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秋月

第80章


我反而会主动的去找刘荣,一见面就“荣哥哥荣哥哥”的叫个不停,是从那以后刘彻才渐渐靠近刘荣的。呵,细想起来,他那是就受不了我的漠视了吧?
  于是我就本着人来我接人走我送、此人可有亦可无的态度相对。一个帝王最基本的就是要有敏锐的洞悉能力,刘彻当然能觉察出我对他表现出了不屑,一气之下又不来椒房殿了。五天前,我大哭了一场,将所有的感情一起顺着这眼泪流逝。
  我下决心重来,我曾不敢爱、不敢恨,但如今我敢忘!鸵鸟将头埋在了沙子里,但它的背还是直的。我总是刻意的遗忘自己是两千年后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但如今我要记得自己与这里所有人都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我就是我,我也许改变不了什么,但我可以为自己而活,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是精彩的。梦中的老者一直希望我能明白这点,可惜我领悟得太晚了,竟然等待受伤以后才看清一切。
  “娘娘,陛下要拆宫?”
  看着湫水的一脸肃然,倒更加凸显我的漠然了。我微微一笑,略带打趣地问道:“拆宫?拆哪儿?是未央还是长乐?抑或是急了想动动长信宫?”
  湫水摇了摇头,看我的眼神更深了。
  我心中一窒,几乎跳了起来,“是黄麟宫?”
  不待湫水确认,我已经提起裙角往黄麟宫跑了。
  刘彻果然站在黄麟正殿前面,冷眼看着殿上的人们“丁丁当当”的开工,他的嘴角竟然还带着一丝笑意。
  我冲到他面前,为等他明白过来就重重的扇了他一耳光。“啪”的一声响,心里竟然无比的畅快。我知道,那个敢和好几个男生一切打架的独孤月是真的回来了!
  我怒极反笑,“你已经杀了檗瞳,这里已经不剩下任何有关于他的东西了,为什么连这宫殿也不放过?”我嘴角一扬,“你心里怕,就算他死了你还是怕他,因为你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从他那里得来的。你的占有欲极强,你得到了这些就不想再放手,所以你要毁掉一切有关他的东西,不再这个世上留下任何关于他的气息!”
  我大逆不道的话痛痛快快的说完了,有些人手中的工具都掉了下来,砸到地上闷重的声响。郭舍仁机灵的遣散了所有人,自己也退下了。
  刘彻面色阴沉的看着我,我却一点儿也不怕,心里的那句“要命有一条,要杀要刮随你便”时时准备脱口而出。做了这么多年陈阿娇的影子,头一回真真的完完全全的找回自己,真舒服!
  “你一再忤逆朕,就不怕朕废了你?”
  这句话真的是吓到了我,我踉踉跄跄的向后退了两步,强笑着说:“你相信吗?我早就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被废,这是历史、是命运。我从六岁开始就怕,可是现在我不怕了。我最怕的是你伤害我,可是你还是伤害了,我还有何怕呢?废黜有何,连死我也接受。”
  刘彻的眼底闪过了什么,我没有抓住。
  他扣住我的双肩,我被重重的砸进了他的怀里,“为什么不自称‘臣妾’?是终于愿意与朕站在同一个高度、将两人的隔阂消除,还是你的不屑让你连皇帝都不怕了?”
  “后者。”
  你的“臣妾”早就被你害死了!
  我用力的推开他。愿意会像原来一样即使我再努力也无法逃开他的怀抱,却没想到如此轻松就推开了。我心里窒了片刻,原来不是我推不开,而是曾经的我不愿推开。或者,是他的怀抱不再留恋我了,再也没有我可停留的余地。心头一痛,原来被漠视、被遗忘真的很痛苦。
  一瞬间,我就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软软的蹲在他面前,埋头哭泣。
  “刘彻,你为什么要让我变成现在这副德性?你为什么非要我不爱你、不恨你、漠视你、遗忘你呢?我是真的爱你,你却拿它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来伤害我。为什么要这样,你就不能像对待其他夫人一样对待我吗?宠我一些、爱我一些,为什么只是将我当物品般的想占有着?”
  我不知道刘彻听到我这么说,心里有什么感觉,他只是默默的站着。
  我猛地抬头,倔强的问他:“你从来不曾爱过我,是吗?你爱的不过是陈阿娇——那个有着馆陶长公主女儿的身分的女人,无论这个名字、这个身份下是谁,你都不在乎!”
  他震惊的瞪大了眼看着我,伸手似乎想拭去我眼角的泪,我灵活的站起来躲过了他,他眼底一丝黯然掠过。他动了动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心里一抽。恨恨的说:“你默认了,对吗?无需辩解,对吗?”
  “刘彻,我如今的一切都认了。但是,我诚心地恳求你,请不要拆黄麟宫。纵使你在恨他,他毕竟曾是你的长兄,先帝为了你也有愧于他。你已经杀了他剩下的最后的人,檗瞳都死了,收手吧!”
