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骚扰我

第27章


 
  “不在于有没有可能,而在于有没有必要。你想,如果三千元一双的天价袜子被人偷了,明天还不成为全城的头号新闻?” 
  “可是谁会去偷呢?” 
  “蠢驴,没人去偷,要你们公关部干什么?” 
  “是的,总经理,我明白了。还有一件事要向您请示,明天有记者来采访,应该怎样介绍我们的公司?” 
  “告诉他们,公司将在三年内实现一百亿的产值,成为世界最大的袜子大王,对此我们充满信心。” 
  “但我们现在的销售额还不到一百万元呀。” 
  “这没什么嘛,《广告法》又没有规定我们不能充满信心。”   
  解不开的三角债   
  有一天,吴先生被派到公司的清欠办公室工作。总经理大概是看中他能说会道,想让他的这个才能充分发挥一下。 
  去清欠办之前,总经办的小莉老是跟他抱怨说,公司效益上不去,就是因为三角债实在太厉害了,你拖我,我欠你,结果大家都掉进了泥潭里。但是直到吴先生真的讨了一次债,才发现这种三角债交错纠缠到了怎样的地步。 
  一年前,吴先生所在的丰丰织造公司发出了十万双袜子,但是批发公司至今拒绝付账。为此,吴先生受命讨债。 
  “你们是间大公司,我们是家小厂,就等这笔钱发这个月工资了,可不可以付给我们算了。” 
  “你说得倒轻巧。”批发公司的人一点也不给吴先生面子,好像欠债的是可怜的吴先生,而不是他们。“我们上个月的工资还被百货商店欠着呢,他们拿了我们的玩具,到现在还没给钱。” 
  “如果我帮你们把这笔玩具钱讨回来,你们就还我的袜子钱吗?”自告奋勇的吴先生显然没有考虑到问题的严重性。 
  “那当然,我公司可以给你开一张讨债的委托书。” 
  吴先生因此到了百货商店,对他们说:“你们为什么不还大旺批发公司的玩具钱,好让大旺还我们的袜子钱?” 
  “我们当然愿意还钱,可是欠我们钱的人更多。比如,有一家叫那海的贸易公司,他们买了我们三十张办公桌,至今没付一分钱。” 
  怀揣着第二张委托书,吴先生只好去找那海。他好不容易把那海的老总请出来吃饭,在酒足饭饱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提出:“你们能不能把百货公司的账结清了?” 
  “这关你什么事?”经理瞪大了红红的小眼睛。 
  “回为,如果你不还桌子的钱,百货商店就不还大旺批发公司的玩具钱,而大旺就有理由不还我的袜子钱。” 
  经理想了一下,大概是看在一顿饭的份上,他松了口子,“这样吧,有一家叫山人的建筑公司欠了我十万元的装饰材料款,我可以委托你去讨债,只要他们一付清,我马上就还百货商店的账。” 
  事态发展到了这里,吴先生已是别无选择了,第二天他坐在了山人建筑公司的办公室里。 
  听完了吴先生的述说,山人的老总很同情地看着他:“我们公司有一百个像你这样的人在全国各地跑,但他们一年讨回来的钱还不够我发给他们的旅差费。” 
  “难道一点都不能通融吗?” 
  “除非大地计算机公司付清他们的装潢费。” 
  吴先生到大地,情形几乎没有什么两样,他又拿到了一张崭新的委托书。对方单位是一家叫信欣的广告公司,他们买了大地公司的计算机,至今没有给钱。 
  听说是讨债的,信欣总经理先是拒而不见。但是实在受不了吴先生三番五次的软磨硬泡,一周后总算见上了面。 
  吴先生耐心地从大旺批发公司讲起,到百货商店,再到海贸易公司,再到山人,再到大地,道理很明显:只要有一家率先还钱,其他的就都好办了。 
  “如果有钱,我们一天也不会拖欠的。但说实在的,我们也是受害者。”广告公司总经理把脚搁在桌子上,显得毫无诚意,他一边剔着牙齿,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有一家袜厂欠了我们两年的广告费,如果下个月再讨不到钱,我们只好宣布破产了。” 
  听到这里,吴先生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了。他的身心顿时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他找了把椅子坐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香烟,慢悠悠地给自己点上,然后,把一叠委托书扔到刚才还很骄傲的总经理面前。 
  再然后,吴先生冷冷地问道:“欠你们钱的,是不是一家叫丰丰的织造公司?” 
