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乱之卷 第九章 如果喜欢(三)
两人赶了快有大半个月的路,只觉天气越来越冷,本来四五月的天气,应当很暖和了,谁知越往前气候越是倒着来,林中渐渐能见冰霜积雪,北风吹过,更是带来一场好大雪,足下了好几天,积雪足没过小腿,行路更是困难。
不过这两人都是生 龙 活 虎 之辈,天权内力深厚,根古从小冻大的,大雪天还能光着上身去抓雪兔,这点寒冷他们根本不当一回事。
一日来到一片山林之中,根古突然回头道:“喂,我肚子饿了,要打点东西来吃。事先说明,不会分给你。”
这话他几乎每天都要说几遍,而且他也真的不会分给他一根毛,哪怕抓到了十只兔子,这孩子都有本事全部做成干肉带在身上,绝对不拿出来分。
天权依然装作没听见,他们也算同路这么久的同伴了,他说过的话居然不超过三句,无非是:“闭嘴。”“走吧。”“停下。”
根古先蹲下,细细在树根下寻找雪兔窝,时不时还抓起一把雪嗅嗅,嗅完就一把塞进嘴里当作馒头来吃。平时他一会就能抓到几只肥大的兔子,不过今天好像不太顺,吃雪团都快吃饱了,连根兔毛也没摸到。
他气馁地左右张望,忽听天权淡道:“左边十步的地方。”
根古抿起嘴巴,故意朝右边找去,摸了半天,果然什么都没有。天权又道:“前面七步的地方。”
根古一咬牙,果然按他说的扑上去,只见一团雪白的东西猛然跳起,他没来得及抓住,眼睁睁看它跑远了。根古一把脱了上衣,光着上身,小小年纪,却是精壮无比。他抓起一把雪,搓了搓手,只听天权又道:“右前方十二步。”
根古不等他说完,便箭一般地窜了出去,足尖一点,跳起来一个猛虎落地,再站起来的时候果然抓了一只肥大的雪兔,四肢还在抽动。他哈哈大笑,提着兔子走过来,看看天权,道:“多谢。今天的兔肉我分你大半!”
天权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嚎叫声,紧跟着地面都跟着震颤起来,像是有什么巨大的野兽狂奔过来。两人对看一眼,根古低声道:“这动静,好像是熊。”
两人等了一会,只觉那震撼声越来越近,树顶的积雪被震得簌簌落下。根古抽出大刀,跃跃欲试,天权道:“等等,好像还有人。”话音一落,只见林中仓皇跑来十几人,都穿着简陋的虎皮衣服,手里或拿着猎叉,或提着弓箭,看那打扮,应当是山里的猎户。
他们身上都有血迹,神色惊惶,抬眼见到天权他们,都挥手狂呼,说的却不是中原话,也不是契丹话,叽里咕噜,似是叫他们赶紧躲开。
根古脸色微微一变:“是女真人!”
他迎上去,用女真话问了一通,那些猎户也飞快地回了大段,一人拉起他的手就跑,其他人冲着天权招手,要他快跑。天权没有动,根古回头道:“喂!是一头母熊啊!他们杀了小熊,母熊也受伤了,就开始发疯。咱们上树躲躲吧!”
天权摇了摇头,根古还想再说,忽听后面传来一阵熊吼声,紧跟着一团漆黑巨大的野兽狂奔而来。果然是一头熊,而且大得超乎想象,身上有多处伤口,还瞎了一只眼,状若疯癫地追了过来。
这种发疯的母熊是最可怕的,连根古都有些胆寒,不由自主退了几步。
那只熊嗅到了人味便抓过来,天权还在那里慢慢地架起神武弓,抽出铁箭,眼看熊爪就要拍得他脑袋成碎西瓜,诸人都惊呼出声。
忽听“卒”地一声,他早已拉开弓弦,弦如满月,箭似流星,三箭连发,正中疯熊的心口。疯熊大吼一声,抬爪将铁箭拔出,血和泉水一样喷了出来。天权退了一步,又搭上三根铁箭,拉弦蓄势待发。
根古从后面赶上,提起大刀,纵身跳起,一刀将熊脑袋削去半个,那只熊踉跄几步,扑倒在地,终于还是死了。
那些女真猎户大声欢呼,一群涌上来,围住他两人,叽里咕噜问了许多,还有人抱起根古,连连夸他英勇。天权拱手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那些女真人见他这么厉害还如此谦虚,不由更是敬佩。
根古回头道:“原来你会女真话。”
天权没说话。
一个女真猎户笑道:“以前来往商人还说南人大多手无缚鸡之力,成天只知道风花雪月寻欢作乐,依我看,都是乱说。先时咱们族里来了两个南人,一男一女,女孩子娇滴滴的都比咱们大男人厉害,更不用说今日遇到两位英雄了。”
天权心中一动:“两个南人?那女孩子是不是身材瘦弱娇小,大眼睛尖下巴的?”
那人摇头道:“不是,她看上去好像病恹恹的,不过力气可比咱们大多了。”
不是泽秀和小蛮,听这人的叙述,倒有些像摇光,莫非是天玑和摇光?
女真人热情好客,见他们打死了疯熊,便盛情邀请他们去族里做客。天权心中记挂着天玑和摇光,便带着根古与他们去了部族里。
走了一段山路,果然在山谷里见到了他们的部族,一顶顶帐篷竖在那里,许多人在下面忙忙碌碌,有的刷毛皮,有的晾衣服,小孩子拿着木头做成的简陋武器追着玩闹,情景甚是温馨热闹。
几个猎户抬着死熊冲下去,招呼女人们来收拾,一面将遇到天权和根古的经历说了一遍,族里男女老幼都挤过来看他俩,又是敬佩又是艳慕。
天权正想问那猎户他说的两个南人在哪里,忽听人群里一人大叫道:“天权!”
他一惊,只见一个猎装打扮的年轻男子冲过来一把抓住他,笑得合不拢嘴,不是天玑是谁?他叫道:“天啊!我真不敢相信!摇光说你一定会找来这里我还不相信,你真的来了!”
天权也笑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往前追摇光追到了女真族?”
天玑摆手道:“说来话长!都怪那些莫名其妙的契丹……”
话未说完,只听一个女孩子大叫道:“天权!”却是摇光,她激动的眼泪汪汪,扑上来抓住他的手就不肯放开,只是连声道:“你来了!你来了!”
好容易这两人的情绪都平复下来,女真族人早已热情地邀请他们去吃饭喝酒,刚打来的熊已经被剥皮切成大块,放在火上烤。众人大嚼一顿,足喝了两皮袋的烈酒,天玑已经微有醉意,乜着眼睛去看根古,道:“这小鬼是谁?”
根古看也不看他,正好有女真人来拉他去喝酒吃肉,他起身就走。
天权道:“他是……一个契丹人,你们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他现在是小主的护卫之一。”
摇光急道:“小主怎么样?她怎么没和你一起?”
“她现在应当和泽秀一起,路上遇到了天刹十方的人,我们被迫分开赶路,想必他们也正往太白山赶来。”
两人一听泽秀也在,不由都默然。
天玑哼了一声,道:“他跟着凑什么热闹!一天到晚自以为正义……”
天权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方才说什么契丹人,怎么回事?”
天玑怒道:“就是契丹人!我不是朝前追摇光么,结果他们是被一群契丹士兵给困住了,说是什么上面的命令,不许放江湖人乱走,老沙的人给驱散了大半,全部赶回了不归山,不许他们再犯界。我找到摇光之后,一起突破重围,一路逃亡跑到这里,契丹人才不追了。天知道他们发什么病!”
