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上神那些年

第84章 家人


    第84章  家人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檀香木打造的马车,环佩琳琅,珠玉玲珑垂下帘子,马车珠帘门外明明白白的挂上标着‘启元’二字的玉牌,走在官道上,稳稳的不见丝毫颠簸。
    “公主,马上就到凤京了。”身边一个与李妍相似年纪的侍女,替她端来一盏茶。
    李妍挥了挥手,神情有些倦怠,她离开燕丘已经很久,如今已是建安二十一年春了,离京城只有一步之遥。她自从进入庐陵,宫中接应的人以后候在那里,掀去那曾面具,她就不是兰陵的谢夭夭了,而是如今大秦天子唯一的嫡长女。
    掀开车帘子,珠帘外浅紫色的花朵,雀跃的盛开,一串接着一串,染的漫天妖娆迷人。“夕颜,让车停下,我稍后再进凤京,你们后面的人先行回宫。”夕颜,是她昭阳殿的主事大宫女。
    原本五月开的蓝花楹,竟然灼灼的在这暮春三月,盛放在京城郊外。
    “诺!”夕颜领命,打开车门吩咐,霎时间就一片蓝色的花海吸引了。
    此地离京城不远,却又在此时蓝花楹开的甚是妖娆,莫怪自家主子生了赏花的心。
    几个侍女紧紧跟随在她身后,李妍回头看了一眼,眉峰微微一皱,多年的养尊处优,让她说话中都带着不怒自威的贵气,丝毫不见当年净月湖畔的娇笑盈盈,不拘一格,“除了夕颜,你们都留下来,不必跟着。”
    没有了一大群人的亦步亦趋,她掀掉脸上的面纱,长长的呼了一口,“夕颜,我想母亲了。”她带着女孩子的娇憨,似乎有什么遗憾。
    夕颜接过面纱,笑意盈盈,“娘娘在宫里亦是思念公主的,公主自小承欢膝下,此行远走多年,未央宫许久不曾见笑颜了。”
    她们的公主,是大秦最尊贵的贵女,是当今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嫡长女,陛下亲自养在勤政殿,打小万千宠爱,打马皇城,皇室子弟都没有的荣宠。她有一切骄傲的资本,可是却依旧长成了一个温婉懂事的女子。
    “是呀,母亲定然是想我了。”攀折一朵花枝,有些出神。只是宫中是非恩怨,即便父亲多年待母亲如一日,可宫中该有的一样都不少,否则又如何会有那年的事情。
    只是她匆匆一别,到底不曾亲口告诉重华,她是李妍,是大秦的公主。自入了庐陵,他们亦断绝了所有联系,她回宫的时候定要回他音讯。
    李妍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重注意到那边的时候,锦衣芳华,只需要一眼,她就认出了此人是谁。她迈步上前,无视夕颜的惊讶,浅浅微笑,“代王世子。”
    身后的两人心中一紧,便知道眼前这个清雅无双的公子是谁了。
    九黎代地的王世子清时,据传言多年早不在人世了,可她们的公主,却一眼就认出来了。
    “启元公主。”清时见过李妍的乔装,亦认出了她的真容。栖梧森林,她还是一个青衣单薄的小姑娘,如今却一身芳华,容颜清丽脱俗,仿若不是一人,若非他认得她腰间的佩玉,只怕也不能一眼相认。
    她抿嘴轻笑望,“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故人相逢,候你多日。”清时与她相识一笑,复又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遗憾,道:“你早日回去,太子殿下怕是不太好。”近些日子,京中风云异动,不外乎是东宫病重了,他想夭夭能抛下赵王进京,为的也只有这个兄长了。
    李妍垂眸,瞧不见她在想什么,叹道:“多谢,告辞。”揉了揉额角,久违的友人,又不曾团聚,再次擦肩而过。
    凤京帝王家,琉璃玉瓦映彩霞。
    过外城,走过那条护城河,一路上尽是宝马香车,珠帘翠幕,驶入城中。
    世人都说,九重帝王宅,其次为诸侯。大秦建国百年多,几经修葺,六合一统,天下呈大兴之势。朗朗乾坤,万邦之国,荟萃于京城之中的皇城。
    现下,黄昏将近,金乌西沉。北城外,一片肃然,御林军云立。城北,住的由来便是世家大族,诸侯群雄,平时禁军把守也是严厉,却不像今日这般。离了北城,马车驶入皇城
    “夭夭。”李妍猛然的抬头,就见大门处一群宫女簇拥着一个人朝着他们走来,一头青丝梳成随云髻,绾着九凤金步摇,身上着着百花朝凤襦裙,眉眼如画,身段窈窕,不怒而威中却又带着暖意。
    随行的侍女纷纷行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李妍眼前模模糊糊,就见有人缓缓的行来,一步步走在她的眼前,“儿臣拜见母后,一别三年,儿臣不孝。”
    “你还记得回来,母后很欣慰。”谢皇后礼,朝小女儿呢招了招手,看着瘦了大半的女儿,眉目间有些隆起,一手牵过李妍妍的手,才道:“出门在外,瘦了”
    “母后,儿臣错了。”李妍美目含泪,抱着谢皇后,孺慕之思不言而喻,“一别多年,儿臣知您不易,却又真的不想回来了。”
    “都这么大了,出去了就像脱了缰的野马,日后可怎么办?”宫门有另外一道声音响起,威严之中却不乏慈爱,是宣平帝。
    众人跪地请安,李妍行礼的时候被宣平帝一把扶住,敲了敲她的脑袋,“都长了三岁了,还一副长不大的样子。”
