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秋月

第58章


  我暂时不想也不能见他。
  谦珏应着“诺”,不久又回来,“那测字的先生好像很急,要我转告翁主:‘沈姑娘不见了。’”
  我“咻”的从地上窜起来,迫不及待的问道:“他人呢?”
  “好像还在前厅。”
  我让谦珏去告诉他,要他去成大叔那里找找。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的直觉觉得籽烨会去那儿。
  籽烨,你这是干什么!以为自己的离开就可以改变什么,还是可以给我什么吗?你这样做只会让我自责!我不否认,我爱剑天哥哥,可东方朔不是他,所以不需要你觉得和东方朔在一起就亏对于我。我答应过陈娇姐姐,要让你幸福,这也是我的心愿。只要你和东方朔会幸福,就不要顾及我的“剑天哥哥”。反正我对此生的希望已经慢慢绝望了。如果幸福之神只眷顾我们其中的一个,那么你要幸福!
  我今天早上已经出去过一次,现在外面又有那么大的雪,母亲一定不会让我再次出去的。不然我一定会冲出去找籽烨,然后大骂她一通。
  正在我心急如焚之际,湫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声音没有什么感情,“她在那个女娲庙的看守家里,翁主不必担心。”
  我没有看她,同样用着没有感情的声音问:“还有什么逃不过你的眼睛?”
  “无关翁主的事情,奴婢都不知道。”
  “是吗?”
  我知道,她对我很忠心,可是有些东西她还是不能知道。
  “奴婢会帮翁主将事情办妥帖的。这次来,奴婢是想提醒翁主,还有十日就是大婚了。”
  还有十天?我只记得时日将近,却不知已经这么近了。
  我真的很想问一句:“我反悔了,可不可以?”
  但不问也知道,不可以。而且如果我不入宫,或许籽烨就无法安心。所以,一如过去,我别无选择。
  长安的冬天真的很冷很冷啊,可是面对这寒冷我却处可逃。
  病我婚代
  “嗯……‘剑天’,这张是‘刘荣’,下一个是‘刘通’、最后是‘刘彻’……好了!”
  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四张纸片上写下相应的名字。
  昨夜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的自己独立于一个黝黑寂静的世界里。没有光源,我却可以清楚的看到梦中的自己。我看到了自己脸上的孤独无助,我看到了自己脸上的愁闷游离,我看到了自己脸上的痛苦为难。梦中的我迷茫的仰起头,久久的,脸色突然变得木讷,声音毫无波澜、毫无感情的的问俯视自己的我:“你到底爱谁?”那句话仿佛做了声音效果,久久的萦绕在耳边,仿佛由远及近又由近到远。
  我歪着脑袋看着案上的四张写着名字的纸片,喃喃自语的问:“独孤月啊独孤月,你到底选谁呢?”
  剑天、刘荣、刘通、刘彻……四个阄,四条路,抓到哪个阄就是哪个!
  我的手指在四个纸阄间游离,举指不定。最后都用上了儿时的蹩脚方法——我一边念着“丁丁棒棒,海螺烧香,谁人打屁,就是他!”,一边手指顺着数,最后恰好数到了第三个纸阄。打开一看,上面皱皱巴巴的显着“刘彻”两字。
  “刘彻……”我苦笑着,“也注定只能是他,我怎样做也是徒劳。”
  如果最后抓到的是“剑天”,可我现在眼前的不过是和他长得容貌相像的东方朔,到头也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再者,我如何违背自己的心,狠下心去和籽烨抢东方朔呢?
  如果是刘荣,那更是水中捞月——不切实际。
  那……刘通,可他当初给我的回绝已经活生生断了我俩儿的未来。
  细细看来,只剩刘彻,那只能是他了?
  “我的命,你已经定了,是不是?”我仰望着天空,似笑非笑的说,“剑天哥哥、刘荣、刘通……你根本不会留个一个真正的活后路。”
  我抓阄不过是想安慰一下自己,让自己觉得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吧?
  我一边问自己“好了,一大清早儿起来无聊,无聊的事儿做完了,心里舒服了吧?”,一边将四张纸片撕成了偏偏碎纸屑,往窗外一撒。
  忘记吧!
  “叩叩叩叩”,伴着敲门声是姒珣的声音:“翁主,奴婢能进来吗?”
  我在铜镜前缓缓的坐下去,“进来吧。”
  然后姒珣推了门进来,将一沓的东西放在我身边的地上,恭敬的说:“翁主,这些是长公主精心挑的,要您尽快好好的看完。”
  “知道了,你退下吧。”
  姒珣应着“诺”退下去,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竟然透着铜镜看到姒珣的脸上有着微微的红晕。
  理了理耳后的碎发,随手抄起一片兽皮图……这次我不像上次将东西都丢得远远的,而是有些呆愣。
  “我竟然把这个忘了?”
  我可以嫁给刘彻,可是决不做他真正的妻子!
