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中心呼唤爱

第10章


还要进到建筑物里。”
  “大体算是私有地,但不是说有人管理。”
  “在宾馆里跟村里年轻人撞上也够烦的。”
  “放心。他们上岛基本是周末。你周二周三去。”
  “你肯把我们送上岛去?”
  “你只出一点点汽油钱就行。”
  “从今天开始就叫你渡船龙之介好了。”
  “谈判成功,色小子!”
  “喂喂,我可不是色小子。”说着,我脑袋里开始琢磨领出亚纪的借口。
 
第二章5 
  早上六点出家门,在公共汽车站同亚纪碰头。对父母说去参加野营——同学家附近有个可以野营的地方,紧靠海,还能钓鱼和洗海水澡等等。我把大木家电话写在便笺上递过去,说有急事可以往这儿打电话。只要明确所去地点,父母就会放下心来,不一一细问。况且总的说来我并非说谎。
  关于在大木家附近野营,亚纪在公共汽车上问道:
 
  “大木君的女友是谁?”
  “我也不大清楚,像是学商业的。”
  “为什么把我们拉去呢?”
  “上初中时我们两人不是去看望过他么?”
  “大木骨折住院的时候?”
  “嗯。他说非常高兴来着。”
  “够重情义的。”
  但是,公共汽车到达目的地时,重情义的大木君的女友突然情况有变,不能来野营了。
  “遗憾啊!”我以十分遗憾的语气说。
  “遗憾遗憾。”
  “没办法,三人去吧。”
  “好、好。”
  我们往系在珍珠筏的小船装东西。
  “大木君,你的东西呢?”亚纪问。
  我以严峻的眼神盯视大木。
  “哦?我……”
  “啊,大木那份我准备好了。”我赶紧打圆场,“毕竟借人家的船。”
  “是啊是啊,我负责船。”
  东西装上船后,我们逐个上船。这是条能坐四五人的玻璃钢船,船尾安有陈旧的船外机。
  “好,开船!”大木威风凛凛地说。
  “拜托。”我说。
  亚纪神情不大释然地坐在船中间。时间还早,海湾笼罩着白濛濛的晨雾。雾中可以看见养殖筏和塑料浮筒。抬头望天,夏日晨光透过雾霭倾泻下来,晨光把船头切开的水面溅往左右两边的飞沫照得玲珑剔透。驶入海湾,雾霭散去。一只老鹰划着很大的弧形在我们头顶盘旋。不时同打渔归来的渔船擦身而过。每当这时,亚纪便向船上挥手。船上的渔夫们向她挥手。操纵船外挂机的大木目眩似的眯细眼睛看她。
  随着岛的临近,游乐园的摩天轮迅速变大。游乐园前面是海水浴场,上面有更衣室和淋浴室等设施。如今所有设施无不伤痕累累锈迹斑斑,即将在雨和海风中寿终正寝,无可救药了。太阳已经升高,油漆剥落的摩天轮立柱闪着红光。
  游乐园左边是码头,后面小山上矗立着钢筋混凝土建造的白色宾馆。码头的桥柱同样呈铁锈色。没有防波堤和阻挡波浪的混凝土强制块。因为岛本身浮现在内海里面,只要没有台风和巨浪打来,海面通常波平如静。大木减缓船外机的油门,让船缓缓靠近栈桥。从船舷往海里窥看,只见阳光射入的明亮的水中绿色和黄色的小鱼成群结队游来游去。离栈桥稍远一点的地方,飘浮着好几个白色水母。
  大木从船边伸手抓桥柱,我抢先爬上栈桥。然后把大木抛来的缆绳系在桥柱上,又拉亚纪上来。大木卸下东西,最后一个上岸。我问亚纪去海水浴场那边如何。
  “大木君呢?”
  “我么……”他一闪瞥了我一眼。
  “大概钓鱼吧。”我当即回答。
  “是啊,是钓鱼。”
  “他这人喜欢孤独。”
  海水浴场在小岛南侧,阳光从海那边毫不留情地一泻而下。哪里也看不见树荫。稍离开水边的砂地上长着文殊兰。山那边时而传来鸟鸣。此外只有波浪拍击海岸的声响。
  更衣室损坏严重,没办法用了。钢架锈得又红又黑,地上铺的木板很多地方烂了。而且到处是成群的海蛆。无奈,只得在淋浴室里轮流换衣服。
  我们慢慢往海湾那边游去。亚纪游得好。脸浮出水面,一下一下轻快地横向游动。戴防水镜往水里细看,只见五颜六色的小鱼们往来漫游。海星和海胆也很多。我在勉强站得住脚的地方摘下防水镜,递给亚纪。她个矮而水又太深,因此她戴防水镜时我在水中托她的身体。她的胸就在眼前。湿漉漉的白皙皮肤在阳光下闪闪生辉。
  我们继续往海湾前进。脚已完全够不着地了。用防水镜在海里看的亚纪一边踩水一边摘下防水镜递给我。
  “厉害!”她说。
  我戴上防水镜往海里看。脚下,海底呈研钵状塌陷下去。陡急的坡面随着水深的增加逐渐模糊,最后被光照不到的黑暗彻底吞没,情景甚至令人惊骇。
  我“咯”一声。
  亚纪微微一笑。我飞快地去吻她的嘴唇,但没吻成。两人都喝了一大口咸水,呛出水面,边呛边笑出声来。亚纪拉着我的手仰面躺着。我也学她的样子。闭目在水面漂浮时间里,眼睑内侧红彤彤的。微波细浪出声地冲刷耳朵。悄悄睁开眼睛往旁边一看,亚纪的长发泼墨一般在水面摊开。
  午间到了,返回栈桥。大木在那里等着。他按原先约定,谎说船上无线接到家里电话,母亲身体不舒服,自己得先回去一下。
  “我们也一起回去吧。”亚纪像是在为对方考虑。
  “不必。”大木绷紧脸说,“你们在这里钓鱼等我,毕竟好容易来一次。傍晚我就返回。虽说不舒服,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本来血压就高,吃了药躺一会儿就没事了。”
  “那么路上小心。”我亲切地快嘴应道。
  “我们也还是回去看望大木君母亲好些吧?”亚纪仍一副焦虑的样子,“若没什么事,再返回就是。如果大木君的母亲很不舒服,不是要给大木君和他家人添麻烦了?”
  “啊,倒也是啊。”
  我含含糊糊应和着,以求救的心情看着同伴。大木额头早有大颗汗珠流淌下来。
 