    三年不见小女人,宣平帝的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他膝下子嗣不丰,这个女儿是他护了这么年的小娃娃,如今都长成这般豆蔻年华了,只是帝王家由来残酷,他没有好好管住后宫与前朝 ,以至于从小到大的娇生惯养的女儿在外流浪了整整三年。三年来,她有没有没有吃饱,又或者天寒添衣了没有,外面餐风露宿,又如何承受的住。想到这里,他便老泪纵横,哽咽道:“是阿耶对不起你们兄妹啊。”
    阿耶是大秦对父亲的昵称,可见宣平帝的一颗爱女之心。
    父女重逢,李妍亦是泣不成声,哭道:“阿耶阿娘养育女儿多年,是女儿不孝,让二老操心。”
    “好了好了,夭夭胡乱就算了,你一个君王,成什么样子了,一点体统都没有。”谢皇后转身不再去看他们父女情深的样子,厉声斥道,两旁的宫女纷纷跪了一地,当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
    一行人簇拥着主子进了未央宫。宫门缓缓合上,落了锁。
    大秦的启元公主,病愈了。
    晚风徐徐,在这春天的夜晚,还是带着丝丝凉意。李妍站在久违的昭阳殿宫门前,那里修长的竹林,长满了两侧的宫道。一晃经年,她有些认不出来这个地方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了,所以当夕颜回禀太子殿下来了的时候,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夭夭……”
    “大哥,昭阳殿里的竹子都这般大了。”李妍回过神,有些伤感。
    “是啊,岁月真真是不饶人,夭夭也长大了。”李峮笑的有些感慨,一转眼当年小小的孩子如今都将许嫁了,他用自己的韶华时光见证了一代佳人的成长,“我的小夭夭,当年和这竹子一样,就那么一点点大,缠着我和四弟硬要种上一大片竹子,说是夏日里好乘凉。”
    李妍一下子就笑了,她自然是想起来自己种竹子的初衷,可不是什么高洁的情操作祟。那个时候她见长兄居所处成片竹林,夏日里甚是清凉,于是不依不饶的要李峮帮她在园子里植上。那时候她见什么都稀罕,但凡自己喜欢的,昭阳殿都有。不过,宫里面,天子惯着她,连睿王为长兄也是对她话言听计从,只是那时候她还小,见兄长白天不曾松嘴,夜里和着周王李岫,自以为无人知晓,高高兴兴的把皇长兄的竹子全部移栽到自己宫里。
    她微微扯着嘴角,露出淡淡的轻笑,“这么多年了,昭阳殿的夏日是比往年凉爽了不少,可见当初我是做对的。”她缓步与李峮并排走着,曲径幽深,凤尾潇潇,“几年前,四哥赏了我许多葡萄的种子,这可是西域那边带来的,我将它全种下去,多年未见它们结果,如今便是开花结果,四哥也见不到了。”
    “夭夭,对不起。”李峮心情沉重,想要咳嗽的时候,却硬生生的忍下来,那边架上星星零零的花苞,可四弟在世的时候,却从没有见过。那时候若非夭夭,怕被诛杀的就是他了。都是骨肉,她选择了自己的同胞兄长,放弃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心中的痛,只怕不会比他少。
    李妍快步朝葡萄架走去,弯腰细细的看着,果然有着小小的花苞,她轻轻的逗弄,低着头道:“夏日里结果的时候,大哥可是要一起来品尝,都说葡萄美酒夜光杯,得空了你可是要陪我一起酿酒,埋在葡萄架下,来年夏日里,父亲母亲,咱们一起尝尝我的手艺。”
    李峮看着那单薄的身子弯腰细细抚过花苞,解下身上的披风,给她披上,“你呀,哪点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总是我们把你惯坏了。”
    身上一暖,李妍想也不用想知道身上多了外披,直起身子,转身踮脚把披风给李峮披上,“几步路,室内就暖和了,大哥的身子要紧。”
    顿了顿,凝眉,“方才哥哥倒是嫌弃我不够大家闺秀,我这般模样还不是你们惯的,可这京城谁人敢在我面前说我不是?诚然是事实,若我还不够称得上大家闺秀,这京里也就没有所谓的世家千金,名门淑女了。”
    她说的理直气壮,眉间有着隐隐不去的骄傲。月光,夜风,暗香,渲染着她风华无双。
    李峮抿嘴微笑,也没有推辞,紧了紧披风,“你呀,这是仗势欺人,若让言官听见了——”
    “我才不怕。”说到底,她其实宫里头那位说一不二的天子教养出来的,言官敢胡乱参本,这不是打皇帝的脸吗?,“大哥,你快回去歇息。”她心里可没有忘记,李峮身体尚未大好。只是昭阳殿的公主能病了三年不愈,故而她见李峮似乎并没有病重的样子,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李峮点了点头,“好,那我也回宫去。”
    他转身,同样的路,走的悄无声息,直到确认离开妹妹的视线,李峮再也受不住剧烈的咳起来,握紧掌心,不让宫人声张。,
    东宫带来的锦衣卫尽数离去,昭阳殿的偏门后,谢皇后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倒是她边上的嬷嬷扶着她,安抚着:“娘娘,公主都回来了,殿下会好起来的。”
    谢皇后的视线落在方才李峮咳嗽的地方,地上赫然有丝丝血迹,即便是在夜色中也触目惊人。她闭目,却止不住眼眶里的泪水。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再也经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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