天权听了默不作声,沉吟未决。
摇光叹道:“好在他们没杀人,不然沙先生的人都要被杀光。如今前面后面,咱们不归山的人都被驱散了,只剩下咱们几个。我看这情况有些诡异,好像是专门针对咱们不归山的。”
天玑余怒未消,又说道:“契丹人能有什么好东西!就是仗着自己厉害罢了!你身边居然还带着契丹小鬼,看着就讨厌!”
谁知刚好根古回来了,听他这样说,不由冷笑道:“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在嘴皮子上讨回公道,玩不过别人,契丹人就都是混蛋,你们都是好人。”
天玑把皮袋一砸,起身就要教训这个出言不逊的小鬼。天权一把拽住他:“你坐下!迁怒在别人身上算什么?”
天玑咬唇不语。
根古冷笑一声,自己切了熊肉大口吃,也不说话了。
天权沉吟道:“咱们先在这里逗留数日,看小主和连衣他们会从这条道走,能会合是再好不过。”
天玑骤然起身道:“我累了,去睡觉!小主来了叫我一声。”
他转身就回了帐篷里,摇光为难地看看他,再看看天权,他道:“你去吧,他向来听你的话。”摇光点了点头,道:“我去劝他。”她看了根古一眼,又犹豫道:“小弟弟,对不起,他脾气就是那样,我替他给你赔个不是。”
根古笑了笑,柔声道:“没关系,我没有放在心上,姐姐太客气了。”
他眼睛笑得弯起来,看上去又纯良又可爱,摇光松了一口气,他真是个好孩子。她对他点了点头,这才走进帐篷去安慰天玑了。
******
下了好几天的大雪终于停了,林子里到处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小蛮朝天吐了一口气,白雾立即笼罩在她头顶,她鼻子冻得红通通,呆呆看着天空,突然说道:“泽秀,我饿了。”
泽秀讥笑道:“你这个小主当得真是逍遥,出门有人给你做牛做马,还有人帮你做猎户。”
小蛮趴在他背上,瞪圆了眼睛:“可是,是你自己说我脚程太慢,所以你要背着我。我又不会打猎,只好拜托你了呀。”
“是是,小主大人请坐,属下马上替你打一头野猪回来。”
泽秀把她往地上一放,揉了揉肩膀,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这才观察四周有没有兔子窝狐狸窝之类的。
小蛮靠在树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头,无意转头一看,突然叫道:“泽秀!快来看!那里好像有帐篷!”
泽秀走过去,果然下面有个山谷,难得一块绿地,密密麻麻竖着不知多少帐篷,还有人在走来走去。他道:“好像是女真的部落,可以下去看看。”
小蛮抓住他的衣服:“我以前听人说,女真人都是野人,吃生肉的,难道我们去吃生肉吗?”
泽秀不由失笑:“谁和你说女真人都是吃生肉的?坐井观天。他们虽然不如宋人开化,但都是淳朴好客的人,比某些狡诈的南人强多了。”
他将小蛮负在背上,朝山谷那里行去。小蛮轻道:“泽秀,你不是宋人吗?”
他没说话,过一会,才道:“问这个干嘛?你是不是还要问八字,问家境,问父母,最后问我娶没娶老婆?”
又来了,每次她想问一点他的事,他就会用这招把她堵得死死的。他从来也不说自己的事,好像也拒绝别人来问。
小蛮打了他一拳,突然笑道:“那,你娶没娶老婆?”
泽秀笑了笑,低声道:“我要是说我娶了呢?”
小蛮差点从他背上栽下来。
缭乱之卷 第十章 宝藏(一)
上架了,今天四更大放送。这是第一更。
泽秀哈哈大笑起来。
“当真了?伤心了?难过了?”他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小蛮脸色忽红忽白忽绿,抬手狠命揍了他一拳,不过是给他挠痒痒罢了。
泽秀一边笑一边摇头,连声道:“傻孩子,真是个傻孩子。”
小蛮勾住他的脖子,心中一会儿苦涩,一会儿甜蜜,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如果这样的日子是有尽头的,那现在就将时间无限放长,停在这一点最好。他永远背着她,在白雪皑皑的林野中走着,好像要走到天荒地老一样。
走到半路上,只见前面有个人背着一头野猪,走得十分吃力,地上的雪又滑,他走三步就颠两下,看上去颤巍巍的。
泽秀将小蛮放了下来,走过去也不说话,单手就把野猪接过来扛在背上,那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见泽秀对他微微一笑,道:“我帮你。”
他说的是女真话,那个女真猎户大喜过望,连连道谢。泽秀回头对小蛮哼哼一笑,道:“野猪好像还比你轻一些。”
小蛮一脚踢上去,被他轻松避开,野猪在背上晃啊晃,就是掉不下来。
那个女真人艳慕道:“好厉害的膂力,说起来,咱们部族里也有几个南人,和这位好汉一样厉害。不知你们是不是被神仙眷顾的人,个个都那么勇猛。”
小蛮听不懂他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只好望着泽秀,他笑道:“你们部族里有南人吗?说不定是我们的熟识,一定要去见见。”
那女真人大喜道:“当然!好汉一定要去我们那里住几天!如果就此留下。那就最好不过!”
泽秀和他寒暄了几句,便回头道:“可能天权他们也在那里。倒比我们先到了太白山。”
小蛮一惊:“这里就是太白山了?”
泽秀笑道:“当然。太白山可不是你们想象中的小土坡子,或者一座大山,那是一段山脉。你这样地体力,把腿走断了也未必能走完。”
汗,她果然想错了。原来太白山这么大。地图上只花了一个小点一条长线,具体五方之角到底在什么地方,谁也看不出来。难不成真的要一寸一寸的找?根本没有线索地东西,怎么找?
小蛮他们来到女真部族的时候,天权正在帐篷里闭目打坐,摇光和天玑帮忙给猎物剥皮,一群小孩围着根古,要他露两手给他们看看。
根古压根不屑和这些小屁孩一起玩,正被磨得不耐烦。一回头,突然见到小蛮和泽秀两人走了过来,他飞快跑过去。张口就问:“姐姐呢?”
小蛮乍见到他,登时惊喜交加。…也忙问道:“连衣呢?”
根古脸色顿时一垮:“什么啊。怎么就你们俩,没劲。”说完转身就走了。头也不回。
小蛮怒道:“这算什么!小屁孩一点都不讨喜!什么叫没劲?!”
泽秀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却见天玑和摇光跑过来拉着小蛮问长问短,他和他俩没话说,提剑往前走去,一抬眼,便见天权倚在一个帐篷上,淡淡看着自己。
“不归山似乎有了麻烦。”他略带讥笑地走过去,一把揭开帘子,反客为主地走进去坐在毯子上。
天权跟着进去,从火堆上取了滚烫地奶酒替他斟了一海,一面淡道:“事情尚未断定,未必是不归山的麻烦。”
泽秀笑道:“少来,路上带着一个将来要做皇帝的人,你心里早就有数了。”
天权吹了吹碗上的热气,一团氤氲。
“那也是小主的自由。”
泽秀点了点头:“她本来就是自由地,轮不到你们不归山给她什么自由。虽然她从来不说,不过逼她用了这招,你们不归山到底怎样亏待过她,明眼人一看就知。”
天权垂下眼睫,轻道:“你又知道什么内情?来兴师问罪?”
