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鼠德佩罗

第16章


老鼠头儿再一次叫道。"不。不要请求那幽灵原谅你,莱斯特。你做了你应该做的事。你做了对全体老鼠来说是最好的事。" 
  莱斯特没有理会老鼠头儿的话。"儿子,"他说,"请原谅。" 
  德佩罗看着他的父亲,看着他那灰色条纹的皮毛、颤抖的胡子和他那在心口紧握在一起的前爪儿,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要裂成两半儿一样。他的父亲看上去是那么小、那么悲痛。 
  "原谅我吧,"莱斯特又说了一遍。 
  读者,我以为原谅是某种非常像希望和爱情的东西,一种强有力的、美好的东西。而且也是荒唐的东西。毕竟,认为一个儿子可以为击了那送他去死的鼓而原谅 他的父亲难道不荒唐吗?认为一只老鼠竟可以为这样的背叛而原谅什么人难道不荒唐吗? 
  可是,德佩罗・缔林还是对他的父亲说了这样的话:"我原谅你,爸爸。" 
  他说那些话是因为他意识到那是拯救他自己的心灵的惟一的办法,使他的心不致裂成两半儿。读者,德佩罗那样说 是为了拯救他自己。 
  然后他转身背对他的父亲,冲着老鼠委员会的全体说:“你们错了,"他说。"你们所有的人。你们要我改邪归正;我也要你们改邪归正。你们冤枉了我。忏悔吧。" 
  "决不,"老鼠头儿说。 
  德佩罗站在老鼠委员会前,他意识到自己和上次面对他们时相比已变成截然不同的老鼠。他去过了地牢,又从那里回来了。他知道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的事情;他觉得他们怎样看他都没有关系,一点儿都没有关系。 
  于是,德佩罗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那个房间。 
  德佩罗走了以后,老鼠头儿用颤抖的爪子拍着桌子。"委员会的老鼠们,"他说,"一个幽灵访问了我们,他要我们忏悔。我们现在就投票表决。所有赞成说这一访问没有发生的,投"赞成票"。" 
  老鼠委员会的成员们中传来了一片微小而坚决的"赞成"的声音。" 
  只有一只老鼠一言未发。那只老鼠就是德佩罗的父亲。莱斯特・缔林转过身去,背对着老鼠委员会的其他成员,他正尽力隐藏他的眼泪。 
  读者,他正在哭泣,因为他得到了原谅。   
  41国王的眼泪   
  德佩罗在豌豆的房间里找到了国王,他正坐在他女儿的床上,把她的彩色绣像紧抱在胸前。他正在哭泣。虽然"哭泣"这个字眼儿对于国王的行动来说确实小了点儿。眼泪像小瀑布一样从他的眼里落下来。在他的脚下形成一小片积水。 
  我这不是夸大其词。国王似乎打算给自己哭出一条小河来。 
  读者,你见过一个国王哭泣吗?当强大被变得虚弱,当他们表现出作为有血有肉的人的特点,他们变得渺小的程度 简直可以说是吓人的。 
  你可以肯定德佩罗被吓了一跳。的确如此。不过不管怎 样他还是大胆地说话了。"先生,"那小老鼠对国王说。 
  可是国王没有听他的话,就在德佩罗望着国王的时候, 菲利普国王丢掉了彩色绣像,从他的膝上拿起他的巨大的金王冠,用它一遍又一遍地捶打着自己的胸部。正如我已经提到过的,国王有几个缺点:他是个近视眼。他制定了荒唐的、无理的、难以执行的法律。而且和米格里・索很相像,他绝不是抽屉里的那把最锋利的刀子。 
  不过关于国王,有一个非同寻常的、奇妙的、令人敬佩的细节:他是一个能够和愿意全心全意地去爱的男人。正如他全心全意地爱着王后一样,他也全心全意地爱着他的女儿,而且不止全心全意。他用他身体的每一粒子爱着豌豆公主,而她却被从他那里夺走了。 
  可是德佩罗必须对国王说的话是一定要说出来的,所以他又试了一次。"请原谅,"他说。他确实不大知道一只老 鼠应如何对一个国王说话。"先生"似乎不是一个足够大的字眼儿。到底该用什么词儿称呼国王德佩罗想了好长一会儿。 
  他清了清嗓子。他尽其可能地大声讲话:"请原谅,至尊的头人。" 
  菲利普国王不再用王冠捶打自己的胸部。他朝房间四周望了望。 
  "往这儿看,至尊的头人,"德佩罗说道。 
  国王,还在流着眼泪,看了看地板。他眯起眼看着。 
  "和我说话的是只臭虫吗?"他问道。 
  "不,"德佩罗说,"我是一只老鼠。我们以前见过面。 " 
  "一只老鼠!"国王怒吼道。"老鼠和耗子也就一步之遥。" 
  "先生,"德佩罗说,"至尊的头人,请你一定要听我说。这很重要。我知道你的女儿的下落。" 
