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秋月

第67章


他的脸也红了,眼中的情欲还未褪尽。
  “我……我怕……”
  我迅速的用双臂抱在胸前。无论过了多久,那段黑色记忆还是像一抹阴影罩在我的心头,虽然蒙胧淡薄却还是挥之不去。
  “我忘不掉……”
  顿时,我的双眼泫然欲下却又欲哭无泪。
  他眼里的情欲瞬间褪尽,温柔的将我抱起,搂在他的怀里。在他怀里,我就像一只惊弓之鸟,无论他如何说“朕知道,别害怕了”,我还是禁不住瑟瑟微抖。
  气氛顿时变得诡异的静谧起来,我就这样蜷缩在刘彻的怀里。他的怀抱给予了我莫大的安全感,我依恋它却又抗拒得想逃离它。心里既希望时间暂停就这样永远的在他的怀抱里呆下去;却又害怕这个怀抱如梦如幻般虚无,只要我一不小心眨了下眼一切都会消失。与其再次失去,我宁愿从未得到过,所以心里矛盾得也向逃离,逃得越远越好。心里总是想着“再过一下下就毫不犹豫得推开”,可是每拖延一分哪怕一秒,我都会更深的沦陷一分、眷恋一分,于是又奢望的想着“再一下下就好,就一下”……
  郭舍仁恭卑的一声“陛下,太后娘娘有请”打算了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点点宁静。
  刘彻的身子一僵,不舍的放下我,轻声安慰:“朕去去就回来。”
  我无言以对。这终究只是一场虚无飘渺且短暂的美梦。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他失言了,一夜未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心头袭来的不是熟悉的失落,而是——
  你负了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这么想,就像脑海里凭空跳出来的,又像是自己看到了什么才这样想的,可是我什么也没有看到。直到近半个月以后,我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莫名其妙……
  自从那天后,刘彻又突然不来了。我经常从记不得的梦魇中惊醒,每每望向枕边——但有鸳鸯枕,不见枕边人。我何时竟然这样中毒了般想念他、依恋他?心里再伤再痛却哭不出来,只是总是没来由的哼唱起《汉宫秋月》,一遍又一遍。
  用了早饭,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们刚要退出去,我就听到谨珏微叹一口气,小声说:“娘娘这个样子,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我就说她们不能在我面前说“悄悄话”吧!又有事情瞒着我?我这段时间心里正烦着呢,她们竟然还敢招惹我,看来我还真得摆出架子来压压她们。
  “欺骗本宫一次,就有可能再也得不到本宫的信任,何况是两次?你们最好把瞒着的事儿给本宫说个干净,要瞒就蛮好,要是以后本宫自己知道了,你们应该知道后果吧?”
  我声音的阴戾震慑到了她们每一个人,三人齐刷刷的跪到了地上。
  “说吧,能有什么事儿啊?”
  谨珏刚要开口,谦珏就打断了:“娘娘说过,关于陛下的新夫人您不想知道。”
  徒然的,心里一紧追,恍惚失神的问:“陛下又纳新妃了?”
  湫水虽然镇定不语,但谨珏是早就按捺不住了,气气咧咧的说:“是啊,地位一下子从织室的下贱宫女就变成了娘娘,虽然只是最末的少使,但是她竟然是有身子了的,要是诞下……”
  还没等她说完,谦珏已经顾不得什么的捂住了她的嘴。
  怀孕了?前途无量啊!她终于帮刘彻洗清不能生育的恶名。自刘彻和我大婚以来,宫里知道他很少来我的椒房殿却并不是很多人知道我和他什么都没有过。两年多,我们都没有诞下皇嗣,于是那些受了打压的王侯乘机反击,纷纷谣传他什么有病、不能生子之类的。没有铁证如山的孩子,他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窦太皇太后也乘机获利不少,窦家的权势更大了。
  “如今这一子还真真打击了一下那些绯闻制造者的气焰,可是如此功不可没怎么只封了一个‘少使’呢?”我自哂的说。
  心,痛得快无法呼吸了。
  谦珏和谨珏同时惊呼出“娘娘”,只有湫水还算平静的说:“让她自己静一下吧。”等那两人退出去,她走近,“钱物奴婢已经交给东方先生了,他要奴婢回话说事情已经办好了。”
  我懒得回答,只是颓废、散懒的坐在书案后,两眼无神的盯着书案发呆。
  “您迟早要面对这些,这也是您当初选择的。”
  她刚退下,我就伏案干嚎了起来。没有眼泪才最痛苦。
  这也是我当初的选择,是我自己活该!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将自己陷入了这种近乎绝望的境界!