泽秀道:“我不问罪,更懒得管你们的内情。总之她以后跟着我,报不报仇,光不光复,她自己决定,外人不准插手。”
天权笑了笑,抬眼道:“你成了内人么?”
泽秀没说话。
天权慢慢放下碗,慢慢说道:“你靠近她,也不过因为她是小主。你陪她来找五方之角,也不过因为你自己有私心。你和不归山,也没有什么区别。她若不是小主,你今天还会这样护着她么?”
泽秀脸色一变,起身道:“不要将别人想的与你们一样卑劣!我行事无愧于心,无论她是不是小主,她以后都是我来护着,谁要动她一下,先来问问我同不同意。”
他揭开帘子便要出去,只听天权在后面轻道:“我会记得你今天的话,你最好也记得。”
泽秀走出帐篷,就见小蛮抱着一头小羊跑来跑去,不知在找谁,小羊羔在她怀里咩咩乱叫,万分可爱可怜。她回头见到泽秀,眼睛登时一亮,噌噌跑过来,笑道:“泽秀!你看,他们送我一只小羊羔!”
他抬手在羊羔身上摸了摸,道:“臭烘烘的,你要养?”
小蛮白他一眼:“羊羔肉嫩啊!我们晚上吃烤羊羔好不好?上次吃的羊羔肉难吃死了,这次我做个绝对好吃的让你尝尝。”
可怜的小羊仿佛预感到了自己悲惨的命运,在她怀里叫得更厉害了。
泽秀觉得自己脸上似乎生出了无数黑线,他叹道:“还是养着吧,臭也无所谓。”
小蛮把小羊羔一丢,拍拍手:“假善良。干脆别吃肉算了,不对,干脆别吃饭算了。米啊菜啊也是一条生命嘛。”
泽秀笑了起来:“你说地也对,歪理一堆。”
那只小羊羔早就跑得没影了。生怕她真的把自己当作晚餐。小蛮拍了拍裙子上地草屑:“这里挺好玩地,牛羊马有好多,就是他们说话叽里咕噜我听不懂。刚才我看他们把肉切成一片一片的,也不做,会不会晚上真地要吃生肉?”
泽秀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睫毛交错,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一拍:“傻孩子,就算他们吃生肉,你不会自己把东西做熟了吃吗?”
小蛮正要说话,忽见摇光远远朝她挥手,她掉脸就跑,一面对他叫道:“晚上一起吃饭呀!你不许乱跑!”
泽秀摆了摆手,忽听身后帘子揭开,天权也走了出来。他掉头就想走。天权突然道:“小主和你在一起开心了很多。”
泽秀冷笑道:“废话,我不像某些人,不拿人当人。”
他走了之后很久。天权都没有动,靠在帐篷上望着远处活蹦乱跳地某人。一时觉得陌生。一时又觉得这样很好。如果没有江湖。没有不归山,没有苍崖城。所有人都只是生活在这片天空下地碌碌男女,这一场相遇相识会不会更加美丽些。
小蛮很快发现自己过虑了,原来女真人果然不吃生肉,他们把肉切成一片一片地,其实是为了做成肉干,方便储存。
有个女真族的大婶见她躲在旁边盯着看,眼巴巴的样子怪可怜的,便送给她几块肉干,小蛮吃地不亦乐乎,嘴里塞得满满的,去找泽秀玩。他们都在前面围着火堆烤熊肉,喝奶酒。
拐个弯,突然发现根古鬼鬼祟祟地提着一只熊掌跑到阴暗的地方,把熊掌往地上一放,跟着就解裤子撒尿。
“你做什么啊?”小蛮突然发问,吓得他差点尿在自己身上,转头涨红脸低吼:“男人解手你也要偷看!色女!”
“你算什么男人啊。”小蛮不屑一顾。
根古只得把裤子飞快穿好,用铁钩把被尿浸透的熊掌勾起来,小蛮皱眉退了一步:“好恶心!你……原来你平时就这样吃饭?!”
根古冷笑道:“不许和别人说,不然我把这块熊掌塞你嘴里。”
他作势将熊掌朝她脸上递过去,小蛮吓得掉头就跑,回头再看,他早就坐回去了,一本正经地把那块熊掌放在火上烤着,烤得油脂乱蹦,色泽金黄,极为诱人。
小蛮始终不敢相信他真的要吃带尿的熊掌,她慢吞吞走过去,泽秀正烤着另一只熊掌,见她来了,便取下一块肉塞进她碗里:“你跑哪里去了,吃得满嘴油。来尝尝熊掌。”
小蛮此刻对熊掌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反感,把碗塞给他:“不了,谢谢,还是你自己吃吧。”
天玑眼巴巴地看着被人抢走的熊掌,他来迟了一步,熊掌被臭小鬼和泽秀一人抢走一只,他只得吞着口水无奈地看着根古正在烤的熊掌,怎么也舍不得把眼睛移开。
根古突然对他一笑,道:“大哥哥怎么一直盯着我地熊掌看,你想吃吗?”
天玑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割了一大块熊肉塞嘴里,含糊道:“小屁孩的东西,谁想吃。”
摇光踩了他一脚:“你和小孩子斗气,好无聊!”
根古笑道:“姐姐,没关系的,其实我下午吃了不少肉干,这会并不是很想吃,大哥哥喜欢地话,给他好了。”
他不由分说,从熊掌上切了一大块下来,塞给天玑,一面又道:“这位哥哥对契丹人可能有误解,我先前也是太冲动,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契丹人不是都是坏
天玑顿时被感动了,捧着碗闪闪发亮地看着他,颤声道:“你……真的要给我?其实,那天我也是太冲动了……”
根古笑得十分甜蜜,把剩下地熊掌一股脑装进他碗里,柔声道:“我没有放在心上,我说地话大哥哥也别放在心上,吃了熊掌,咱们以后就是好朋友,大哥哥身手那么好,以后要教我打拳。”
天玑感动的连连点头,众目睽睽之下,将那块特制熊掌吃了个干干净净。
根古眯起眼睛,笑得更甜了。
小蛮捂住嘴。恶魔!这孩子一定是恶魔!
根古突然朝她看过来,甜甜一笑,柔声道:“姐姐要不要吃点熊肉?”
小蛮噌地一下跳起来:“我……我吃饱了。去睡觉!”
摇光赶紧笑道:“小主,我听他们说北面林子那里有一块温泉,对身体有好处,部族里很多女人都喜欢去那里泡澡,咱们也去试试好不好?以前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没好意思去……”
小蛮奇道:“在外面洗澡?”
她把在座地男人扫了一圈,叹道:“万一有色狼偷看怎么办。”
天玑把盘子一放:“拉倒吧!熊掌都比你们有看头!”
于是他立即被摇光飞腿撂倒,摇光笑吟吟地拉着小蛮,两个女孩子有说有笑地去泡温泉了。
缭乱之卷 第十一章 宝藏(二)
上架四更放送。这是第二更。
温泉比小蛮想象中要大的多,里面也有许多女真族女子在里面泡着,见小蛮她们来了,都笑吟吟地挥手让她们赶紧下来。
小蛮看看周围积雪的地面,再看看冒着热气泛出诡异色泽的温泉,有些害怕:“那个……摇光,这水颜色好怪啊,我……还是不要……”
话没说完,摇光早就脱了衣服跳下去,舒服得长叹一声,回头使劲朝她招手:“小主,没关系,下来吧!温泉的颜色就是这样啦,对皮肤和身体很有好处的。”
小蛮只得慢吞吞脱了衣服,还不敢脱光,穿着中衣蹭下去,只觉一股药石味扑鼻而来,倒也不是很难闻,而且----真的很暖和。
她舀水洗了洗脸,跟着把头发散开泡进去,细细揉洗。
突然见摇光看着自己,她奇道:“怎么了?不可以洗头吗?”
