己来意为何、真身何处。
梅石坚则只盯着刀倾城的表情,眼睛越来越亮,嘴角笑意也愈来愈浓,道:“不知刀先生觉得我这位义妹可还配得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八字?”
刀倾城目光缓缓从那女子身上移开,道:“不配。”
梅石坚脸色微变,那女子却是面不改色,谦声道:“小女子蒲柳之质、才拙识浅,原是难当。”
刀倾城淡淡道:“不是人配不上,是这八个字配不上人。”
那女子呆了一呆,登即脸现红晕:“先生过奖,清婉万不敢受。”
梅石坚再次大笑:“如此说来刀先生是不嫌弃了?”
刀倾城不置可否:“此女惊鸿一瞥便可察其气质非凡,世上还有如此佳人确属难能可贵。”
梅石坚继续得意,他对自己的眼光一向有信心。
他知道自己找的这个女人很符合标准。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标准。
有的人吃饭的标准是要可口,有的人是要管饱,有的人是要看跟谁一起吃,也有的人是看有几道山珍海味、能值多少两银子。
妻子的标准,有的人是要聪颖,有的人是要贤慧、有的人是要看够不够漂亮,也有的人是看能不能同甘共苦、大难临头不单飞。
不同人对不同事有不同标准。
不过有些事情的标准总是大同小异,也总有些珍稀的人事符合各种人的标准。
很显然梅大人的这位义妹不但令在座百官心神荡漾、患得患失,也很符合刀倾城感兴趣女人的标准。准确说,她几乎符合所有男人心目中对妻子的定义、想像和向往。
所以梅石坚兴致勃勃说下去:“我这位义妹久闻刀先生江湖侠行义举,一直万分仰慕,却每每抱憾无缘得见。今闻先生娇妻新丧悲痛欲绝,实是疼惜得心也碎了,恨不能早日飞至阁下身旁稍遣寂寞、以慰愁肠。今日总算相识,也算是弦断得续、再为武林添一佳话!”
刀倾城仍是淡然:“这就是你的礼物?”
梅石坚大方坦然:“是!”
刀倾城:“看起来你倒是很懂琢磨朋友的心思。”
梅石坚微笑默认。
可惜刀倾城却早已黑了脸——他很讨厌他对女人的态度。
这种人永远不会了解妻子对一个男人真正的意义!
所以他不会明白他的弦儿是多么不可替代,他也不容任何人想要取代!
刀倾城豁然出刀,刀抵喉头,一字字道:“那请‘三、六、九’来杀我也是你交朋友的方式?”
梅石坚噎住。
刚才刀倾城还在他人十丈外与之言语投机,一眨眼他的刀已经到了自己咽下,他的四大铁卫、八大亲信、十六大护院对其三层环绕、贴身紧守、如铸铜墙,竟同虚设!待得众侍卫发觉,还没起步却只能止步——大人已落敌手!
投鼠忌器,束手无策,彼此对望,无不尴尬。
未经一击,不曾一战,乾坤大势,便已倒转。
梅大人有个三长两短,在座的都不好交待。
但事起仓促,刀倾城出刀毫无征兆,众人隔得好一会方反应过来发生何事,这才一个个慌了神色。
梅石坚却不慌,直如刀倾城的刀完全跟他没关系,他只可惜,刀倾城已经表明了令他白费唇舌的立场,所以他也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下去,他忽然好似完全换了一个人,热情瞬间全无,神色淡定无谓,反好整以暇地剥起糖果点心吃了起来,因为他知道他不说他的朋友是谁,他的性命就暂时无忧,何况,他手里还有王牌。
没想到这时却有人替他说了话、接了话,一个淡淡倦倦、有气无力的声音自窗外飘了进来:“他请‘三、六、九’想杀的其实是我,不是你。”
刀倾城一侧首,只见说话的人居然也如一片雪花般飘了进来,身子歪歪斜斜、柔若无骨的倚贴在墙上,再一点点软倒在席间座椅中。众人惊疑不定地望向他,竟见此人是个脸有病容的瘦弱男子,但满面风霜却也掩不住骨子里的眉清目秀、优雅从容。
武状元怒声大喝:“你又是什么鬼东西?擅闯梅府想干什么!”