  不知道愣了多久,湫水进来了,在我身边不动声色的整理那沓让人恶心的该死的东西,声音一如往常的说:“还有七天,翁主也该看看这些了。”
  我怒火中烧,死死的瞪着湫水。湫水见了,只是淡淡一笑,说:“翁主今日不想看,那奴婢先受着吧,哪日翁主想看了再拿出来。”
  “哪天也不想看!”我嚷着,把手上的那张也甩给她。
  等她把东西拿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我方才的气势已经全褪了,撒娇似的问她:“姑姑,我不嫁了好不好?”
  湫水一惊,仿佛随时要叫出“怎么可能?怎么可以?”,可是她没有,只是似笑又未笑的说:“有很多人都不信命,可是他们也不得不认命,其实他们骨子里还是信的,不然他们怎么一遇事就心心念着‘上天保佑’、不然他们为何也要拜神求福?
  “奴婢知道,翁主也不信命。翁主幼时的乳母邱氏就会测命占卜,可奴婢看着翁主自小就特别厌恶邱氏为您占卜测算吉凶祸福。
  “可是翁主,人有些时候不得不信自己的命。您的命已注定是国母后命,您忤逆不过的。奴婢不是也没能逆过吗?
  “奴婢的母亲曾经说过:‘命是天定。人命或好或坏、有吉有凶,但上天不会薄待任何人。’翁主潜行女娲娘娘,所以娘娘也没薄待翁主,给了您那么好的命,您还有什么不欢喜的呢?”
  记得在哪里听过——“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就一定会在另一个地方给你开一扇窗。”但天先给我看了一扇窗,所以要给我关一扇门?可我不求这扇窗啊!我宁求那扇门。
  我没有接她的话,只是有几分失神的问问道:“姑姑,要是我不测病倒能不能推延大婚之期啊?”
  湫水轻笑一声,说:“难不成翁主说病就能病的?”
  “那有何难?我在外那冰天雪地里单衣躺上一天就是啦!”我有几分说笑的说道。
  湫水笑笑的摇摇头,也不应与,走了出去。到了门口才正经的几句:“翁主还是别做傻事,难受着呢!”
  想想那汤汤药药的味道,的确不怎么好受。
  “那……死呢?”
  我也分不清自己倒的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门“砰”的一想,也把我脑袋敲醒。我总是忘了这公主府上上下下人命可能全系在我身上呢!看来不嫁是肯定不行了,那只要“体弱”的躲过什么大婚晚上的“洞房花烛夜”就是了!
  算算时日也差不多了,这一晃离大婚就剩下两天了。
  我爬上床榻,四个角落里翻了又翻,终于找到了一个小盒子。
  “你可是我的救命丹药啊!”
  身上软绵绵的没有气力,就连话都说不出来。隔着纱帐,我隐约见到一大帮子人在夏太医令身后忙来忙去。
  过了好一会儿,我眼皮沉得都快睁不开了,刚要闭眼却听到众人退下的动静,然后是夏太医令对母亲无能为力的声音:“翁主的病,臣下实在是诊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翁主气若游丝、亦断未断,脉象沉浮、时好时坏……”
  “我不管脉象如何,我只要知道你如何把娇儿治好。要是你治不好,我要了你的命陪葬!”
  “臣下会尽力的。”夏太医令不亢不卑,“长公主想让翁主快快好起来就不要喂翁主人参类的补身之药,翁主的药、膳必须由臣下负责。”
  “好,只要你能治好娇儿,我一切交由你负责。”
  我是幻听吗?我竟然感觉母亲的声音里带着鼻音。
  夏太医令退下后母亲却没走,她也不让其他人伺候我,什么事儿都是自己亲自来做。
  晚上是母亲抱着我睡的,仿佛回到很小很小的妈妈唱着摇篮曲哄我睡觉的时候。那样的宁静,那样的安全。
  恍惚间仿佛听到母亲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很多,可是任凭我怎么努力去听也听得不真切,好像母亲的声音是从另一个世界里传来的。感觉比较真切的只有一滴又一滴的冰凉的水滴落在我的脸上——母亲哭了!
  我的心里酸酸的,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母亲。我来这里以后衣食住行都是母亲的,可是我却难得为她着想,我还偏执的认为她在利用我。
  她是我的母亲,她的心里怎么会没有我这个女儿呢?她的阿娇毕竟也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
  我努力的想动动嘴,想真心真意的叫她一声“母亲”,可是什么声音也没有,甚至连略动一下嘴巴都是奢求。
  好像又是一日,离大婚只剩一日了。
  姒珣的声音:
  “长公主,平阳公主亲自来送贺礼了。”
  静了一会儿,她又念道:“有白玉两对、碧玉两对、红玛瑙九双、黑玛瑙九双;龙凤对爵一对、麒麟铜鼎一鼎;绫罗、绸缎、锦帛共七百匹;男丁女婢动共二十人……”
  母亲疲惫不堪,声音沙哑的说:“好了好了,让公主候在前厅,我马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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