摇光笑着摇了摇头,轻道:“不是,我是觉得小主很漂亮,如果再胖一点,一定更漂亮。”
她好像确实很瘦,小蛮低头看看自己纤细的胳膊,再看看摇光的,叹一口气,人家的身材才叫纤合度。这种问题她怪不了别人,只能怪她老娘,今天开心了给她做一顿好吃的,明天郁闷了就饿她三天,结果害她现在十六岁了,看上去和十四岁似的。
温泉里热气十足,蒸的她双颊如火,她在水里到处乱走。一刻也闲不住。忽见前面更大的一片温泉里半个人也没有,不由回头对摇光招手:“那边没人,咱们去那里呆着。”
摇光随她走了两步。忽听后面的女真族女人们叫了起来,惊惶地朝她们挥手。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摇光赶紧道:“小主,她们说那块水域里住着神仙,凡人不能过去,不然会倒霉。”
“世上哪里来地神仙啊。”小蛮压根不信,探头过去看看。那里阴沉沉的,神仙也不会住在这种地方吧。
她试着朝前游了一段,只觉脚下渐渐触不到湖底,心里也有些害怕,掉头就要回来。
忽觉背后有一股隐约的吸力传来,她不由自主被往后拉去。小蛮心中害怕,可劲扑腾着往回游,可是脚踩不到底,没办法用力。喝了好几口水之后就没了力气,被那股怪力拉扯了过去。
天玑在吃饱喝足之后突然觉得浑身不对劲,他分辨不出这种不对劲来自什么地方。总之他就是坐立不安。
“那两个丫头还没洗好啊,天都这么晚了。我去找她们。”他为自己地不对劲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起身就要走。忽见天权和泽秀坐在对面,他不由一笑:“你们也一起去吧?”
泽秀没理他。继续喝酒,天权淡道:“我记得摇光地腿上功夫很厉害,上次有个人想冒犯她,被她一脚踢碎了颌骨,从此不能吃饭说话。”
天玑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勉强笑道:“我、我怎么是冒犯?大家都是同伴,我是担心她们才去看……”
没人理他,他低头见根古吃的不亦乐乎,便再次寻找同伴:“根古弟弟,你也担心姐姐们吧?咱们一起去接她们,如何?”
根古塞了一嘴肉,含糊地说道:“那么多女人在哪里,不会出事的。我要吃饭,你自己去接吧。”
天玑还想说,忽听后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众人一起抬头,却见摇光大惊失色地跑过来,头发还湿漉漉地,叫道:“快去!小主不见了!”
泽秀丢下酒碗起身就跑,众人急急跟在后面。天权问道:“怎么不见的?你没看着她吗?”
摇光都快哭了,颤声道:“我……不清楚,当时小主说想去温泉后面看看,女真地那些女人们说那里住着神仙,不能过去,我就回头叫小主回来,结果她突然就不见了!”
神仙?难不成她被神仙抢走了?
众人一口气跑到北面林子的温泉里,一伙大男人突然闯进女人的温泉,吓得那些女真女人尖叫连连,一个个缩在水里不敢动。天玑拿眼睛去偷瞄,可惜水色浑浊,除了一张张惊恐的脸,半点春色也瞄不到。
天权背过身,朗声道:“抱歉,我们有个朋友在这里失踪了,需要找一下。得罪千万莫怪。”
那些女人们认识他,晓得是杀熊的英雄,见根古也在这里,更是放心,便敛去怒色,一个个含羞飞快上岸穿了衣服。
“在哪里失踪的?”泽秀问着。
“那片温泉,阴沉沉的那片。”
摇光手指刚指过去,却见阴沉的温泉水面上突然闪烁出一道彩光,像一尾神龙,变幻莫测,随着蒸腾的热气翻卷旋转,其情其景,瑰丽难言。众人不由都看得呆住。
那些女真人更是一个个跪倒在地,念念有词,直如见了神灵一般。
泽秀大步走过去,正要跳进水里,忽见岸边有一抹小小地白色身影,蹲在那里,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背上,低头不知在看什么。他一见便是怒从心起,走过去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厉声道:“你搞什么?!”
果然是小蛮,她浑身湿漉漉地,脸上却红扑扑,抬头见了泽秀,神色还有些茫然,将手里一个东西举起,喃喃道:“我……看到宝藏了。”
躺在她手心里的,是一颗极其精致细腻地纯金蚂蚱,色泽亮丽,活灵活现。
泽秀脱下外衣罩在她身上,一面问道:“从哪里拿来的?宝藏在哪里?”
小蛮指了指温泉:“就在水下,下面有个洞。我被吸力拉过去,慌乱中抓了一把土,狠命游回来。上岸才发现土里裹着地是这个东西。下面还有很多亮闪闪地东西,珠光宝气地。可能就是宝藏。”
五方之角没找到,却先找到了宝藏,这简直让她不敢相信自己地好运气。下面那些珠光宝气的东西,都是她地了?真的吗?
天权沉吟道:“既然有宝藏,就说明五方之角果然藏在太白山这一块。不如下去看看。”
摇光见水面上方才奔腾地彩光一瞬间消失了,心里也有些悚然,轻道:“说不定真的有神仙,那个光……还是别下去惊动神明吧?”
