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角的女人-缅北篇

第67章


看样,那个英俊的加拿大小伙子的生日Party开始了。 
  司令漫步走出餐厅,两个贴身警卫紧随身后,向卡拉OK厅走去。 
  心激烈跳跃,脉搏加速起来,不能错过机会了!我和青子不约而同,疾步冲向司令。孤注一掷,成败在此一举。 
  卡拉OK厅门旁,一树茂密的木兰花正在这春末的夜晚酝酿着它那带有死亡气息的花期,散发出浓烈的芳香。我的鼻腔充满了这怪异的气息。就在木兰花树下,我们堵住了情绪很好的司令。他略显惊讶看着冲到面前的两个小女子。 
  我们气喘吁吁争先向司令诉说,饿着肚子守在宴会厅的门口几小时,只为见他一面。“怎么不进来呢?现在吃饭没有?”司令关切地问。 
  “没有吃,我们不敢进去,也不敢离开,怕见不到您。”我不乏委屈地回答,竭力压下了一个咖喱牛肉的饱嗝。 
  “今天我们就是不吃不睡,也要见到你。”青子盈着泪花,娇柔坚决。 
  铁骨铮铮的司令陡生爱怜,疼爰地说:“你们直接进来找我就行啦,什么敢不敢的。有什么重要事,慢慢说,不能饿肚子嘛。”亲昵地抚了我和青子的肩膀一下,“走,进去吃点东西。饿坏了,我可不好向你们政府交待(他坚持认为我们是政府派出的)。”   
  路在脚下(2)   
  “不!请您答应明天让我俩和考察团一块走!如果不答应,我们就不吃东西。” 
  我们带着软软的坚强,停脚不动,持宠卖乖。 
  “明天?好!明天你们与他们(指考察团)一起走!”司令竟果断地一口答允。 
  “啊!真的吗?”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三、老三!”司令向右侧二楼那个黑洞洞的窗口吼了两声,没有应答。回头对我们说,“老三是佤邦住景栋办事处负责此次考察团接待工作的,我交待老三,叫他明天走时捎上你们。” 
  司令雷厉风行,命令隐在树丛中的警卫去找老三。 
  不敢奢望这么快就“搞定”。微风在耳边吹拂,还有木兰花的香气,我脑门上的血管突突跳动,血液和木兰花的香气像是不可捉摸的汹涌波浪,随着风的起伏在波动。 
  片刻,卫兵带着一个瘦小精干二十多岁的男人面见司令。他就是老三。司令问他在干什么。老三冷冷但尊崇地对司令说,明天路上很辛苦,抓紧时机在屋里睡觉。 
  司令语调平和却不容置否地交待老三,明天务必带上我们与考察团同行。 
  老三愕然。细小锋利的眼睛斜视着我和青子,表现出一种相当稚嫩且尚未稳固的威严。像远离现代人的行为逻辑的那种义薄云天,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游侠。要不是碍于司令,我想他会毫不留情地拖着我和青子的头发将我们丢到一边。 
  老三以军人下级服从上级的立正姿势对司令遵命。面无表情对我们,“今晚收拾好行装,明早我会叫你们的。” 
  “你不知我们住几号房,我们住……” 
  “我知道!老倌,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上楼睡觉了。”老三无礼地打断我的话,向司令告退。苛酷的本事令人望尘莫及。 
  我和青子欣喜万分,只顾对着司令傻笑,连谢谢都忘了说。司令带着我们走进卡拉OK厅。一进门,照相机的闪光灯一阵乱闪,热气、掌声、花香、酒香,淹没了我们。 
  两百平方米的厅堂充斥亮光、彩色、音乐、闹声。光华四射的枝形吊灯,挂着桃花窗幔的高大的窗户,光滑开阔的镶木地板,最新式的丹麦音响震耳欲聋的现代美国音乐。顺墙条形长桌摆着意大利威士忌、法国红葡萄酒、中国澜沧江啤酒、佤山自酿米酒、可乐、红牛饮料,还有各种鲜花和一个大的三层塔式生日蛋糕。考察团的成员几乎全都在。 
  着军装、便衣、民族服装的,挎枪、照相、摄影的东西方人——不明国籍、不明身份的人积聚着,说着汉话、英语、缅语、佤语。热闹非凡,荒诞真实。 
  罗伯特先生头戴佤邦野战军帽(司令送他的)与肤色黝黑的司令并排坐在华丽的蛋糕桌前,像好莱坞大片中的土著酋长接待西方探险队长的场面。司令祝辞、点蜡烛,众人拍掌唱“祝你生日快乐……”加拿大帅哥兴奋得脸发红,吹灭蜡烛……堪称金三角最神秘、最鲜为人知的地方,远离现代文明社会的佤邦首领为一个来自西方的蓝眼睛帅哥举办生日Party。这是一个迄今我参加过的最特别的生日Party。有一种近乎魔幻的感觉。 
  我找到闹里偷静坐在角落握着一支高脚酒杯喝着红葡萄酒的尤老师,激动地向他告知司令恩准明天我们与考察团同路到景栋的喜讯。他举杯表示庆贺。 
  开始跳舞了。我们是舞会上为数不多的女性。几个黑皮肤的佤族姑娘是宾馆服务员,不会跳舞。我和青子不断地喝饮料和酒,主动邀请司令和罗伯特先生共舞。 
