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枚海豚戒指

第8章


他写道:有些人是拿来遗忘的、有些人是拿来相爱的、有些人是拿来遗憾的、有些人是拿来同情的,而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拿来让你成熟的。 
  小柔冷冷的看着我读信,她已经对姜悯书又表白了两次,每次姜悯书都不说话的把她看着,她自己却哭的一塌糊涂。 
  我不愿意同时失去他们两个,他们都是我生活的中心人物。但我却无力周旋,于是把自己伪装成为一个糊涂且懒散的女子。每天不停的读小说和复习功课,傻乎乎的接受着他们给予我的特别关怀。 
   
  可生活中的悲惨总是对伤痕累累的人下手,在大考之前一个星期我发现自己的月经一直没有来过,我和小柔躲躲闪闪的去买来试纸,它们都证明了我的倒霉还没有过去。 
  小柔先流下泪来,我们怎么办啊?马上就考试了,考试完了就要放假了,放假你可怎么回家啊! 
  我默默的拿出电话给陈方拨号,他应该还没有起床,用仍然迷糊的声音说,喂? 
  我开门见山的说,陈方,我有了。是你的孩子。 
  电话那端静了一分钟,随后听到到陈方好象上气不接下气的笑,我的?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我的。你说你是处女可你最后也不是,我最讨厌别人骗我。我甚至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怀孕了,你以后别想再骗我了。 
  我平静的说,陈方,到底是我在骗你,还是你在骗我。 
  他又爆发出一阵笑,这还用说吗? 
  我把电话合上,心也随之沉下了,陈方的无耻让我欲哭无泪。接着打电话给我妈妈,我对她说我暑假期间要在重庆打一份工,所以不想回去。 
  我妈妈问,那你住在那? 
  还没有决定,到时候在说。 
  找个男孩子照顾你吧,只是要谨慎,自己别受到伤害。我妈妈笑道,我向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和你爸爸同居一年了,你爸爸现在还如同当时一样爱我,他依然二十年如一日的为系鞋带。 
  我的眼泪翻涌而出,我尽量用平常的语调说,我爱你!妈妈。 
  我也爱你!宝贝。拜拜。 
  我和小柔拥抱在一起哭泣,心底里完全是没有杂质的悲凉,我糊涂的爱上不该爱的人,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尊已经被刺伤;小柔爱的人不爱他,甚至连回绝都不曾给予。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让我和小柔如此的失望过,我们都曾经对未来想入非非,可是很快就被现实的浊流击溃。所遗留下的感觉是无法认真进行描绘和概括的,多舛的命运总是以我们意想不到的方式燃烧。 
  我坚定的和小柔一起去医院,检查的结果和我用试纸测的一样,我闭着眼睛在流产手术合同上签了名字。可是到最后的关键环节时出了问题,我的身体太虚弱,医生说必须要男方也在合同上签字才能动手术。 
  可是这个世界已经让我觉得没有可以依靠的男人。 
  唯一能信任的只有姜悯书,他一直清醒和理智。我本不想这样做,因为这对小柔来说是太大的伤害,可我已经走投无路,没有其他选择。 
   
  我们约在“欲望号”见面,这是我第一次主动约他,姜悯书的目光看起来是兴奋和焦虑掺杂一起。我对他讲事情的原委,企求他能帮忙。姜悯书听完后忽然呆住,脸上顿时写满了失望和破碎,他答应了我,并叫我和小柔先走,说他自己要喝两杯。 
  我们走出酒吧去,远远的透过落地的玻璃窗看着他。他不停的用手揪着自己的头发,捶胸顿足样子看来就好象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大杯一大杯的不断喝酒,转眼间桌子上就摆了两只空酒瓶。 
  小柔用力的握着我的手,眼里噙满了泪。 
  姜悯书踉跄的走出酒吧,扶着一跟电线杆慢慢的蹲下,开始呕吐。 
  在回去的车子上,小柔靠在我的肩膀上幽幽的说,姜悯书真的很爱你呵!他真的很爱你。 
  我不会爱他的。我说道,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第二天,我们再次见面商量细节问题,我决定在考完试后动手术。只是那个时候学校已经放假,不知道该住在那里修养,医院每天要两百多的住院费,宾馆也不行,租房子又找不到合适的。姜悯书说我可以住在他那里。他住在磁器口,安静且宽敞,并且他暑假时候不会离开,可以照顾我。我不无忧虑的看了一眼小柔,可是她没有回应我的目光,这是我们之间第一次失去默契。 
  当天晚上小柔在床上辗转直到深夜,不断抽泣。我装做熟睡,默默的在心里一遍遍的念叨,对不起,小柔。这已经是我唯一能选择的了,我愿意做一切事情去偿还你。 
   