泽秀笑道:“哪里有什么神仙,那个光分明是珠光宝气么,这些珠宝放久了便会有一层灵光,如果数量再多一些,又是上等的珠宝,光芒便是这个样子的。看来五方之角有些头绪了。咱们得下去。”
小蛮赶紧点了点头,不错,有宝藏她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泽秀在她额头上一弹:“你别去。我先看看水下地情况再说。”
小蛮急着要说话,却被他轻轻用手推开。径自解了宝剑。脱掉长衫,露出赤裸的上身。肌理分明,上面隐约有许多疤痕。右肩连着胸口和后背肩胛处,纹了一只麒麟,极为狰狞传神。
小蛮还没来得及看个仔细,他就跳下了温泉。
不知过了多久,水面上渐渐有了动静,他突然钻出水面,游向岸边,气喘吁吁,手里捏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珍珠,笑道:“果然有宝藏,下面全是宝贝,不过洞穴后似乎还有空间,待会可以去一探究竟。”
众人闻说都是大喜,纷纷脱衣要下水。
泽秀对小蛮招了招手,她不明所以地过去。
“手给我。”他说。
小蛮乖乖伸出手。一根缠丝玛瑙的小蝈蝈放在了她手里,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笑道:“借花献佛了,就当做是你的绣品的报酬吧。”
小蛮捏着蝈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泽秀又道:“下水吧,去看宝藏和五方之角。”
她点了点头,把泽秀的外衣一脱,扑通一声跳下水,结果脚下一滑,又喝了好几口水。
泽秀一把扶住她,叹道:“没用之极。”
其他人早就在水里等着了,根古一听说有宝藏,早就第一个潜进了水底的洞穴里,众人跟在后面,只觉洞穴里力道十分古怪,一会往外排斥,一会往里吸纳,而周围确实散落着无数宝石黄金,但都是极为细小之物,而且大多做成蚂蚱蝈蝈之类地昆虫模样,十分奇特。
小蛮游了一会就累得要翻白眼,全靠摇光和泽秀一人拉一只手,朝前使劲游。
不知游了多久,只觉水越来越冷,全然不复先前的温暖。忽然到了一处宽敞的地方,根古猛然往上一窜,哗啦一下离开水面,四处看看,不由呆住。
小蛮是被人拖出水面地,她就差四肢抽筋口吐白沫了,一被拉上来,就伏在泽秀胳膊上,软得像根面条。他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一面抬头四处打量。这里是一座类似大厅一样地所在。四面数根石柱子,分外古朴,厅中一座莲花池,就是他们所在地地方。
一般来说在厅里放个莲花池是养养鱼种种莲花当作装饰的,这里地莲花池却通向外面的温泉。而且这座大厅没有大门,方方正正一间大屋子,只在殿后有两座巨大的黑铁门,长得一模一样,都雕刻着苍崖城独有的纹印----苍蓝火焰。
天权从池子里跳上岸,他浑身上下也湿透了,还在往下滴水,平时那种高贵不可侵犯的模样减弱了许多。在大厅里走了几步,四处摸摸,突然低声道:“奇怪,这里竟没有一点黄金宝石。”
他这一说,众人才发觉了。确实,方才水下那个洞穴里那么多珠宝,都能让水面上兴起彩光,可是这个大厅里连根金丝也看不到,清一色的巨石柱子,极其简朴。本来大家都以为洞下面就有宝藏,那些细小的黄金昆虫都是从宝藏里泄露出来的,如今看来,竟然不是这样。
根古看了半天,奇道:“我看这里像个墓室,那些黄金虫宝石之类的,可能是一种特殊的仪式,有人迷信虫子能带走人的魂魄,所以打造一些黄金的虫子,也未必说不通。”
天权沉吟半晌,道:“我好像确实有听说过,苍崖城小主下葬之时要用金器的虫来开道,这样小主的魂魄就能回归到神龙之处。”
说完所有人都看着小蛮,大概是盼她给个肯定的答复。
她趴在泽秀的胳膊上,无力地吐出一口气:“没错,我们先上去,看看门后是什么。”
缭乱之卷 第十二章 宝藏(三)
上架了,四更放送。这是第三更。
问题摆在了眼前,左右各有一扇门,一共两扇,光看外表,完全一模一样,用手叩叩,材质也是一样的玄铁。
要进哪一扇门?
所有人的眼光再次集中在小蛮身上。
她左右看看,指着左边的门:“这个。”
天权迟疑了一下,很明显,这里只有他知道小蛮不是真正的小主,在这种地方,走错一步都会致命,苍崖城的机关相当厉害。
他轻道:“小主……确定吗?”
小蛮点了点头:“确定,一定是这个。”
其实她屁也不通,反正两个门都长得一样,随便进哪个不是进?走错了再出来换门进就是了。
天权无话可说,半晌,才道:“这里或许是某一代小主的墓室,未必是五方之角的藏匿之处,我们一切小心为上,不可触犯墓中主人。”
根古试着去推了推左边的铁门,纹丝不动,用刀去撬,也半天也撬不动,他奇道:“这门开不了,怎么进去啊?”
小蛮眼尖,早就看到门上一个小小的凹印,正与她脖子上的稚龙之角差不多大小,她取下小角,鄙夷地看着根古:“闪开,外行凑什么热闹,让我来。”
她将小角嵌进那个凹槽里,只听门上发出轻微的咔嚓声,紧跟着门后也传来一连串咯噔咯噔的声音,众人都是微微色变----听起来像是机关被开启的声音!
玄铁的大门缓缓开启一道缝,泽秀一把捞过小蛮闪到一旁。根古用刀飞快甩开大门,护紧胸前要害,只怕里面要飞出什么暗器来。谁知里面是亮堂堂地一条过道。洞壁上的青铜烛台都被点燃了,亮闪闪的。不要说机关,连根针都没有。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小蛮笑道:“瞧瞧,我说地没错吧。”
她从门上取下小角,又挂回脖子上。迈步就要第一个走进去。泽秀拉住她:“什么本事都没有还喜欢打头阵,给我回来,走中间。”
天权走在第一个,六个人鱼贯而入,上下左右打量,却见这过道中尽是用巨大的石砖搭成,上面刻着无数古怪地花纹,有时候是人物,有时候是动物。还有各类花草鱼虫。
一直走到尽头,却又是一座大厅,与前一个大厅不同。手机站.这厅里没有石柱,却在四个角落和厅中央各立一座玉石台。每个石台上都刻着两个字。根古走到中间那个玉石台上。看了看。台子上空空如也,他念道:“守中。这是什么意思啊?”
小蛮看了一圈。见其他玉石台上都是空空如也,只有北面那个玉石台上放着一个木盒子,用封条封好。她灵光突然一动,叫道:“其他石台上都写着什么字?”
泽秀绕了一圈,念道:“镇北、伏南、安西、宁东、守中。”
小蛮嘿嘿一笑,指着那个木盒子,说道:“那个就是镇北的五方之角了,相信我,绝对没错。”
真的可以相信她吗?根古很怀疑地看着她,天玑和摇光好像也觉得她很不可靠。天玑说道:“为什么只有北边的台子上有东西,其他四个台子上是空的。如果这个是镇北地五方之角,那应当只有一个台子。”
小蛮摇了摇手指:“笨,以前五方之角还没被埋在五个不同地方的时候,肯定是聚在一起的,用这种类似的台子供起来当作圣物。如今虽然拆开放在不同的地方,可是以前的规矩不能坏嘛。只立一个台子,那不是对其他四方圣物的不敬吗?”
她说的头头是道,摇光点头道:“没错,我相信小主,她是苍崖城小主,懂的肯定比咱们多。相信她没错。”
小蛮哈哈大笑,指着天玑:“你,去把盒子拿过来,五方之角之一就到手了。”
天玑嘀嘀咕咕,不甘不愿地走过去,将盒子捧起,入手却觉十分沉重,低头在看上面地封条,果然写着:镇北之角,他心中不由多信了三分,转头笑道:“果然是五方之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神龙之角。”
他走过来,将盒子往地上轻轻一放,众人围在一处,看他轻轻撕开封条,将盒子打开,盒子里垫着一层早已腐坏的绒布,绒布上放着一尊青铜爵,早已铜绿满身,隐约能看出上面雕刻着张牙舞爪地神龙,十分精美。
“这个就是五方之角?不是角呀……”天玑立即失望了。
天权取了一块帕子,将那青铜爵盖住,轻轻拿在手上观察,道:“五方之角并不是真正的角,而是五个苍崖城地圣器,据说是先代小主祭祀神龙时候留下地器皿。如果我没猜错,五个五方之角存放的地方都是一个小主地墓穴,各自祭祀神龙留下的器皿被封为五方之角带入墓穴内陪葬。这位小主祭祀时用的,应当就是这个青铜爵了。”
他把青铜爵放回盒子里,小心盖好,递到小蛮手上:“小主请一定保管好,不可丢失。”
镇北的五方之角既然已经找到,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天玑见这个大厅后面还有两扇门,和先前那个一模一样,不由笑道:“那后面应当就是墓室了吧?所谓的宝藏应当就是墓里的陪葬品了。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天权摇头道:“那是先代小主沉睡之处,我们不要去打扰过世之人的清净……”
话没说完,小蛮就两眼发亮地打断了:“好啊,进去看看!”她见天权瞪着自己,不由咳了一声,笑道:“这个。宝藏不能落入天刹十方的手里呀,咱们尽量往外面拿就是了,反正不是咱们用就是别人用。何必便宜外人……”
根古等不及地走到左边那扇门前,道:“废话什么。快开门进去看看。”
小蛮摆手道:“慢,咱们先前走的是左门,这次就走右门,总之,听我的没错。”
她喜滋滋地走到右边门前。就差哼着小曲了,果然这扇门上也有个凹槽,把小角放进去,又是一阵咯噔咯噔的声音。门轻轻打开了,一股阴风扑面而来。小蛮退了一步,不知怎么地,心里突然有些害怕。
泽秀扶住她的肩膀,低声道:“后面未必是宝藏,你忘了地图上阳水阴水的位置了?并不在一个地方。”
小蛮这才想起那张地图。五方之角和北方宝藏地地方相隔甚远,果然不在一处,那这门后面就只是普通的墓室?
