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鼠德佩罗

第17章


狱卒格雷戈里在他的脚踝上缠 了一条绳子,这样他就不会迷路了。"那小老鼠说这话的时 候,颤抖了一下,因为他想到格雷戈里和他的断了的绳子,他就是迷失在黑暗之中而死掉的。"我,"德佩罗说,"我 
  ……我要用那根线。" 
  司线点了点头。"我明白,我明白,"他说。他一边儿沉思一边儿咬了一口芹菜。"你,朋友,在探险。"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德佩罗说。 
  "你不必知道。你只须迫切地感到要做那事,那眼前不可能完成的重要的任务。" 
  "不可能完成的?"德佩罗说。 
  "不可能完成的,"司线说。"重要的。"他坐在那里嚼着他的芹菜,注视着德佩罗身后的某个地方,忽然他从他 的线轴上跳下来。 
  "我是什么人竟要挡在那探险的路上?"他说。"把线轴推走吧。" 
  "我能得到它吗?" 
  "可以。为了你的探险。" 
  德佩罗抬起前爪儿,摸着线轴。他试着向前推了推。 
  "谢谢你,"他说,望着司线的眼睛。"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霍维斯。" 
  "谢谢你,霍维斯。" 
  "另外还件东西。和线有关的东西。"霍维斯走到一个角落里,回来时拿着一根针。"你可以用它来自卫。" 
  "像一把刀一样,"德佩罗说。"像一个骑士应有的那样。" 
  "是的,"霍维斯说。他咬断一段线,用它把那针系在德佩罗的腰间。"就像这样。" 
  "谢谢你,霍维斯,"德佩罗说。他用右肩顶着线轴又把它向前推起来。 
  "等一下儿,"霍维斯说。他用两条后腿站起来,把他的爪子放到德佩罗的肩上,紧紧地靠着他。当司线低下头,用的尖利的牙齿咬住德佩罗脖子上的线用力扯时,德佩罗 闻到一股刺鼻的纯粹的芹菜味儿。 
  "好啦,"当那被咬断了的线落到地上时,霍维斯说,"现在你自由了。你看,你不是因为你必须去地牢而去地牢。你去是因为你愿意去。" 
  "是的,"德佩罗说,"因为我在进行一次探险。"这个词儿从他嘴里说出来很是合适。 
  探险。 
  读者,说出这个词儿,大声说出"探险"这个词儿。它是一个非同寻常的词儿,不是吗?这么小然而却充满了奇迹,如此充满希望。 
  "再见,"当德佩罗把线轴推出司线的洞穴时霍维斯说道。"我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小老鼠,他逃出地牢只是为了再回去。再见,朋友,再见,老鼠们中的老鼠。"   
  43厨师在搅动什么?   
  那天晚上德佩罗从司线的藏身处滚着线轴,经过无数过 道,下了三段楼梯。 
  读者,请允许我为你展望一下这件事:你们的家鼠(或城堡老鼠,如果你愿意这么叫的话)平均体重大约为4盎司。 
  德佩罗,如你所知,绝对达不到那平均的体重。事实上,他的儿是如此不可思议地小,以致他的体重大约只有老鼠 平均体重的一半:2盎司。这就是问题的全部。想想这个问题:他是只仅有两盎司重的小老鼠,却推着几乎和他一样重 的一轴线。 
  读者,说真的,你认为这样一只小老鼠探险成功的机会能有多大? 
  零蛋。零。什么也没有。 
  鹅蛋。 
  不过当你计算老鼠成功的可能性的时候,你必须把他对 公主的爱情这个因素考虑进去。爱情,正如我们已经讨论过的,是一种强有力的、美妙的、荒唐的东西,其力量足以移山。移动线轴自然不在话下。 
  即使德佩罗心中有爱情和目的,他在半夜到达城堡厨房 的门口儿时也已是非常、非常疲倦了。他的爪子在颤抖,他的肌肉在跳动,连他的尾巴呆的地方都在颤动,而他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要进入厨房,走下地牢的许多楼梯,然后无论如何要想方设法穿过满是耗子的地牢本身的黑暗,这时却不知道他在往哪里走……哦,读者,当德佩罗停下来想一想他的前面会有什么的时候,他心里有的只是一种挥之不去的失望的感觉。 
  他把头靠在那线轴上,他闻到那上面的芹菜味,他想到霍维斯,以及霍维斯看起来对他和他的探险如何抱有信心。 
  于是那小老鼠抬起头来,挺直肩膀,又推着线轴向前走,进入厨房,他看见了燃烧着的烛光,只是时间太晚了。 
  德佩罗愣住了。 
  厨师就在厨房里。她正俯身于火炉上。她在搅动什么东 西。 
  是酱油吗?不是。 
  是炖肉吗?不是。 
  厨师正在搅动的东西是……汤。是汤,读者!在国王自己的城堡里,违反国王的法令,就在国王的鼻子底下,厨师在熬汤! 