来者懒懒地一脸坏笑道:“我不是什么鬼东西,不过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擅闯梅府当然是为了来跟某人抢女人。”说着竟向梅大人的义妹娄清婉痴痴凝望起来、柔声叹息道:“我再晚来一步,我的亲亲婉儿岂不就要为你们梅大人所迫嫁作他人妇,今生永隔再难相见,此后经年黯然魂销,我岂不要落入无穷无尽的日夜相思、噬骨煎熬……”
娄清婉自他声音入耳,神情便已从讶异、惊喜再化凄楚,此刻更是别过头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却又来说什么疯话……”
二人语犹未尽,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忽听梅石坚笑骂道:“妈的,长了一身软骨头会绉几句文就真以为自己是柳咏第二了,在老子面前也玩起风流自赏酸不啦叽那一套。怎么,做尽了苏州婊子的小白脸还不够,到头来还想勾搭我这苏州头牌卖艺不卖身的小妹子?当真什么东西!”
病汉一听眉头顿时一挑,脸上腊黄变作醉酒酡红,切齿道:“我再不是东西,也比你身为朝廷命官却做那老淫虫的走狗强得多,你三番两次派人杀我,这仇怎么也得算一算了。”说着身子一弓骤然弹起,竟尔直扑梅石坚,其速迅捷与其来时判若两人。
但他没想到面前却忽然多了一座山。
武状元——“镇三山”岳半环。[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 1 7 Z . c O m]
江湖上古往今来叫这绰号的还真不少。
但真能把人镇住的没几个。
不过这届武状元绝对真才实学,所有人都看好他二十年内能做到天下兵马大元帅,因为他师傅是东北大豪“绿林孟尝”司马狂啸,干爹是大内侍卫总管“九天尊者”王笑升,姨妈是彩霞庄庄主“七彩仙子”香玉夫人。
岳半环怒喝出拳:“给我坐下!”
在座这么多好手防不住、扛不住天下第一刀还说得过去,再让个病鬼得手,岂不明摆着梅大人养了班废物。
岳半环一出拳就把自己整个人、整条命、整个前程豁了出去、搭了进去。
病汉没坐下,却不得不停下。
拳风不但凌厉足以裂碑碎石、摧屋毁栋,招术也是大巧若拙、大智若愚,任凭敌招千变万化,对他拳法除了闪躲避让便只有硬接硬挡,想要化解拆招,休想!
他就吃准了病汉万万不敢跟他拼力气。
病汉也没有想到这看起来憨蛮的家伙原来不太傻。
大多人印象中、习惯里官府都是贪官污吏,没几个有真实能耐。
那就错了。
迫于形势委屈求全有材料的人多得是。
岳半环就是要人知道他便是其中之一。
不要看我平时卑躬屈膝、逢迎巴结就没能耐,我只是要个出头的机会。
病汉无奈,他承认小看了他。
虽然他重伤在身,武功大打折扣,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不管在什么情形下对有些人就是会看不起。
好在纠正判断错误还来得及。
所以他只有抽出腰间盘剑。
好一柄残破不堪的剑,剑身锈迹斑驳,双刃皆是缺口断齿。
岳半环瞳孔收缩,对方残剑不削、不刺、不劈、不砍,竟软得像面条般缠了过来。
至柔对极刚。
软剑缠住了双拳。
双拳也握住了软剑。
彼此僵峙,谁也动不得分毫。
岳半环面色难看,倒也佩服:“好身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克制我的拳,看来大家是平分秋色、棋逢对手!”
但他没想到说完这句话自己脸色就变了,只见对方忽的以左手作剑将他双腕削了下来,然后他呆了一呆,才觉吃痛、剧痛、痛的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病汉收剑淡淡道:“不好意思,只有你输我赢,没什么平分秋色、棋逢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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