她勉强一笑:“算了。还是别进去了吧。后面好像……怪怪地。”
说话间,根古早已打开了门。和天玑两个一前一后走进去。惊道:“真的是墓室!快来看啊!”
小蛮犹豫了一下,泽秀道:“门既然开了。便进去看看吧。好歹也是你的祖宗,不会害你。”
只怕要害的人就是她,她可不是什么小主啊。
小蛮无奈地跟着他们走进去,只觉眼前一亮,门后是一座巨大的墓室,墙上画满了华美地壁画,色泽极其鲜艳。然而壁画内容极其诡异怪诞,却是一群人跪拜在地,面前盘踞着一条比山还高的大蛇,双眼犹如铜铃一般,散发出妖异的光芒。
小蛮只觉那条蛇好像是盯着自己看,心中不由一凛。
根古突然低叫一声:“宝藏!”
确实是宝藏,墓室正中放着一座石棺,应当就是先代小主的棺椁了。而在石棺下方和左右,堆着数不清的金银器皿以及各色宝石,铺了一地,珠光宝气的。
根古上前就想捞,却被天权一把抓住,他眉头微微一皱,低声道:“什么味道?”
这墓室里不知何时弥漫着一股古怪的味道。小蛮四处看了看,忽见墓室顶上落下莹莹絮絮的光点,她伸手去捞,却被灼得一痛,赶紧把手缩回来:“是火!下火了!”
话音一落,忽听墓室四周咔咔作响,立在墓室里的那具棺椁陡然下沉,一下子就消失在地下。地面隐约开始震颤,令人站立不稳。
天权变色道:“快出去!是机关!”
他一把拽住小蛮地胳膊,飞快奔出墓室,朝前面的大厅狂奔而去。众人发觉不好,也急忙飞奔而出,根古刚出来,身后那个墓室的门就轰然合拢,而从门里渗透出大片漆黑地油,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墓室里发出可怕地声响,紧接着,火顺着弥漫而出地油势呼啸而出,墓室的门,坚硬无比地玄铁,像一块被揉烂的布,迅速变形,轰然被炸开,小蛮被震得狠狠摔在地上,再也抓不住天权的手。
慌乱中只觉有人将她拦腰抱起,狂奔出大厅,一切都是乱七八糟,大片大片的石头砸下来,空气里一股硝石和硫磺的刺鼻味道。恍惚中听见有人在喊:“谁没事在墓室下面埋那么多硝石!炼丹也不是这样炼的!”
她顿时恍然,方才墓室里的古怪味道是硝石硫磺雄黄这些东西,以前有人用这些东西炼丹,结果把屋子都给炸坏了,后来人们才知道这些东西不但可以炼丹,还可以杀人。
苍崖城小主,算你狠,整个墓室都是你的炼丹室,人家炼石头,你炼活人。
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砸下来,正中她的脑袋,小蛮登时眼前金星乱蹦,后面依稀有更大的气浪奔腾过来,火铺头盖脸地烧在周围。陡然间,她只觉全身一冷,顿时无法呼吸,似乎是跳进了水里,然后便不省人事了。
缭乱之卷 第十三章 雪先生(一)
上架了,四更放送。这是第四更。
小蛮醒过来的时候,只觉还是宁可死了好。她浑身都疼,疼的像是骨头都断了一样。
而且还冷,冷的要命,全身皮肤都像冻裂了似的。
她缓缓睁开眼,入目是淡蓝色的天空,她慢慢转头,立即见到泽秀紧闭的双目,他就躺在自己身边,脸色惨白,像是死了一样。
小蛮吓了一跳,急忙起身,身上披着的大氅掉了下来,左腿也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疼的差点哭出来,低头一看,左边小腿肿了老高,似乎是骨头断了。
她顾不得自己的腿,急忙伸手去推泽秀:“泽秀!你醒醒!泽秀!”
他动也不动,这回不是装死了,因为他背上全是血,无数碎石插在上面,小蛮眼泪断线珠子似的掉了下来,伸手在他鼻前一探----还有呼吸。
她立即就不哭了,使劲把眼泪擦干,四处张望,却发现这里不是他们下水的那个温泉,周围荒草漠漠,杳无人烟,旁边是一个小水潭,上面结满了冰。想来那个大厅里的莲花池应当通向不止一个水域,天权他们是被冲到了别的地方,她和泽秀则被冲来了这里。
她将大氅在他和自己的胳膊上打了个死结,然后卯足了力气朝前爬,断腿的地方疼的令人冷汗直冒,她好像忘了疼痛,只是施足了力气朝前爬。
爬了一段,泽秀突然“嗯”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小蛮惊喜交集,急忙回头轻道:“怎么样?你那些药我不知道怎么用。你告诉我怎么用啊!”
他不说话,只是抬手在她面上轻轻一抚。紧跟着又晕了过去。
小蛮的眼泪差点又掉下来,她咬牙忍住,继续往前爬。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但不能停在那里不动,否则泽秀真的会死。
又不知爬了多久。远方突然传来一阵银铃声,这个声音小蛮十分熟悉,连衣身上就挂着一个铃铛,走动间会有清脆地响声,她心中一喜,急忙撑起身体朝前看去,谁知远处既没有连衣也没有天权,倒是缓缓行来一行人,清一色粉红衫子。看不出是男是女,这些人抬着一尊粉红色的华丽轿子,身子轻的像没重量似地。轻飘飘地在草上飞。
小蛮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动。他们是谁?!是人是鬼?!
银铃的声音越来越近,小蛮急着要找地方爬过去躲起来。不过还是比不上人家快。一眨眼地功夫,粉红色的轿子就停在了面前。穿着粉红色衣服的都是俊美少年。腰上挂着两枚银铃,难怪走动间叮当响。
少年们面无表情地和小蛮大眼瞪小眼,那眼神像在看一条快要死的狗。小蛮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头,只得把泽秀抱在怀里,用身体护住。
粉红色的轿帘突然被一双雪白地手揭开了,帘子后露出一张风骚入骨的脸来,黑水晶似的眼睛看看小蛮,眨眨眼,再看看泽秀,然后很好心地问道:“死了没?”
小蛮摇了摇头。:
那人叹了一口气:“要死也不容易啊。没办法,跟我走吧。”
那些少年顿时来搬他俩,像抬两条死猪,小蛮使劲挣扎,急道:“放开我!你是谁?!”