  说罢,我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
  就在错过的那一刻,他一字一顿的说:“朕没有杀他。”
  他转身绕到我的面前,拉住了我,眉头微蹙的说,“朕真的没有杀那个檗瞳。”
  我冷眼的盯着——我需要证明。
  “朕是皇帝,如今更是出了名的暴利,朕若有心杀死一个如蝼蚁般不值一提的宫人,何需暗做手脚?朕光明正大的慢慢折磨他岂不是更加痛快?”
  出了名的暴戾?为什么即使早就知道历史上的汉武帝是一个性情暴躁狠戾的君主,在他伤害我之前也从未如此认为?或许,那时候爱他,觉得他的所有都是好的。可如今真的觉得他可怕。依我如今对他的认知,他若是想杀檗瞳的确不需还弄出个自缢来,甚至可以当着我的面来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我心头稍有一软,“真的……不是你杀的?”
  “你为什么不信朕?”
  一句话,引得我刚刚止住的泪又开始流。
  明明是你不信我!你从未相信过我爱你,你从来只认为我爱的是刘荣。我将心交给你,你却随意的伤害它,一面还说“你是朕的皇后,你心里竟没有朕。”我给你真心,你却你想要我的身体。如今你如愿了,占了我的身体,就将一切罪过都推给我吗?
  “是的,我不信你,再也不信你了。”我狠狠地甩掉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我是亲眼所见,你要拆宫,我如何信你?”
  我在赌,看激将法在他这样的帝王身上是否有用。我赢了,代价惨烈却还是赢了。当听到秋水说“陛下下命停止拆宫。”时,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直到湫水离去,我依旧躺着,在地上躺了好久、哭了好久。
  一切都过去了……
  情愫缠乱
  我病了,自知是那日躺在地上受了凉,所以没有让她们去请夏太医令。毕竟是我害死了他的女儿,我见他会有愧、他见我也不痛快。并没有发热,只是很累,总是想睡觉。反正每日闲着也是闲着,心太累了,是该好好睡一睡。
  谨珏一脸“我撞鬼了”的表情冲进来,毫无礼数可言的乱呼:“娘娘,娘娘,鬼,鬼!”
  我着实觉得好笑,故意瞪目斥道:“见鬼了?你如此闹腾,恐怕下一个鬼就是你了!”
  谨珏“扑通”一下跌坐到地上,就像跑了魂儿的喃喃道:“的确是见鬼了。”
  我可是最怕鬼的,听她这么一说,急急忙忙的甩了手中的竹简,训斥道;“你要是真闲得无聊就去帮帮湫水姑姑,抑或着可以去帮帮你姐姐,如若再拿这白日撞见鬼魅的胡话吓本宫,本宫也要生气了!”
  说话间,我已经觉得后脊梁骨都凉了。
  谨珏一脸的委屈,期期艾艾了半天,来来去去还是那句话:“奴婢对天发誓,奴婢方才是见鬼了!那鬼正往这儿来呢!”
  我无奈的摇摇头,心想真的该给她找人看看是不是病了。
  方欲起身,却见到一个在熟悉不过的身影。此刻我脸上惊喜的表情绝对与谨珏那“我白日撞鬼”了的表情有异曲同工之似。
  “娘娘!”
  谨珏哀号一声,趴在了地上。要护主,挡在我前面也不是;怕鬼,躲在我后面也不是。我见她那狼狈样儿,暗笑:她倒是真相信白日见鬼啊!
  籽烨在一旁一脸郁闷的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谨珏,又不满的看了我一眼,好像是在问:“拜托,我是鬼吗?怎么把她吓成那样?”
  “的确是鬼。”
  我本想是回答一下籽烨的,可没想到谨珏一听就“啊啊,鬼啊”的直叫。我和籽烨不约而同的横过一道白眼给她,异口同声的呵止她。
  “好姐姐,你可见过白日里出来游荡的鬼魂?地上还有影子?”
  我无奈的看着地上的谨珏,心想:这倒好,让籽烨一来就看了一场马戏。
  谨珏将信将疑的打量着籽烨,突然发现不对劲,可总得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吧?
  “奴婢相信娘娘。”然后逃似的奔出去,“奴婢还有活儿。”
  这里,我和籽烨把肚子都笑疼了。许是笑得太厉害了,我的胃里一翻,连忙抚住肚子,可还是吐了一地早上刚吃的东西。
  籽烨慌忙扶住我,焦急的询问如何。
  我只是摆摆手,说:“让人进来收拾一下就好了,我无大碍。”
  “方才来时听陛下说你病了,可一路上也没听人说,还以为是陛下误会了呢,原来是真的病了。”
  心中一颤:他怎么知道我病了?呵,他当然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没事,好了很久了。只是临近春末,阳光照得越发暖和了,一碰就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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