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秋月

第50章


传闻被病痛折磨的梁王的尸首已经不成人形。听说皇上闻亡讯,悲痛欲绝,下令让所有梁王此去陪行的人一律陪葬。另外,命武安侯田蚡快马加鞭赶至農弘,引梁王尸首回梁国,重修梁王陵寝,赐“黄肠题凑”。
  这个夜里,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到黑暗里不断的有东西爆炸、爆炸。仿佛是有什么扳动了导火线,从第一束亮光闪现,黑暗里就再也没有停过,一个紧跟着一个。我却怎么也无法让自己醒来。
  影子爱情
  梁王“再次”归天倒是没有引起百姓中的什么大轰动,仿佛所有人都他的死活漠不关心,抑或是说他的死完全在众人的意料之中。虽然如此,长安城里的百姓多少还是要象征性的表示一下哀痛,全城的红灯笼、红字幅……一切带着喜庆的红的东西统统换成了白色或黑色,就是要办喜事的人家也全都延期。
  我原以为在这个略显悲伤的时间里再次见到刘通是最快乐的事情,殊不知他带给我的确是更大的痛……
  “刘公子可是贵人事多,不会都把在下忘了吧?需不需要在下再自我介绍一番啊?”
  我的话里有明显的酸意,却还要极力压抑着的重逢喜悦。天知道,每每对于满怀期望的等待他的消息却总是落空而告终时,我心里就有一种在冰窟和火海里迅速转换的痛苦。原来等待爱人有那么痛苦。
  他却轻笑不语,仿佛正津津有味的欣赏着我的“个人表演”。
  “籽烨、少卿,你们看,他这算什么!”
  好久没有把“看家本领”拿出来用了,恐怕都要生疏得生锈了。
  梓靥和李少卿只是在一旁看热闹,李某人笑得是尤为开心。而刘通,他独特的带着淡淡的桀骜和霸气的笑容在脸上一掠而过,转而有些严肃的望向梓靥,“籽烨?”
  梓靥的眉头轻挑,我知道她心里说不定在抱怨:“在怎么着,我外表的年龄要比你大吧?你怎么一副询问小辈的语气?”
  “嗯……无论是你的名字还是样貌,都酷肖我曾经一个点水之交的人。”
  心头,仿佛有什么以光速闪过,我完全无法捕捉到它。那仿佛是一种可以看清一切的异样,我却不知道。
  梓靥倒是不以为然,“这世上名字相同、样貌相似的人多了。”
  虽然人就和树叶一样,在这个世上不可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同时存在,可极似的确有很多。
  与“梓靥”同音的女孩名字在这个时代中很常见,记得公主府里原来就有一个叫“子靥”的女孩,年龄和我很相近,不过后来染了重风寒,不治而忘。
  “你怎么就确定这世上没有两个一样的人?”刘通说时却没有看梓靥,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地上我的影子,“双生同胞子。”
  “那也不会一模一样,总有些细微的区别的。就像你的左手和右手、左足和右足,同在你的身上可就不一样吧!”我一边理着耳根的碎发,一边说道。
  都快被遗忘的李少卿突然开口否认:“此言差矣,我的就一样。”
  说着,他还把手摊开给我看,好像确实是一模一样——就好像是轴对称图形。
  看他那笑得嚣张样儿,我还是有办法堵住他!
  “不对哦,不一样。”我轻轻撩了撩头发,一副心不在此的样子,“你把两手好好比比,右手大一些。”
  李少卿果然将两手从两掌根部对齐向上比,右手手指要长出半厘米的样子。梓靥和刘通见了,也纷纷比对自己的双手,都是右手要略大一些。见他们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我就想笑。
  这大概是我小学二年级时语文老师一次偶尔讲到的吧?刘通和李少卿不知也罢了,梓靥竟然也不知道。原因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是一般的人右手活动得比较多,得到的锻炼和承受的压力也比较多,所以右手比较大。不过记得老师说也有例外,那时我们班上就有几个同学的左手比较大。不过不管是左手还是右手,我那时都觉得比较畸形。自己的两双手,一大一小,想起来就很别扭。
  比对得乏了,刘通放下手去,继续盯着我的影子——他原来偶尔也会这样,致使我一再怀疑他是否有类似的癖好。
  我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望向一脸求知欲的李少卿,他刚想开口询问却被刘通给抢先了,“毕竟是手。在没看到人之前,还是不要妄下定夺……”
  我猛的扭头去看他,竟看到了他满眼的深情——那深沉而强烈的感情是我从未见他对我表露过的。当听到他好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时,我第一反应就是——我一切都明白了。
  “……我就曾见过一个和你长得极其相似的人,你在相貌上或许会略胜于她,但感觉却是一样。她身体孱弱,我们也有很多年未曾谋面了……”
  影子——
  原来,我一直只是别人的影子。
  爱情——
  原来,我鼓起勇气付出的满怀深情却换来的只是一份不属于我的爱情。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只是声音有微微的颤抖,一字一句宛若千斤,“你……很爱她吧?”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惊异的瞪着我,声音有些颤抖的唤出我的名字……”——或许,这种表现只是存在于小说或电视剧里,现实毕竟是现实的。他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眼底暗黑的凝视我片刻,不置可否。
  我佩服自己,这个时候竟还能轻松的歪着脑袋问一句:“我说对了?”