  上考场之前我吃了大量的镇静剂,希望这个产生在阴暗虚伪爱情中的小生命胎死腹中,好让他流出我他体外的时候感觉不到疼痛。小柔哆嗦着看我大把的吞药,她无法想象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告诉她世界只有女人才会傻到为了爱情付出一切,她们都是在生活的锯齿上跳舞。我爱上的第一个人,陈方。他会在以后很长时间内停留在我的记忆中,我会保持着对他的痛恨,幸灾乐祸的看着他经历劫难。因为和他所带给我的伤痛比起来,他的一切所谓痛苦都是微不足道的。 
  手术的日子越来越近,我每天都观察着自己的肚子,它一点反抗的动作也没有,甚至让我怀疑我是不是怀上了一块金属。我给它取名叫“水果”,因为鲜香甜美却保存不久,往往也有可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如我的爱情;小柔叫它“滑稽”,在她看来这个孩子就是个滑稽的命运玩笑,用它的死亡来印证爱情的不可信赖。合起来它的名字是“滑稽的水果”。 
   
  冰冷的床和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让医院显的肃杀,姜悯书问我,怕吗? 
  我笑着摇摇头,小柔拥着我说,悠悠,要是疼,你就喊出来。 
  我笑着点点头。 
  我躺在手术床上,感到了冰凉的器械在我大腿之间游移,一瞬间的时候我体味到了它们进入的痛楚。我死死的抓住床沿,不住的尖叫。滑稽的水果一定在抗争着不肯离开温暖的子宫,我能感觉到它们之间的撕扯,被掏空一样疼痛让我一身冷汗。 
  突然间看到眼前闪过一道强光,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八)卑微的生活者 
  醒过来的时候感到下身潮湿且巨痛,周围不断轻微的震动,一切仿佛恍若隔世。我正在出租车上,靠着姜悯书的肩膀,旁边是不停用手背抹着眼泪的小柔。 
  我伸出手去摸她的脸,小柔吃了一惊。抓着我的手说,你醒了? 
  我无力的点头,说不出来话,感觉喉咙发干。体内有巨大的空虚感,就仿佛我的一个内脏被强行抽走。我挣扎着想坐直身体,可是一动下身就疼,疼的不知道该张开双腿还是合上。 
  我并没有看到滑稽的水果,它已经永远的消失了。它不能出生是它活该,是它咎由自取,因为它不应该同它无耻的父亲一起伤害我的肉体和精神。原来完美的爱情是一直存在于理想和幻觉中的物质,现实的爱情中总是夹杂着太多的互相伤害与不负责任。 
  我要学的不相信爱情和从不强求任何事物,很多感情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应该务实的退却,很多误会刚刚发生的时候也不要去解释,垂直跳高还要落回原地,一切还是会到最初。 
   
  姜悯书住在一座老房子的阁楼上,木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房间里老式的木地板已经班驳不堪。 
  他把我放在床上,让小柔陪我,他回学校去给我搬东西过来。我笑着对他说谢谢。 
  他的表情很不高兴,挥挥手什么也没有说。 
  小柔帮助我在下体多垫了一些卫生纸,给我喝了一点热水。坐在床上对我说,你知道吗?刚才姜悯书差一点哭了。 
  为什么? 
  他把你抱出来的时候很伤心的说你比一张纸还轻。 
  我的眼泪缓慢的落下来,我立刻就把它们擦掉,笑着对小柔张开双手示意我要抱她,她轻轻的附下身倒在我怀里。我在她耳边说,你看,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正是重新开始的好时机。 
  不!小柔和我分开身体说,你拥有姜悯书这个男人。你仔细看看这个房间吧。 
  仔细的观察姜悯书的住所,这是面积很小的一居室,有厨房和卫生间。墙上挂着几张模糊发虚的照片,主题是一个裸体健壮的骑车人。一张巨大的工作台上有微波炉和电咖啡壶。角落里有一架式样很古老的饮水机,到处都散乱的放着很多书。这是工作型男人的典型居室,一切为了速度服务。 
  我奇怪的问小柔,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啊? 
  小柔从地上把姜悯书的拖鞋拿起来晃晃,看见了吗?你们穿式样一样的拖鞋,只是红色和蓝色的区别,你们的棉布床单都是大蓝白格子图案,你们用同一个牌子的牙膏牙刷香皂,甚至你们现在读的是同一本小说。 
  别傻了小柔,这不过是巧合。 
  有那么多巧合吗?小柔拉开衣柜,你没有注意吗?姜悯书有一条和你款式品牌都一样的裤子。她接着打开书柜说,你有的CD他全都有。她指着另一个房间里的电脑喊,连电脑的开机音乐都是一样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小柔如此的激动,甚至有点歇斯底里。小柔太在乎姜悯书了。注意了他可能都没有注意到的一切细节。我对小柔说,你别激动,这不能说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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