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法入境

第5章


那孩子面色紧张,冒出一鼻尖细汗来,脸都 
红了。哈,这个董立彬,原来是个滥好人。忍不住又把目光溜到他身上,谁想董医生也正把目光溜过来,两个人的眼神在空气里轻轻撞了撞, 
又都故作无意的溜开。
  舒远很期待的等董医生来照顾她,最好分两次来,一次灌中药,一次换胶布。结果,来的还是那个肇事实习生。他说,“董医生今天太忙 
,没空,让我来帮你处理。”舒远好失望。
  失望归失望,还是合作的。但是,不得不说,菜鸟就是菜鸟。
  实习生很温柔,他终于将那三截棍的胶布变成了复式的一截棍。
  实习生很笨拙,他手忙脚乱,把灌药变成了放水。舒远怀疑这次到自己胃里的中药可能只有平常的一般分量。
  舒远想念董医生。
  
  结果,到了晚上,那条被变成一截棍的胶布害苦了舒远。因为它虽然看上去好看了一点,但不够牢固。胃管经常摇晃在舒远的喉咙口,除 
了令她想吐,喉咙还被那条粗管子压迫的很痛。舒远无可救药的想起第一天,董立彬藏在背后手里的那条细胃管。为什么?为什么不是细管子 

  
  已经半夜,好像是哪儿间病房的胰腺炎病人血糖一直过高而且高烧不退,家属很焦急,在舒远病房门口和医生讨论起病情来。舒远听医生 
提到了16床,那就是她舒远咯?医生大概是拿她做例子,期间说了很多术语。舒远根本听不懂,但勉强分析出来那意思。是说自己后腰一直痛 
是因为~~什么后腰的积液?处理不好,积液会感染血液,会造成败血症?神啊,败血症?那现在处理的算不算好?
  
  门外有人很轻的声音说:“不要在这里聊天啊,病人怎么休息?”是董医生。舒远指望着他能进来看看,那就可以问问他关于败血症的问 
题。谁知道这厮刚交完班要回家,跟同事在舒远病房门口道个再见就~~真的走了?舒远好呕哦。嗓子又痛,心思又不定,见不到某人又生气 
,这可是完全没办法睡觉了。偏偏身体觉得软弱疲倦,想起自己只不过睡了两个晚上的好觉,就又没办法好好睡,舒远难过的几欲落泪。
  一大早,走廊上刚开始有人走动,舒远真的坐在床边掉眼泪。把舒妈妈惊得,“你怎么了?”
  舒远闹脾气,“很不舒服,我喉咙痛。”
  舒妈妈找来值班的医生,舒远说,“胃管压得喉咙痛,怎么办?”
  值班大夫答,“真的毫无办法,用胃管的病人都会喉咙痛的。”
  
  舒远气上加气,平日里的口齿伶俐此刻派不上任何用场,抖着嘴唇,哭的一塌糊涂。舒妈妈本想劝劝女儿,想也是心头难受,什么话也说 
不出来,自己躲出去抹眼泪。
  这一闹,招来了护士,是给舒远办入院登记的那个眼镜护士,她劝舒远半天,最后竟说,“你别哭了,你一哭你妈比你还难受呢。再说等 
会儿董医生看你哭他也难受着呢。”
  