  “傍晚我哥下班回来,那时就可脱身了。我也一直盼望这次野营来着。孝顺儿子当到傍晚,夜间想出来散散心。”
  “既然人家那么说……”说到这里,我以忧郁的表情看着亚纪。
  她似乎被大木卖力气的表演多少打动了。
  “那,就留下来?”
  我和大木不由对视一下。他表情如释重负,眼睛却在骂“你这混小子”。我在胸前偷偷合掌,没让亚纪看见。
  接下去的行动,两人都快得出奇。作为大木一心想快些离开小岛;我也想趁亚纪没改变主意时把他送上船去。
  “305房间。”大木一边解船绳一边小声说,“我这回报可够高的了!”
  “抱歉。记着就是。”我再次合掌。
  大木坐的小船看不见的时候,我们在栈桥上吃盒饭。亚纪在游泳衣外面套了一件白运动衫,我只穿游泳裤。蓦然,此刻这座小岛只有自己和亚纪这令人眩晕的现实直击脑门。我感觉得出,一股莫可名状的欲望正从身体深处涌起。大木明天中午才能返回。
  盒饭味儿全然没有吃出。在赋予自己的无限自由面前,我很有些不知所措。往下这足足二十四个钟头时间里,我既可以当狼又可以当山羊。从吉基尔到海德①,“我”这一人格领域扩展开来。其中仅仅选取一个场所甚至让我产生些许惊惧。这是因为,只有这选取者成为现实,其他统统消失。亚纪所看见的,只有从无数可能性中选取出来的这个“我”罢了。如此这般思来想去时间里,最初的欲望渐渐淡薄,而生出奇妙的责任感。
  吃罢盒饭,拿起大木留下的钓竿去钓鱼。把青虫放在钩上抛出去,不出片刻,隆头鱼和斑鲅鱼咬上钩来。本打算当晚餐受用,但由于咬钓咬得太天真了,不由觉得可怜,每次钓上来都放生了。后来放生也嫌麻烦,索性钓也不钓了。
  栈桥上铺的厚木板吸足了阳光,热乎乎的。屁股坐在那里,很容易沉入惬意的梦乡。凉风从海上持续吹来,没有出汗。我们互相给对方涂了防晒膏,以免紫外线晒伤。并且时不时把脚浸到水里,或往头上淋水。
  “大木君的母亲不要紧的?”看样子亚纪相当放在心上。
  “只是血压高一点儿,没什么大事吧。”
  “不过,既然用无线电话联系,病情怕不一般。”
  对亚纪说的谎逐渐成了负担。剩得和她两人之后,“肉体关系”什么的反倒怎么都无所谓了。把大木卷进来的计谋到现在已成功一半,可是我突然觉得事情荒唐、幼稚起来。并觉得这种荒唐、幼稚的自身形象正被人从远处看着。
  亚纪从背包里取出晶体管收音机,打开电源。正是“午后流行音乐”时间,男女主持人耳熟的语声传了过来。
  ——朋友们,每天都很热吧?呃——,毕竟是夏天嘛。所以,今天来个夏日海边乐曲特集。
  ——一点不错,打电话点播也可以,只管叮铃铃叮铃铃打来就是。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