那个穿着粉红衫子,长了一张狐狸精脸的男人微微一笑,柔声道:“我是雪先生,天刹十方之一。”
小蛮听见血管结冰的声音。
雪先生突然想起什么,很好心地又道:“对了,还是这家伙的三叔。”
小蛮一口气没喘上来,终于撑不住又晕了过去。
左腿很痛很痛很痛。
痛得像断开一样。
小蛮被疼醒过来,睁开眼就见到自己的左腿光溜溜地被雪先生抓在手里,她吓得一口气又没上来,再次晕过去。
然后再醒过来,终于看不到雪先生了,她浑身清爽无比,像是被人用山顶的泉水洗了九九八十一遍,每一寸都痛快的想歌唱。四处看看,这是一间十分…呃,华美、艳丽、风骚……地房间。到处都是粉红色,她就躺在粉红色的海洋里,被褥的料子柔软又光滑,她微微一动,惊悚地发现自己是光着身子,连块布都没穿着。
风把四面地粉红色轻纱吹得乱舞,门突然被人打开,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一个清秀白皙地女孩子端着一个茶盘走了进来,正对上小蛮圆溜溜地大眼睛,吓得她差点把茶盘砸了。
“啊,你……不,姑娘你醒了?”她客客气气地询问。
小蛮瞪着她看了半天,才连珠炮似的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地衣服怎么没了?那个雪先生到底做了什么?”
女孩子----应当是丫鬟之类的,尽量挂着温柔的笑容,轻声道:“这里是雪先生的府上,姑娘的衣服是我换的,帮姑娘擦洗也是我来做的。姑娘的腿断了,雪先生帮你接了骨,只要你别乱动,很快就会痊愈。”
小蛮这才松了一口气,突然又提了一口气:“泽秀呢?他怎么样了?”
丫鬟柔声道:“泽秀少爷受伤很重,不过没有生命危险,只怕要迟几天才能醒来。他醒了,我一定早些告诉姑娘。”
小蛮顿时感动了,闪闪动人看着她:“你真是个好姑娘,我叫小蛮,你别姑娘长姑娘短的,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温柔一笑:“我叫端慧,小蛮真有趣,我可不是姑娘。”
小蛮正端着她送来的参汤喝,顿时一口喷了出来,颤抖地指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端慧微笑道:“我是男的,雪先生府上和店里没有女人,全部都是男人。”
她的清白!被一个男人看光了!小蛮欲哭无泪。
端慧忙道:“小蛮不用怕。我虽然是男人,不过我的心是女人。你把我当作女孩子好了。早知你这样害怕,我便不告诉你真相了。”
不是这个问题。小蛮流着眼泪躺回去,用被子遮住脑袋。
她地清白,她的身体,被一个陌生男人看光了。还是一个男扮女装的变态。
这个雪先生。到底是个怎样地变态啊!
她郁闷地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睡得眼前发黑,是饿得发黑。
雪先生再次出现在眼前,他依旧穿着粉红的衫子,笑得犹如春花绽放,一见到小蛮便拍手笑道:“很好,你终于醒了。来吧,咱们出去走走,透透气。身边都是男人。才发现到底是真正地女孩子可爱。”
他吩咐端慧带来女装给她换上,小蛮这次说什么也不肯让端慧碰自己了,自己拉上帐子。在床上换好衣裳,这才艰难地拖着伤腿要挪下床。
雪先生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笑道:“端慧。替姑娘梳发。盘个……嗯,就盘个桃心髻好了。”
说着将她往梳妆台前一放。小蛮顿时在镜子看到了现在的自己。脸色苍白,披头散发,身上还穿着一件极其华丽香喷喷的粉红色女装,她这辈子都没穿过这种华丽到艳丽的女装,这种风格给她穿着一点也不风骚,反而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果然雪先生也不喜欢,皱眉看了半天,道:“端慧,去拿另一套衣服来。”
没一会衣服送了过来,还是粉红色地,但式样简单多了,也合身多了,这次看上去终于清爽俏皮,十分适合她的气质。
端慧在后面给她绾头发,一面笑道:“小蛮真可爱,雪先生说的不错,真正的女孩子怎么都是可爱的。”
汗,不要说的你们好像没见过女人一样好不好?
头发绾好,还擦了点脂粉,果然气色令人眼前一亮,雪先生笑吟吟地看着半天,又把她打横一抱,道:“好了,走吧,我们出去散散步,顺便去店里吃点东西。”
再汗,这人……把她当作人偶吗?
于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个穿着粉红色衣服,漂亮得像狐狸精一样的男人抱着一个浑身粉红色的女孩子,引来地目光和注目已经不是骚动两个字能形容的了。
小蛮这辈子没这样丢人过,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把用袖子遮住脸,恨不得地上马上裂开一条缝,她好钻进去一辈子不出来。
他走了一段,周围的喧嚣声似乎渐渐安静下来,紧跟着便是一声惊呼:“雪先生来了!”
呼啦啦,一群人围了上来,雪先生长雪先生短,听声音好像都是男人。小蛮悄悄隔着袖子观察周围,发现这里好像是一家酒楼,依然到处都是粉红色,装饰得又风骚又卖弄,好像再说:快来看我啊,快来看我啊。
一个男人突然惊呼道:“是女孩子!雪先生带了一个女孩子来!”
小蛮瞪圆了眼睛,用袖子遮住口鼻,一个个打量过去,果然全是男人,有高有矮,有精壮地也有纤弱的,个个都长得十分俊美,个个都瞪圆了眼睛,像看一只可爱地小动物,新奇又新鲜地看着她。
雪先生把她放到二楼地一个雅座里,笑道:“这是我们店里第一个娇客,你们要好好招待,不可以惹她生气。我还有点事要办,先离开一下,待会就回来。你们拿点东西喂她吃,别饿着她。”
喂……她是狗吗?
果然他走了之后,一群男人围着她坐在雅座里,水果糕点茶水不断,每个人都笑吟吟地看着她,时不时摸摸她的头发衣服,啧啧称赞:“女孩子就是可爱。”
小蛮被摸得浑身发毛,然而实在饿得不行了,抬手就要去拿糕点,早有人拿了糕点递到她嘴边,宠溺地笑道:“张嘴----啊。”
她木然地张嘴,那块又甜又软地糕点就落在了嘴里,好吃的要命。
喂食成功的少年欢喜的双颊发红,其他人顿时争先恐后地拿着水果糕点递到她嘴边。
小蛮木然地一个个吃过来,最后终于撑的什么也吃不下了,有人替她擦干净嘴,她靠在软椅上,终于问出今天的第一句话:“这里是什么地方?”
有人很好心的告诉她:“这里是芷君斋。”
好吧,芷君斋是干什么的呢?
是一个酒楼,但不是普通的酒楼,因为这里没有女人,全是男人,也只接待男客,女客要看日子才放进来一两个。
像小蛮这样年轻可爱的女孩子,是从来不会来这种地方吃饭的,所以他们见到小蛮就像见到宝贝一样,生怕摔坏了吹化了。
小蛮在雅座里被一群男人玩狗狗一样宠了半天,雪先生终于回来了,将她抱到三楼的一个更大的雅间里。
小蛮坐在软椅上,看着他取了白瓷茶杯,小心从一个银罐子里撮出一些茶叶,用水泡了一小杯,然后送到她面前,笑道:“这是上等的顾渚紫笋茶,用去年存下的杏花上的露水泡了,你尝尝,喜不喜欢。”
小蛮端起来喝了一口,果然醇厚甘甜,味道十分美妙。
她放下茶杯,淡道:“雪先生带我来这个地方,其实是有话要和我说吧?我愿意洗耳恭听。”
缭乱之卷 第十四章 雪先生(二)
雪先生在她对面坐下,笑弯了眼睛,盯着她看。
小蛮不知他到底是要干什么,只得勉力维持镇定和他对望。
过了一会,他突然垂下眼,轻轻一笑:“我看到泽秀包袱里的青铜爵,看样子你们先将镇北的五方之角找到了。”
他是想要走五方之角吗?那也没必要和她讲吧,反正她人都落在他手里了,不要说五方之角和地图,他马上要伸个指头捏死她,她也没办法。
“把找到五方之角的过程给我说一下吧。”他很友善地提了一个建议。
于是小蛮将怎样掉进温泉的洞里,怎样发现宝藏,怎样进入墓室,怎样又发现墓室下面埋着大量的硝石硫磺,机关一旦启动就会发生爆炸,一一说给他听。
雪先生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眨着眼睛,好容易等她说完,他迫不及待问道:“这样说来,因为你触动了机关,所以下面的硝石硫磺才会烧起来?”