  吴先生不用看也想象得出广告公司总经理的那副吃惊样,果然,一个颤抖的声音惊讶地飘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原罪”审判会目击记(1)   
  有一天,刚刚混到一家财经日报当上记者的刚哥拉了吴先生去旁听一次特殊的审判会。 
  这些年来,有关“企业家原罪”的争论被搅得沸沸扬扬,一直没有停歇过。那天,吴先生和刚哥去旁听的,恰巧是一场不对外公开的、关于“原罪”的审判。 
  在被告席上有三位企业家一字排开地站着,高高在上的法官大人指着其中瘦瘦高高的一个开始了问话。“被告,你有原罪吗?” 
  “我没有原罪!”那企业家人虽然瘦,声音却出奇地响。 
  法官猛地一拍惊堂木,“你既然没有原罪,那你大老远的跑来这里闹什么事!” 
  “我也是被逼的呀,法官先生。现在报纸上每天在讨论企业家原罪的事,闹得我家里是鸡犬不宁。前两天,我刚刚会读报纸的儿子清早起床,突然抱着我的脖子问,爸爸,你什么时候去自首呀。连我八十九岁的奶奶都打电话给我,问我到底向政府坦白清楚没有。所以我今天跑来这里恳请全社会的赦免。我们当年创业,可是白手起家,我和老婆两人腊月里拉大白菜,那个苦呀……” 
  法官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唠叨,“喂,喂,你有没有搞错。你既然那么干净,干嘛要大家赦免你?” 
  “问题是这样的。”这位企业家显然是深思熟虑了才站在这里的,“现在大家都要社会赦免自己的原罪,那我也当然要赦免了。今天看来我是没有问题,可是保不定哪一天突然冒出一些罪来,而那时候别人都已经被赦免了,就剩下我一个,那不是冤大了。法官大人,我能不能提一个建议?” 
  “你说。” 
  “就乘着这次‘赦免企业家原罪’的春风,法院能不能给我们每人发一张赦免令,就好象戏文里的免死金牌,往后真的翻出什么陈年烂芝麻的事,可以不作数。每个企业家最好有三个指标……” 
  法官觉得不能再跟他浪费时间了。于是,指着旁边那位问,“下一个被告,你有原罪吗?” 
  “我不知道,我好象有,好象没有,好象――”这位显然紧张过度了,期期艾艾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什么好象不好象的,你到底有没有原罪?” 
  “冤枉呀,法官先生,我实在是说不清楚。”他眼见着快站不住了,“我从两百块钱起家,办了二十多年的企业,现在的集团里有两家上市公司,20多个子公司,涉足七八个行业,十多亿元的资产。你知道的,改革开放初期那些年,很多法律不规范,我们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难免会钻钻政策的空子,逃逃法律的洞子……” 
  “你这样说的太笼统了,你不说出有什么罪,我怎么赦免你?你能不能具体地说出一两件有点违法,或者不太光彩的事情来。”法官觉得这位还算老实,应该好好的诱导一下。 
  “你难道不能在不知道我有什么罪的情况下,就赦免我吗?” 
  “好象不能。” 
  “那么,如果我说出来,就可以宽恕了吗?” 
  “这倒不一定,还是要根据法律条文,一事一议。我们国家的法律是公正的,总而言之……” 
  那位企业家听到这里,连忙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白口罩,套在嘴巴上,从此再也不说话了。 
  现在,轮到第三位了。还没等法官问话,这位倒大方地承认了,“我有原罪,法官先生。” 
  “那好吧,请说出你的原罪来。”法官暗地里喘出一口大气,总算碰到一个有“料”的倒霉鬼了。“你是知道的,咱们政府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是的,是的。我承认我早年曾经赖过账,走过私,赚过昧心钱,我签过假合同,曾经把银行的钱洗成我自己的,我对普通工人抱有深深的负罪感,整日如芒刺在背……” 
  “这位先生你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一件一件的来,时间,地点,对象,事情经过,你知道法律是要讲事实摆依据的。”   
  “原罪”审判会目击记(2)   
  “可是具体的我不能说,法官先生。” 
  “兀那被告,你这是什么态度,竟敢藐视本法庭!” 
  “我真的有罪,我半夜里睡觉醒来会惊出一身冷汗,我常常教育正在美国读MBA的儿子,千万要遵纪守法,要按游戏规则办事,不能象你老爸当年闯码头那样的胡来。” 
  “那么你当年是怎么胡来的?你能不能就说一件事。比如说――”法官有点着急了。 
  “比如说――哎,我真是内疚极了。所以我认为,赦免企业家的原罪是十分必要的,只有全社会承认了企业家所得财富的合法性,我们才不用整天活在内疚中,才能为社会创造更多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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