  舒远疑惑,抽噎着问,“什么意思?董医生难受什么啊?”
  眼镜护士大概自觉失言,忙圆话,“我是说,你一哭,黄医生啊董医生啊都会难受,因为你好容易恢复的这么有起色,大家都说你意志够 
坚定,性格又那么开朗,现在哭成这样不是辜负大家的期望吗?”
  舒远寻思,这也对,医生应该最不愿意自己救活的病人再出什么状况的,也就尽量克制自己,不要让情绪太泛滥。
  等医生这天巡诊时,舒远眼眶红红,泪痕未消,忧心忡忡问大夫,“我会不会得败血症?”
  黄医生很肯定的说,“你现在一定不会有败血症,但以后我不知道。”
  舒远有点失望,她真想听医生说她永远不会有败血症。黄医生见舒远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就正正经经加一句,“还要我发誓吗?我不能 
发誓,医学无绝对。”
  舒远点点头,没啥活力。
  平时很少将目光注视在舒远身上,也很少说话的董立彬,今天却一直研究意味的看了舒远好几次。舒远故意不回应他,谁叫他不来给她灌 
中药换胶布的?害她没办法睡觉。
  话是如此,舒远还是很希望董立彬再来给自己灌药的。结果等了整整一个上午加中午再加两个钟头,她想见的人一直没出现,连那个笨笨 
的实习生菜鸟都没来。
  舒远问妈妈,“今天不用灌中药了吗?”
  舒妈妈说,“你的中药已经用完了,说是还有新的,没见送来呢。”
  舒远没吭声。她床头的那两朵含笑花已经蔫了,快香消玉陨的样子。
第四章
  去洗手间的路上,舒远见到了忙碌的董医生,他在某间病房照顾一位老人,好亲切的问人家,“老人家,觉得怎么样?今天有没有放过屁 
?”
  “今天有没有放过屁?”是舒远在这个病区听到最多次的话。她知道,上下通气这种事情对手术后病人来说有多重要。可是,董立彬的温 
柔与笑容也很重要,起码对她舒远很重要。路过那间病房后,舒远失落到不行,知道董医生不是只对她一个人温柔的微笑和说话,这对她竟然 
是种打击?真不可理喻。
  舒远很不浪漫的在如厕时只顾想着董立彬,也忘了自己胸部积液还未完全消退,不能做深呼吸,结果,大解的时候呼吸过深,用力过度, 
痛的她几乎昏过去,一路捂着胸口弯着腰,被扶回病房。天下还有比这更搞笑的事情吗?上厕所能上成这样?!
  可惜舒远笑不出来了。用过止痛针,没太大效果,舒远连翻身都困难,悬悬的靠在床边,她只有右侧卧的时候才会感觉好一点。啊,好煎 
熬,尽管已经将呼吸压到最浅,胸口还是很痛很痛。医生来看过几次,说这种情况只有休息调整。如果过一夜还这样,只好在B超显示下抽取积 
液,但那样做有危险,又痛苦。
  舒远好怕,她是已经熬过了最难熬最痛苦的日子,但不代表她可以一直这样熬下去。竟有种想放弃的念头,如果不那么坚持,放任自流, 
可能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比如,输营养液的袋子全空掉的话,不叫人来换,将输液开关调到最大,说不定,全身的血液都被抽走??????哦哦哦 
,不行,舒远被自己的念头吓到。
  透过走廊灯光的照射,舒远发现袋子里的营养液只剩浅浅一层底。挣扎着想按铃叫护士,还没起来,却见门口静悄悄走来抱着营养液大袋 
子的董医生。他一直穿软底皮鞋,走路象猫一样轻巧。他在暗暗的灯晕里对着舒远笑,脸颊上的酒窝如汪了春天的湖水一样柔润,暖和。而他 
陷在暗夜里的整个人,竟清爽如早晨的新鲜空气。
  “还痛不痛?”董医生手段利落的给舒远换上营养液,怕吵醒别人,很轻声的问舒远。
  舒远也轻声轻气的答,“还痛,不敢动。”
  “噢~~,要不要试着动一下?你一直这样的姿势不会累吗?”董立彬抿着嘴角,半弯下腰,扶住舒远,“来,试着躺平看看。”
  他的胳膊很有力,舒远慢慢转动身体,小心翼翼。
  为了让舒远少用力,董立彬有将她抱住几秒。那种感觉很妙,虽然只有几秒,但在他的怀里,好像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身上有含笑花的 
香气。
  努力让自己安全的靠在垫高的枕褥上,舒远小小声:“谢谢。”
  “不客气。”董立彬还是那么镇定自若,大大方方的。这又让舒远觉得,刚才那几秒的暧昧无迹可寻,只是她自己小器的误会。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董医生问。
  舒远试着喘口气,“好象好一点了。”
  “真的有好一点吗?”
  舒远再试试呼吸,确定,“是,好点了。呃`~~为什么是你来换营养液?”
  董医生还是那个老答案,“护士站人手不够。”他又问舒远一遍,“现在有没有感觉更好一点了呢?”
  舒远苦笑,“你给我仙丹了吗?哪儿有那么快?”
  董立彬悄声嘀咕,“我是着急。”嘀咕完这句,就再没话,安安静静立在那里。
  
  因为他什么都没说,所以舒远的脑子被床前立着的,这位清俊儒雅的医生搅得乱七八糟。想愣掰出点什么,打破这病房里难言的静默,嘴 
里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两人的目光在沉沉浮浮的灯光里交汇几次,又都不自然的避开来。
  “我先回办公室了。”默然半晌,董医生斯斯文文的说,“要是痛的厉害叫令堂来叫我。”转身走两步要出去,又回头,从口袋里掏出个 
整洁的小纸包,打开来,满屋子弥漫起含笑花的幽幽芬芳。这次的两朵含笑花,被安置在舒远的床头,香气袅袅,犹如一团甜梦。
  舒远的疼痛翌日一早便消除贻净,这让舒妈妈放心不少。拎热水给舒远擦身时,一直碎碎念,“这可都遭的什么罪啊?瞧瞧,后背的骨头 
都出来了。”
  舒远还是嘴硬,“瘦是流行好不好?一边治病,一边减肥,出医院门我就以美女了,两全其美啊。”
  话是这样说,想到昨天晚上曾意图放弃自己的可怕念头,舒远心中生出无限愧疚感。怎么敢?自己怎么敢因一时痛苦那么想?她根本没那 
种权利和理由放弃自己,她凭什么逃避责任,让父母老无所靠?以后不会了~~舒远一时感慨,对妈妈说:“对不起哦,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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