  就在那老鼠观望的时候,厨师把脸伸进从那锅里升起的 蒸气中,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愉快地微笑着,那蒸气从她身边来,遮住了蜡烛的光,在她的头顶形成了一个光圈儿。 
  德佩罗知道厨师对她厨房里的老鼠是怎么看的。他非常清楚地记得她要米格杀死他自己的命令:杀死他。只有死老鼠才是好老鼠。 
  可是他必须穿过厨师的厨房才能到达地牢的门口儿。他已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天很快就要破晓了,整座城堡就要醒了,一只老鼠就会没有任何机会推着一个线轴穿过地板 
  而不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了。现在他只好偷偷摸摸地从憎恨老 鼠的厨师身边经过。 
  于是,德佩罗鼓足了勇气,靠在线轴上,推动它穿过地 板。 
  厨师从炉子那儿转过身来,她的手里拿着把滴着汤的勺 子,扳着吓人的面孔,大声叫道:"谁?"   
  44那是谁的耳朵?   
  "谁?"厨师又大声问道。 
  德佩罗很聪明地什么也没有说。 
  厨房里一片寂静。 
  "哼,"厨师说。"什么都没有。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只是我的紧张的傻瓜耳朵在和我开玩笑。你是个老傻瓜," 
  当她转过身去面对那炉子时她对自己说。"你只是个害怕做汤被人抓住的老傻瓜。" 
  德佩罗倒在线轴上。他靠在那里时,他的心在扑通扑通地跳着,他的爪子在颤抖,这时一件奇异的小事发生了。半夜的一阵微风吹进厨房,掠过炉子,刮走汤的香味,然后在 地板上盘旋着,把那香味直接送到那小老鼠的鼻子里。 
  德佩罗把头抬起伸向空中。他闻了一下儿。他又闻了几下儿。他生平从来没有闻到过什么东西如此好闻、如此令人鼓舞。他每闻一次,都觉得自己变得更强壮了、更勇敢了。 
  厨师和锅靠得更近了些,把勺子放进去,又把勺子拿出 来,冲那勺子上吹了吹,然后拿到嘴唇边儿,小口地喝了点 儿并咽了下去。"嗯--"她说。"嘿。"她又喝了一小口。"缺一点 儿什么,"她说。"也许是盐放少了。"她放下勺子,拿起 一个巨大的盐瓶儿向锅里撒了些盐。 
  德佩罗感到那汤的味道给自己壮了胆儿,又接着推起线 轴来。 
  "快点儿,"他对自己说,在地板上滚动着线轴,"快点儿干。不要想。只管推。" 
  厨师转过身来,她的手里拿着盐瓶儿,大声叫道:"谁? 
  " 
  德佩罗不再推了。当厨师从炉子上拿起蜡烛高高地举起 来照时,他藏在了线轴的后面。 
  "哼--"她说。 
  那烛光越来越近了。 
  "这是什么?" 
  那烛光直接停在德佩罗从线轴背后竖起的大耳朵上。 
  "嗬,"厨师说。"那是谁的耳朵?" 
  蜡烛的光亮后来照在德佩罗的整个儿脸上。 
  "一只老鼠,"厨师说,"一只老鼠在我的厨房里。" 
  德佩罗闭上眼睛。他已对自己难逃一死作好了准备。 
  读者,他等待着。等待着。随后他听到大笑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看着厨师。 
  "嗬,"厨师说。"嗬嗬。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我的厨房里见到一只小老鼠竟很高兴。" 
  "为什么?"她问道,"为什么我会高兴? 
  "嗬嗬。因为老鼠不是国王派到这里来因我做汤而惩罚我的人。这就是为什么。因为老鼠不是国王派到这里来因我拥有勺子而把我带到地牢去的人。嗬嗬。一只小老鼠。我, 厨师见到一只小老鼠很高兴。" 
  厨师满脸通红,她的腹部在起伏着。"嗬嗬,"她又说。“不是随便一只老鼠。一只腰间系着一根针的老鼠,一只没有尾巴的老鼠。它不可爱吗?嗬嗬。"她摇了摇头,擦了一下儿眼睛。"喂,小老鼠,现在是非同寻常的时候。因此,我们之间必须相安无事。我不会问你在我的厨房在做什么;而你呢,你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做什么。" 
  她说完转过身去回到炉子旁边儿,放下蜡烛,拿起勺子,又把它放进汤锅里,臼出一勺来尝着,一边咂着嘴唇。 
  "不对,"她说,"不大对头。还缺点儿什么。" 
  德佩罗没有动窝儿。他已动弹不得。他吓得瘫痪了。他坐在厨房的地板上。一小滴眼泪从他的左眼流了下来。他本以为厨师会杀死他的。 
  读者,相反,她嘲笑起他来。 
  她的笑声对他的自尊心伤害有多大出乎他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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