  新春初雨
  新年里第一声春雷响罢,终于痛痛快快的下了一场大暴雨。这场雨不全似盛春细雨的缠绵蒙胧,也不全像暴夏大雨的磅礴利落,雨水始终倾盆而下却久久没有离去的意思。雷声由远及近,一阵一阵的“轰轰隆隆”,就好像天上有一列列蒸汽火车来回的过着。伴着雷声的闪电砸在地上,时时映照得大殿里亮如白昼,一闪而过的明亮后又归于黑暗。这忽明忽暗的气氛到真有些像孔部电影。
  我不敢躺在床上睡,只是蜷缩的抵着仅有的一面墙,死死的不让后背留下任何缝隙。心里曾渴盼过这场大雨,它的到来就预示着荒芜死气的寒冬将过,春暖花开、生机蓬勃就不远了,那将是一个心的开始。可不曾想冬春两季间的磨合——这暴雨回来得如此恐怖且震撼,它仿佛要让所有人都知晓它的到来一般。好啊,它要我知道是吧,那我就瞪大了眼睛看它——这么吓人,我哪敢闭眼啊!
  一道白光伴着一声巨响在窗外闪过,一阵轰响,震得凤榻仿佛都在颤抖。我一个激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外面突然喧闹起来。
  湫水浑身湿嗒嗒的冲了进来,察看我的安好,然后说:“外面的一棵香樟被雷电劈开了。”
  我心头一紧,没来由的冲下凤榻,翻箱倒柜的找东西。过了一会儿,突然记起那个匣子是放在凤榻褥单下一角的暗隔里的,赶忙找了出来。拿出匣子打开一看,里面的那颗珠子正微微的泛着莹光,我将玥捧到手心里,心中的一口气终于放下了。
  “娘娘放心。”湫水很平静的看完我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举动,轻声安慰,“——先睡吧,奴婢在外面陪着,前面的事情明早奴婢会打理的。”
  我点点头,她便退守到了外面。突然觉得手心里有着温温的灼热感,温度越来越强烈,玥的光也越来越强烈,几乎将我的脸都照亮了。我连忙将它放回匣子里,玥一脱了我的手,光芒就瞬间暗了下来。一瞬的恍惚,我几乎不敢确定刚才的温度和光芒是不是真的。
  “果然是神珠。”我一边喃喃的自语,一边将匣子重新放回到原来的位子。
  回到凤榻上,我还是不敢闭眼,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外面又渐渐恢复到平静。对于那棵被雷电劈了的树,我完全没什么感觉,以前在电视报纸上见多了,竟然就发生在身边都是一种见怪不怪的淡然。
  眼皮在打架,我却倔强的不允许它们阖上。正在脑子一阵木然、眼前一片蒙胧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冲过来抱住了我。他的身上还湿湿的,风一吹,引起我的一阵寒颤。
  “抱歉,看完了奏简才知道打雷了。”
  他声音的温柔让我忘记了他给我带来的寒冷。心头一暖,连害怕都忘了——只要有他在,我什么也不怕。我竟然还调皮了起来,用了气分气力的推开了他,娇嗔道:“不要碰臣妾,陛下全身都是湿的。”
  夜太黑,我都看不清他的脸,唯有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凝视着我。我经不起他这样看,脸一下就红了,但庆幸他看不见,不然我不找块软豆腐撞死也要找根面条吊死——羞死人了!
  他眼睛一亮,揶揄道:“朕急急忙忙地赶来陪你,你倒先嫌弃起来了?那算了,朕走。”
  说完他就起身要走,我连忙伸出手去但没有拉住他。我是要强的,可不愿意先服软。
  刘彻在我一臂可及的地方滞留了一下,也许是见我没有反应,他真的迈开步子走了。人影一消失,我就委屈得想嚎啕大哭起来,随手抄起枕头就扔了出去。
  “刘——彻——我恨你!走吧走吧,你走吧!去找你的卫美人,去找你的新少使夫人!你去了就别回来!”
  心里早就有了一口怨气,他来了又走,再加上现在想起了卫子夫和那个有了身孕的少使,心里别提有多气恼、多怨恨了。我心一横就口不择言的骂骂咧咧了起来,活像那电视剧里的市井悍妇。我心里还孩子气的想:反正我这个老婆是他的!
  “去找你的卫美人,去找你的新少使夫人!去找你的卫美人,去找你的新少使夫人……”我反反复复的念叨着,只是声音随着力气越来越小。
  累了,我赌气的噘着嘴,端坐在凤榻上。外面的雨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我现在倒是可以睡了,可不见得还能睡得安稳,该死的刘彻!
  “骂完了?”内殿与外殿相连的虚门的纱幔后闪出一个身影,“这等凶悍,既目无夫君又无视君王,是朕的阿娇吗?”
  心里一惊一喜又一恼一怒,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嘴角一扬,捂住眼,发出哀戚的“呜呜”声。指缝里只见黑影一闪,我便落入了某人温热的怀抱里。
  “别哭了,都是朕的的错。可是你那么大不敬朕都没有责怪……”
  他慌慌张张的,手臂不觉紧了紧。不待他说完,我的声音就更大了,有他这么安慰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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