  梓靥或许发现气氛不对了,忙说:“独孤,伯母今日要你早点儿回去,时候也……”
  “嗯……”不等她说完,我已经向刘通、李少卿致别。
  刘通什么也没说,倒是李少卿有些恋恋不舍的问:“这么早就要走吗?”
  我点点头,拉着梓靥往成大叔家小院的外面走,顺便向门口正做买卖的成大叔告别。
  “月儿,你还从未告知我你家在何处。”
  我站定,却没有回头去看刘通,因为我不能确定自己眼里的泪还能撑多久、心里的血会不会爆涌?
  “其实根本没有必要,知道了不如不知道……”
  要一次性说的还没有说完,他却用极平常的语气、语速轻而易举的打断了我,“我让人找过,可是没找到。——我好请人去独孤府纳采。”
  心头猛地一凛,疼痛席卷了正颗心。
  提亲,我受不起,你也受不起。
  “不必了。”我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其实我今天来也本是想告诉你的,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我家已经收了纳征花红,不久以后我就是别人的妻子了,也不便再见。”
  “是谁?”皇帝不急太监急,刘通还没说什么呢,李少卿倒先按耐不住了,“是谁敢跟我们……”
  刘通清了清嗓子,李少卿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少卿,或许我们以后本可以成为更好的朋友的,但是缘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他都不说什么,你何必急他人所急呢?以后就我过我的独木桥,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吧!
  “是哪府?”
  痛,心痛得不行。他的声音竟听起来不过是象征的问问。我真的不应该对他抱有什么奢望,我只是一个替代品,一个他心目中的“她”的影子。我所奢求的只是他对她的爱,不是我的,不是!我们两个是本就不该相交的两条直线,平行或许还可以彼此看到,而相交就只能越走越远。看吧,我一旦认清了一切,就无法再回到过去,朋友也没得做了。
  我连考虑都没考虑就脱口胡说了一个“东市富甲周府”,然后微阖上眼,死死拉着梓靥的手走了出去。
  向成大叔告别——在街市上游荡——回公主府侧门……我已经记不得自己到底在之后做过了些什么,唯一稍微清晰的或许就是斯夜的“长夜沾湿”吧?
  日子浑噩而过。记忆中唯一让我震惊了须叟的就是谨珏说,长安城里暗暗流传李广老将军之孙、算起来也就是我的救命恩人的李陵日前声称心仪的女子为东市的某家要了,这几日正在暗地里风风火火的寻那家子人呢!好像是要那家人去退婚,他要定了那女子。
  那天我听后有些悲凉的笑笑,心里暗自神伤:要是刘通对我有李陵对那女子的深情就好了,我也不枉那曾经对他付出的真心真情。
  皇后之位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好事一个不来,坏事接二连三”了。今天刘彻将父亲和母亲同时招入了宫中,回来时父亲是一脸喜色,母亲虽然也是但隐隐有些忧虑、有些迟疑,但仍旧不乏喜悦之意。
  “陛下说,无论你现况如何,都要即时娶你为后。”
  我听得出母亲的担忧,她害怕我依旧不愿。现在我的翅膀硬了,羽翼日渐丰满,她管起我来已然有些力不从心。她对我的宠溺让她自己先沦陷,对我的放纵已不知不觉中成为她的习惯。
  “哦,好啊。”
  有些茫然,有些麻木,我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原以为自己会歇斯底里的抗争,甚至会以死相拼。但一切都没于有,只是讷讷的点头。
  或许,嫁给刘彻也没有什么不好。陈阿娇爱他爱得锥心头骨,所以落了那个悲哀的结局。但我不同,我不爱他,嫁给他也不会有什么痛苦。总比……苦守着一个只爱我影子的人好。
  我的回答让母亲震惊不已,但更多的是喜出望外,她顿时喜上眉梢的连连称好,说:“陛下下月初会去打雁,然后太皇太后娘娘会让长乐少府及宗正为陛下来行纳采之礼。”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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