  "你知道?"国王说。他唏嘘不已。他用他的皇袍擤了 擤鼻子。"在哪儿?"他说,当他弯下身来凑近了看德佩罗的时候,一滴眼泪、两滴眼泪、三滴巨大的、国王号的眼泪 随着可听得到的啪嗒啪嗒声落到德佩罗的头上,然后滚落到他的背上,冲刷掉了面粉的白色,使他露出自己的棕色的皮 毛。 
  "先生,至尊的头人,先生,"德佩罗说,他把国王的眼泪从他自己的眼里擦掉,"她在地牢里。" 
  "你说谎,"国王说。他坐直了。"我知道。所有啮齿目动物都是说谎者和小偷。她不在地牢里。我的人搜查过地 牢。" 
  "可是除了耗子们,谁也不真的知道地牢的情况,先生。有成千上万个地方可以把她藏起来,只有耗子们知道。如果耗子们不想让别人找到她的话,你的人是永远不可能找到她 的。" 
  "该死,"国王说,他用双手捂住耳朵。"别跟我说耗 子的事,他们知道什么!"他大声叫道。"耗子是非法的。耗子是违法的。在我的王国里没有耗子的立足之地。他们不 会存在的。" 
  "先生,至尊的头人,不是那么回事儿。千百只耗子就住在这座城堡的地牢里。他们中的一只带走了你的女儿,如果你派--" 
  国王开始发出哼哼声。"我不能听你的!"他停止了哼哼,叫道:"我不能听你的!无论如何你所说的都是错的,因为你是啮齿目动物,因此是个说谎者。"他又开始哼哼了。 
  后来他停下来说:"我已雇用了算命的,还有一个巫师。他们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他们会告诉我我的美丽的女儿在哪儿。他们会说实话。老鼠是不会说实话的。" 
  "我告诉你的是实话,"德佩罗说。"我保证。" 
  可是国王不愿意听。他坐在那里,双手捂住耳朵。他大 声哼哼着。硕大的泪珠从他的脸上滚落下来掉到地上。 
  德佩罗坐在那里,失望地望着他。他现在该做什么呢?他紧张地把一只爪子伸向他的脖子,拉了拉那根红线,突然他的梦一下子又潮水般涌现了……一会儿是黑暗,一会儿是光明,骑士挥舞着他的刀,可怕的一幕又出现了,他意识到那套盔甲里空无一人。 
  那么,读者,就在那老鼠站在国王面前时,他产生了一 个奇妙的、令人惊讶的想法。如果那套盔甲所以是空的是有原因的话又将如何呢?如果它所以是空的是因为它有所等待 又将如何呢? 
  等待的是他。 
  "你认识我,"这就是在他的梦中骑士说的话。 
  "是的,"德佩罗惊奇地大声说。"我确实认识你。" 
  "我不能听你的,"国王大声说。 
  "我必须亲自去干,"那小老鼠说。"我将做那披着闪闪发光的盔甲的骑士。别无办法了。那一定得是我。" 
  德佩罗转过身来。他离开了正在哭泣的国王。他找司线去了。   
  42其余的线   
  那司线正坐在他的线轴上,来回摆着尾巴,吃着一根芹 菜。 
  "喂,听着。"当他看见德佩罗时说。"你瞧瞧,那爱上过一位人类公主的小老鼠孤身从地牢里回来了。那老司线会说我没把我的活儿干好,那是因为你还活着,我一定是把那线给系错了。可是并非如此。我怎么知道并非如此呢?因为那根线仍缠在你的脖子上。"他点点头,咬了一口芹菜。 
  "我需要它的其余部分,"德佩罗说。 
  "什么的其余部分?你的脖子?" 
  "那根线的其余部分。" 
  "噢,只是我不能把它交给任何一只年老的老鼠。"司线说。"他们说红线是很特别的、神圣的;不过我,我自己,干了这么久以后,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怎么一回事呢?"德佩罗说。 
  "线,"司线说,他耸了耸肩,喀嚓一声咬了一口芹菜。"不多,也不少。不过我还,朋友,我还有个要求。我能问一句你打算用那线做什么吗?" 
  "救公主。" 
  "啊,是的,公主。美丽的公主。这整个故事就是这么开始的,不是吗?" 
  "我必须去救她。只有我一个能做这件事。" 
  "看来大多数情形都是这样。除了自己谁也不会做那确实令人不快的工作。那么你究竟怎么用一轴线去救一个公主 呢?" 
  "一只耗子劫持了她,把她藏在地牢里,所以我必须回到地牢去,地牢里尽是曲里拐弯儿的路和隐藏在里面的许多 房间。" 
  "像座迷宫,"司线说。 
  "是的,就像座迷宫。我必须找到去她那里的路,不管她被藏在哪里,然后我必须再把她领出来,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惟一办法就是用那根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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