  司令不但舞技娴熟,还很会体贴人,跳舞时不断悄声催促我们:“去,吃块蛋糕填肚子,不要空腹喝酒。” 
  我和青子感叹:司令铁汉柔情惜香怜玉,怪不得那么多女人喜欢他。 
  舞会开到一半,司令带着卫兵默默退场。反正已“大功告成”,他的退场也就不怎么牵动我们的心了。 
  舞会继续,并进入高潮,场上的人急切释放和宣泄某种情绪,防范的暗流仍在各自心中流淌。金发碧眼的帅哥们拘谨地吃着蛋糕,大杯饮啤酒;罗伯特先生激情不失理智地与我狂舞;X举着小型摄影机近距离对着我和青子;缅情局官员们掩不住跃跃欲试狂欢一把的神色;尤老师神秘温文尔雅地笑着。 
  那天晚上我一直处于一种兴奋状态,穿着铃兰图案的灯笼裤,激情四溢,每支舞曲都上场,从这个舞伴的手里飞到另一个舞伴的手里,跟着音乐节奏热烈投入地舞着;黑白点露背裙的青子也不甘示弱像旋风一样转;我们头晕晕、身子飘飘的像两只花蝴蝶满场飞,过瘾极了,甚而对美国人和X先生跟踪拍摄我们的电视镜头熟视无睹。 
  先前还故作文雅的几个缅情局官员醉醺醺地红了眼,借跳迪斯科之机不怀好意地碰撞我们。我们不甘示弱,随着音乐节奏妖媚地舞着,却心照不宣地左一把、右一下对胆敢无礼的男人“大打出手”,打得他们退避三舍。舞乐声中我们爽心大笑。 
  慢舞时尤老师紧拥我轻声耳语:“那些老外说你俩佯装不懂英语,但挺会自我保护,舞跳得很棒,像受过专门训练,恐怕是中国的CIA(情报部门)。” 
  我说,你看我们像吗?尤老师摇头,其实你们是浪漫可爱的女人。我心中暗想,你最可能是CIA。 
  音乐停止了,众人都像跑了长路的马匹全身冒热气。   
  路在脚下(3)   
  因为明天要上路,这场近乎狂欢的生日Party,十一点左右结束了。 
  直至我们回房收拾行装时,还沉浸在亢奋状态。 
  这是一个温馨、芬芳、月华皎洁的夜晚。月光似水漫过窗帘,屋里淡青青的如诗如梦。我和青子激动得谁也睡不着觉。明天就要重新开始中断的旅程,尽管又像货物交接被司令交 
  给那个侠士般的男人老三,好在我们已习惯了这种方式。 
  离开邦康,手机就不能用了,只有到大城市如仰光、曼德勒等才能打到国际长途,且话费昂贵。以后什么时候能与国内亲友通话是未知数。 
  青子睡在床上手机紧贴耳边,与丈夫、女儿喁喁私语,缠绵温馨。 
  我拨通家中电话,将熟睡的父母惊醒,说一些我很好,不要牵挂,这边通讯较差,今后一段时间没有我的电话也不要急之类的话。放下手机,迟疑着要不要给男友打电话。 
  带着一股突然涌上心头要向男友告别的伤感,拿起手机拨了他居所的电话号码。 
  午夜1点12分,电话嘟——嘟——嘟——不祥的长声等待。 
  电话终于通了,男友支支吾吾甚有几分惊惶,忽闻话筒传来娇滴滴的女声,如雷轰顶。不想听男友含混不清无力的分辩,毅然关机,冷冰冰的手机滑落枕间。 
  大脑一片空白,心口一阵痉挛,虽有预感却目瞪口呆。我长期面对男友巨大的心灵距离视而不见,自欺欺人地相信他没有一般男性的弱点——也不愿去证实,金三角之行更使多年的感情岌岌可危。命运安排这么一个特殊的时刻——在我们即将风雨兼程踏上荆棘之路的临行前夜,没有爱人温情依依的祝福,却是令人齿冷心寒的背叛。 
  男女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不能单纯怪任何一方。他有重新选择抑或寻找快乐的权利,只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在此时此刻…… 
  心里一阵刺痛,想的是我不会再见他了。悲愤咬牙,干脆死掉算了,让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愧疚,受良心谴责一辈子。只想,只想——明天就是面对死亡,也无所畏惧。 
  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却不知泪花顿作倾盆雨,无声地流进嘴里,又流进心里。伤痛的我像一团浸透了水湿淋淋的布,充盈着水分丰富的悲情,泪水狼藉地蜷缩在被窝里,像一个在泪珠里还在等待那失去爱人的傻妞。 
  青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先用普希金的“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会过去,而过去了的就将变为美好的回忆”抚慰我。但最让我感动的是她忍不住泣声:“唉,爱一个人曾经甘美如饴,却终于惨痛无比,没有什么比爱更能互相摧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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