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紫牛学破浪者

  但想到那本当年叫做小白龙的书，书中的主角竟然叫做包大同，就不禁哑然失笑。讲出来恐怕要老一辈的人才知道，当年金庸的书在台湾一度是禁书，所以书名跟主角的名称都曾经有所异动或遮盖。
  隔了很久以後的後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当年我看的那几本叫做小白龙书名的书，竟然就是後来广为人知的鹿鼎记，书中被改名叫包大同的主人翁自然就是韦小宝。
  奇怪的是连作者都被改成司马翎。
  但是书中的其他人物倒是一字未改，现在回想起来，我当年看的应该还是金庸大师还未修改过情节的最初版本吧。
  金庸的小说跟其他小说截然不同，就是几乎没有写到过男女床第之间的故事过，其中鹿鼎记中还曾有一小段床戏……就是韦小宝跟七名夫人挤在丽春院大床上的那段戏，我深刻的记得，不过在旧版中写得也是十分含糊，只有写到韦小宝当了钦差大臣，衣锦还乡时，微服出巡来到丽春院，刚好遇到易容乔装後的阿珂来了，方怡也来了，沐剑屏来了、苏荃来了还加上一个毛东珠……韦小宝的几个老婆，加上假太后毛东珠，还有双儿，全被韦小宝抱到了床上，而韦小宝则：「大叫一声，从棉被钻了进去……」，这一段在新版中完全的被删去，後来改写成：「胡天胡帝，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桌上蜡烛，点到尽头，中漆黑一团……」
  蜡烛点到尽头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何况後面还有不知多长时间的漆黑一团。
  其中绮旎的春光无限但只能够去想像。
  我想这一段是很多人都没印象吧，那是因为根本没看过旧版，这一段又怎麽会知道被更动过，这就像要试着跟没看过极光的人，要怎麽向他解释那个景象是多麽的动人心弦，根本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也许有人会不相信，我在小学的时代就已经将金庸的所有小说看过好几遍，往往一本书被我翻到书页都快磨烂掉，一开始在书店看到的都曾经是旧版，後来市面上不知为什麽厚厚的旧版金庸小说一夜之间消声匿迹，取而带之的变成一本本小巧的口袋书新版，大漠英雄传也变成了射鵰英雄传。
  其实那时或许也不是特别爱看，主要还是一直搬家的我，根本没有什麽童年玩伴跟朋友，每一次好不容易在新环境刚刚混熟，我就不得不无声无息的搬走了。
  光是小学就前後我就读过六所学校；(光复、仁爱、中正、五常、桃源、三兴)。从二年级开始就是自己办转学的我，还一度被管区认为我们家是不是有什麽问题。
  在这样的情况下，每搬到一个地方我也不再试着交朋友，住家附近的小说店是我唯一的去处，每次搬好家，放好东西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大我九岁的小哥骑着脚踏车去附近晃着寻找小说出租店。
  在小说店消磨一整天。
  一边看着武侠小说，一边吃着会将手嘴弄得红红的便宜零食。
  那是当年的我唯一的一个嗜好。
  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就是当年我们家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居然连台黑白电视都没有，看书成了当时唯一平价又奢侈的享受，每当我躲进小说里面千变万化，浩瀚无边的故事情节中，我就可以忘掉现实生活中所有的不平跟不愉快的事情。
  当时我看的自然不只金庸……还有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梁羽生、古龙、司马翎、诸葛青云、温瑞安的小说也是大快人心、令人荡气回肠，不胜唏嘘。
  说到这……诸葛青云的儿子後来还跟我认识，跟我几个朋友前前後後借了几万元至今未还，真是。
  诸葛青云的儿子借走我们几个朋友的钱那年，正好是高捷拍徐小明的电影，那部「少年耶~安啦」的威士忌阿哥哥舞厅年代，在五年级生的记忆里、那间在和平东路上，用货柜车改建而成的舞厅，不知曾经消耗了多少人的青春岁月。
  那时候的我因为白天就在这家舞厅一个股东的公司上班，所以也每天晚上混迹在这间叫做威士忌阿哥哥，後来改名叫做SEX阿哥哥的舞厅里，那时候每天窝在後面撞球间打台子的人常常就是高捷、小黑哥、齐秦等等一些後来在影视圈崭露头角的人物，现在想起来有一次高捷大哥带着一点酒意，叫我跟另外几个年轻人去武昌街的城市电影公司去试镜，第二天我却因为要借钱给诸葛先生的儿子而错过这个机会，如今想起来真是有一点点可惜。
