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长醉

回倪家镇秦曦带着丹影先去后院的坟冢上了香，也只有这个时候他反而有些哥哥的影子。
    “秦叔叔，我们回来拉，妈妈在做饭，肯定有你爱吃的，香喷喷地，待会分我点可以不？”
    “姐，你好好说话。”
    “我说的怎么不好了？”
    “难道让我学你酸溜溜地念一长串，诶，秦叔叔，我还是给你烧点好东西吧，”丹影自怀里悉悉索索掏出一张纸：“看，我娘写的，欲、欲——”
    “是‘欲祭疑君在’，姐，你真得多看点书。”
    “要你管！”
    红绡做着饭，见天下起雨，想招呼孩子进屋，却看到精怪的丹影不知何时将自己写的字偷了去。欲祭疑君在，那日听明之在教曦儿全唐诗，闻得这句怔忡许久，诗里说的是死生长别离，但她不知何时渐渐有了这样的感觉，仿佛秦染并没有离开，那一冢孤坟每每见了总似水面青萍，虚落落飘着，停不到实处，如同记忆里数年的往事，结成一场不散的筵席，他也总是醉在深处，不曾稍离。
    “姐，下雨了，进屋去吧。”
    “病秧子是你，不是我，你乖乖进去。”
    秦曦是最恨人叫他病秧子，难得地变了脸：“我早不是了，从爹教我练武以后我就再没生过病。”
    “那怕什么？你不知道爹最爱下雨天的吗？没准正在哪陶醉着呢，你瞧他画的那一屋子画，不知道的还当咱们娘跑了，他忆妻成狂。”
    明之取了外衣披在红绡肩上，看女儿在院里跳着踏水，溅了儿子一裤脚，红绡笑着依进他怀里：“看你把女儿宠成什么样子？”
    “这丫头是该管管了，尤其是那张嘴！不过都像曦儿性情温和，家里也没这般热闹。”
    “明之，我要谢谢你，曦儿是叶家的男孩，你却让他姓了秦。”吉帝当年寻尽各等理由，将□□人丁陆续铲除，红绡虽不重那些香火俗理，但明之当初在起名之时能顾虑到这层上，她还是极为感激。
    “姓什么原本就是形式，我知道你心底一直亏欠秦染，这样虽不能补偿总心安一些，”
    听一双小儿女唧唧喳喳闹着，有平静的幸福，红绡微微一笑，她这一生曾经错过许多，幸运的是在她初遇爱情之时，拥有了最美的芳华，而在离弃爱情之后，仍遇上了温暖的他，让她学会懂得，学会珍惜，学会爱。
    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有很多时没来得及做，但隔了十年漠漠烟雨，还有他们，以各自的方式守护着她。
    这是她终生所珍有的记忆，纯如水，醇如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