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长醉

“菜头，这次我一定要回离城！你要再拦我今晚上就别回了！”细细扬着信封冲进书房，才看到丈夫跟前围了一群人，个个忍笑望着自己。
    蔡寿颇为无奈地苦笑，他这个小妻子实在是屡屡将他的威信扫到了地底，可见她羞得满面通红，还是上前拉住了她。
    “怎么了？”
    “秦姐姐要生拉，就半个月的事，洛哥哥说他脱不开身，央我给找几味药带回去。”
    “无欢求你？”蔡寿将眉头高挑，明摆着不信。
    细细干笑：“是求你，呵呵，当然是求你。洛哥哥说叶大哥紧张得不得了，早一个月就把秦姐姐带回了离城，他现在已经被叶大哥强留在停云轩里随时待命，根本走不开。”
    “嫂子情况不好吗？”
    “你又不是没见过秦姐姐那娇娇弱弱的样子，洛哥哥说她肚子又特别大，怕有危险，天天给她调养着呢。菜头，我求你了，你就带我回离城吧，我都出来半年了，连水如姐姐都赶了回去，我怎么能不回？”
    “等我把手头的事办完。”蔡寿还是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并没有因为细细的软言细语而放软。
    “你简直不讲理！这事儿能做得完吗？这半个月天天忙到我见你都得约，你的事有完的一天吗？我当初和秦姐姐说好的，要第一个抱她的宝宝，你不能让我失信吧？”
    “细细，别闹了，先回家去！”
    侯细细狠狠瞪着丈夫，却看他急匆匆又回到桌前加入讨论完全投入的模样，忽然脚一顿跑了。
    “你怎么不告诉小嫂子就是为了带她回家才赶着把积压的事做完？”
    蔡寿笑着摇头：“照她的急性子，我要是说了，早十天她就收拾好包裹，天天在你耳根边念得心烦。”
    “小嫂子这张嘴倒的确是让人甘拜下风，也好，今天忙完了回家刚好给她个惊喜。”
    到蔡寿半夜终于交代完最后一件事，腰酸背痛地回房，隔着长廊看到屋子并没有像平时亮着灯。细细生气了吧？想起同僚的话蔡寿微微一笑，最近也的确是太忽略她了，之前为筹备婚礼离开了三个月，积压的事情太多，这回又赶着要做完带她回离城，还真没腾出时间来好好陪陪她，小丫头的脸都成了苦瓜，不过待会告诉她准备启程的事后，一定能换回她的欢颜。
    可现实与企盼总是有差距的，蔡寿将空荡荡的屋子仔细检查一遍后，无比确定他的惊喜是没有送到，细细却还他一个“大惊”，该打屁股的小妻子——逃家了。
    离家出走好玩吗？
    若是十天前问侯细细，她一定两眼放光满怀期待以为充满故事，可十天后的现在，她耷拉着脑袋偷瞄走在前面的黑面人，嘴巴一扁，哭都哭不出来。
    “菜头，我渴了。”
    一个水壶抛了过来。
    “我累了。”
    前面的人找了个地一坐，扔给她一个后脑勺。
    “菜头，我知道错了。”细细小心翼翼地扯着丈夫的衣袖扮可怜，却换来他冷漠地拂手，她滴溜溜地转眼珠子：“菜头，你不要再生我气了，你从来不和我发脾气的，我会怕。”
    没有回应，看来只好出杀手锏了，细细一咬牙，说：“菜头，你别生气拉，你跌着脸我会怕，我一怕对宝宝不好的。”
    先头还是沉默，细细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嘴角偷偷笑，猛地被人拉住了。
    “你说什么？”
    “我们刚才给洛哥哥送药的时候，他顺便给我把了把脉，他说…”细细转过身，以为能看到一张狂喜的脸，却意外发现丈夫的面色比方才还要难看十分，后面的话就吓得说不出口。
    蔡寿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可深呼吸数次还是忍不住想掐死细细的念头：“怀了孕你还敢到处乱跑，给我捅出一堆的篓子！”
    “那个，那个…我看秦姐姐去，怀孕她比较有经验——”
    细细脚底一摸油，灰溜溜地往山上跑，只听到蔡寿在后头气急败坏地喊：“还用轻功？小猴子你是皮太痒！”
    据传叶夫子在妻子生产之时活生生烦死稳婆，还是被无欢一针扎定安顿到厅内，早失内力的人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劲，居然冲破了穴道又要进产房，最后亏得已经筋疲力尽的红绡一声骂，才算消停。
    折腾了一夜，孩子到底还是顺利生了下来，大伙听到宏亮的啼哭才松罢劲，却不见稳婆出来报喜，只当出了什么岔子，明之在院中疾走三五圈，正要蒙头冲进房内，听到帮手的王大娘大喊：“出来了，出来了——”
    接着又是细声细气地哭声。
    无欢暗自抹汗，这才攀住了明之肩膀：“恭喜了，叶兄。”
    衣领却被明之拽住：“你还妄称医术高明，居然诊不出——”
    “嫂子不让我讲，怕你担心则乱，况且你自己都未把出，我不过是猜测罢了，到底还是安全度过。”
    王大娘推开了门，乐呵呵地走出来：“哎哟明之啊，你们家这两姐弟呀真是漂亮得很，尤其那姐姐一把好嗓子，我耳朵都被她震坏去。”
    明之哪里还管什么忌讳不忌讳，直愣愣冲进了房，留下洛无欢原地揣想，只当先出的是哥哥再是娇娇弱弱的小妹，却不料调转了个，不过嫂子本就是不易受孕的体质，如今一生便是俩，已经便宜了明之。
    这一趟停云轩里简直比明之新婚时还要热闹，个个都喜气洋洋，新上任的父亲略嫌僵硬地一手抱一个娃娃，笑得没有合拢过嘴，连水如都在大叹没见过大哥如此失却仪态，将宝宝护在怀中任谁来要都不给，将古老急得胡子都捻掉一撮。
    只有一个人摘了根狗尾巴草在房檐下画圈圈，满脸郁闷，蔡寿将细细拉了起身：“你就不能改改？有身子的人还乱蹲乱坐。”
    “秦姐姐说她怀孕的时候叶大哥把她宠上了天，为什么你就只能管东管西，我每天只听到你不停地在说，不可以、不准、不行？”
    蔡寿刮着妻子皱起的鼻头，笑：“你怎么不去抱宝宝？”
    “抢不赢。”
    “要不要我帮你抢？”
    细细眼睛一亮：“好呀，只是——”想着方才在矛盾的，细细的脸又皱了起来。
    “又怎么了？”
    “菜头，我本来和秦姐姐说好了的，她要生个女娃娃我就生男孩，她要是男孩我就生女的，这样才好结亲家，可秦姐姐一下子生了俩，有男有女，我怎么办？”
    蔡寿难得就着细细装苦恼，反问回去：“那该怎么办？”
    细细低着头，想了半天，展颜一笑：“那咱们也生两个，男孩生在前头，女孩在后面就行。”烦恼一解决，小猴儿心情就晴朗了，瞄准了屋内的明之扑去，还不忘招呼相公：“你说了要帮我抢的，两个不行就把姐姐抢了先。”
    蔡寿一面忙不迭去拉那个冲动的小妻子，余光还瞄到大舅子一副同情的相，也不禁可怜自己，这孕期还有八个月，如何是好？倘若到时生了，不是两个，抑或不是兄妹的龙凤胎，只怕这一生都不得安宁——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