  不过听说後来拍那部片子的两个男主角一个不久就车祸意外身亡，一个因为掳人勒索被判无期徒刑的凄凉下场，如今想来还不知是幸与不幸。
  而片中几个女主角在当年可都是在夜店中，众多男士纷纷拜倒石榴裙下，心目中的女神。
  相隔差不多十年，再一次见到已经在港台两地颇具知名度的捷哥的时候，我已经在从事综艺节目的幕後工作，那一次节目的主题记得是邀请十数位萤幕上扮演黑社会角头的艺人一起来上节目作话题讨论，同台的还有秦豪(港片和平饭店中饰演马贼头目跟周润发演对手戏的反派男主角)、蔡岳勳、王惠五……等人。
  但是或许我看错了，当主持人邀请高捷跟秦豪一起临时出场客串短剧演出，示范黑道中人呛声的演技时，我好像看到这几位在萤幕上，总是饰演有着大哥气魄的铁睁睁硬汉子角色的男人，眼神中有着一股难以言喻微微受伤的感觉……。
  毕竟当时的综艺节目还是以诙谐逗趣，嘻笑怒骂为主。
  而从那次以後，我就鲜少有再看到这些总是在萤幕上，饰演大哥角色的明星再出现在综艺节目里面。
  这就好像是鹿鼎记中有一回，康亲王邀请韦小宝跟吴三桂世子吴应熊在府上佳肴款待，同时邀请了十数位武林人士在场，後来却为想给吴应熊一个下马威，力邀世子手下与亲王府中食客来场较量，凡胜出者亲王就赏他一个大元宝一般，当场就有武林人士为了原以为自己是被热情邀约共赴盛会，却只是被当耍猴戯，在亲王皇子面前出丑卖乖，想要愤而离席又不可的无奈感一般。
  世事也是经常如此，你跟他以为自己是主角，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差点大动干戈，往往到了最後结果大家都只是替别人抬轿充场面的跑龙套角色。
  情何以堪。
  事情的发展永远是难以预料的。
  有的时候就跟天翻地覆一般，你永远无法预知接下来会发生什麽事情，2005年5月19日我34岁的生日，在我的公寓当天节歌居然也是座上宾之一，许多朋友彻夜聊了许多，也是那一天我有了拍後来我的第一部电影「地下秩序」的念头。
  而兜了一圈没想到捷哥居然也成为我除执导筒的电影处女作的男主角之一。
  话题回到金庸，只有他的书，是每隔一阵子翻阅回味，都有不同的感受跟领悟。
  金庸故事中的主角曾经就是我童年的玩伴。
  我再次回想当初那样年纪的我，竟然曾经为了故事中的男、女人物主角开心、伤心、惆怅、狂悲、狂喜、愤怒成那个样子，如今回想起来也真的觉的是不可思议……
  记得有一年夏天，在我大概是小学五年级左右、那是我第一次看神鵰侠侣，当时正好刚看完射鵰(那时书名还叫做大漠英雄传)。
  紧接着就跑去小说店租了神鵰侠侣回来看，那天晚上我正好刚翻到书中，最最令人痛心的一个重要的片段，就是伊志平非礼小龙女那一段。
  我正好看到无耻的伊志平将冰清玉洁的小龙女裙子掀开那一刹间……头顶的灯，在同一时间就被我哥哥无情「啪！」的一声关掉，还被斥喝一声几点了，还不睡觉……我十分清楚的记得当时我的姿势是趴着，下巴顶在枕头上看着书……表情是傻掉的……我挤在狭小的木头地板上，左边躺着睡着的是我母亲，右边是我哥哥，三个人就挤在北投一个平房公寓房间里，用棉被舖的地板上。
  那真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小学才五年级的我，既然因此彻夜辗转难眠。
  就像是一个电影，放到精采片段时，一半突然胶卷断了，剧情曳然而止。
  全场观众在黑暗中譁然……
  就好像是正热恋中的情侣，女的在一个热天午後，什麽理由都没说，就跟男孩突然提出分手一样措手不及。
  在黑暗中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心理面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因为不知道事情究竟会如何发展。
  整个晚上我辗转难眠都在替小龙女担着心。
  第二天，一下课飞奔回家，就是赶紧翻着小说紧张的看着後续的情节，当发现不希望发生的事，还是发生时，我真是难过的跌坐在地上。
  心理面那种难过，真是淤塞在胸口久久说不出话来。
  那年我十二、三岁，算起来住在北投的第二年，小学五年级、父亲去世刚好满三年。
  哥哥在当宪兵，只有偶而放假才会回来。
  当时母亲再嫁的婚姻又失败了、所以母亲离婚的纪录又多了一次
  母亲在我父亲死後又曾经短暂再婚过一次，改嫁到北投的一个医生家里面，那时已是母亲第三次还是第四次改嫁，我实在也记不清楚了，说真的。
  只记得那是一个秋天的傍晚，家里面好像已经苦了好一阵子。
  自从父亲去世後，好像家里面就越来越落魄，大我九岁的哥哥跟我不同姓，每次带我出去玩，总是尴尬笑着跟人家说我们兄弟俩一个从父姓、一个从母姓；工厂不同……有时我说溜嘴，他才臭着一张脸，跟新朋友解释我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