小蛮淡道:“或许吧,因为我不是真正的小主,可能是进门的顺序弄错了,也可能是那些小主不喜欢别人去到她的墓室,谁知道呢。”
雪先生在怀里掏啊掏,掏出那张破破烂烂的地图,摊开,指着上面圈出的八个点,道:“为什么会有八个点?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只找到四个五方之角,中间的那个图上没标出来。泽秀说五方还要分阴阳,阳的地方藏着五方之角,阴的地方放着宝藏。”
雪先生点了点头。把地图折好,递到小蛮手里:“还给你。”
咦?他不拿去吗?他不是天刹十方?天刹十方不是要抢夺五方之角?
小蛮完全糊涂了。
仿佛是看出她地疑惑,雪先生很好心地竖起一根手指:“不是所有天刹十方都喜欢管这些闲事的。有兴趣的人去抢宝藏,没兴趣地人看热闹。很简单。我对苍崖城这种神神秘秘的事情最没兴趣了,找宝藏这种脏活,我这么完美地男人怎么可能去做。”
小蛮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雪先生站了起来,在屋中踱了两步,小蛮的眼睛就随着他左右动。她从来没见过这种类型的男人,说他没善意吧,他却很温柔和气,好像也不想害她。手机站.说他没恶意吧,他的一言一行却让人觉得神秘莫测,有一些些毛骨悚然。
“你没告诉泽秀你不是小主吧。”他这句话让小蛮的心猛然往下一沉。
这是她地一块心病,平时连想都不愿去想。是她骗了他,只因为贪恋这人对自己的好,把本来不属于自己的关爱抢了过来。只是。真的不想放手,她本来什么都没有,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突然从天而降的好运砸昏了她的眼,明知道那不是她的。她还是死死攥在手上。谁来她也不放,比狗还赖皮。
放了手她就什么都没有了。和以前一样,从里到外一个穷光蛋,傻乎乎乐呵呵,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样过日子。
见识过美丽的景色,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平庸。
这是她地悲剧。
雪先生走到她身边,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柔声道:“你这个女孩子,长得也不错,又聪明又讨喜,应当有很多男孩子会喜欢你,愿意和你好好过一辈子。这样的日子才是平稳幸福地,何必贪恋不注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小蛮没说话。
雪先生抓起她地袖子,轻轻玩着上面地流苏,声音比丝绸还要柔软:“你对泽秀一点也不了解,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他现在年轻,动不动就要往外跑,看什么都新鲜,再大一些知道什么叫做责任,他就会明白人与人之间永远也不可能平等,有严格的阶级划分,这个阶级地人只能和同等阶级的人在一起,越界永远是要受到惩罚的。不止他,你也会受到惩罚。我是他的三叔,没有叔叔愿意自己的侄子被女人伤害,而你迟早会伤害到他,所以,我来了。”
小蛮觉得快要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仿佛开个口都是那么困难,比跋山涉水还要艰难上百倍。
“……我不会伤害他。”
雪先生笑道:“那我今天就告诉他你不是小主,你觉得他不会受到伤害吗?”
小蛮的手腕抖了一下,声音颤抖:“他……不会的,他不喜欢我……最多,是觉得没面子罢了……”
雪先生摇了摇头:“泽秀从来不会对女孩子这么用心,连性命也不顾。我总比你了解他。”
真是这样吗?泽秀,他的心像是九曲玲珑做的,无论从哪里看,都看不到底。也许是他藏得太好,也许是她近情情怯。她一面贪恋一面又不敢相信着,然而无论如何,他的好都不该浪费给一个赝品,被欺骗的感觉一定非常糟糕。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家族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他的父亲明天应当就到了。你觉得自己是什么身份,愿意见到这样的场面吗?我不想伤害你,不过早些认清自己的身份是个好事,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你说呢?”
小蛮愣了半天,突然说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雪先生笑道:“先代的皇商,不过现在不是了。具体做什么的,我也说不清,我离开那个家族已经很久了。大抵上,势力比起你的外祖,有过之而无不及。”
果然是有钱人。而且是狂有钱的那种。
小蛮吸了一口气,不知该说什么。
雪先生将她耳边的碎发挽回去,柔声道:“小小蛮,听话。养好了腿伤,就离开他。江湖上的事情,不适合你。带着银子,回家乡去,找一个朴实的好男人嫁了,好过成天过这种虚幻却抓不到实际的生活。”
这是废话,她如果能离开,早就离开了。还轮的到他来说?这帮有钱人,说话和吃豆子一样容易,她怎么离开,离开到哪里去?只怕她才出去就要被天权抓回来,然后被愤怒的不归山剁成碎末。就算不归山不来找她的麻烦,她是小主的事情武林都知道了,其他人也不知道真假,她能有安稳日子过吗?
雪先生又道:“就算你情我愿,泽秀一定要与你一起,你也不肯离开,你们也过不长久。不要忘了,你们的身份悬殊,你和他长大的环境完全不同,一时的新鲜过去之后,你们就会产生许多矛盾,总有一天他还会离开你。人和人之间最难逾越的就是阶级,你和他不是一个身份的人。”
小蛮终于听得不耐烦,霍地一下站起来,结果触动了断腿,疼的又飞快坐下,厉声道:“不要老是阶级身份的,谁比谁高贵些?!你们比我多长了一个嘴巴还是鼻子?我喜欢他,和阶级没有关系!喜欢也有阶级吗?!”
她指着他的鼻子,又道:“你们很自私!你和那个团扇子自己离开家族,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开心了,爽了,回头又来教训小辈不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你们哪里来的立场说别人?话再说回来,我和泽秀怎么样,是我们的事情,今天我就高兴了,明天被抛弃我也没话可说,你没必要老和我说这些煞风景的话,大话谁不会说?!我还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呢!今天的有钱人明天就变成和我一样的穷光蛋,你和谁说身份问题去?”
雪先生愣愣地看着她,好像她鼻子上突然长出一朵花似的。
小蛮连珠炮似的骂完,端起杯子灌下去,长长出了一口气,终于觉得爽了。
雪先生突然轻轻拍起手来,笑道:“果然有勇气,说得好,很好。”
跟着却又道:“但你说着是出气了,事实真能改变吗?你们身份悬殊是事实,事实并不会因为你说两句话改变什么。你有勇气说,会有勇气去做吗?”
小蛮瞪着他:“我不知道什么事实,我只知道我每天都要过好眼下。你们说的道理都是道理,可是对我没用。所以你不用费口舌了,想让我伤心退缩,老天爷也办不到。”
雪先生一把将她抱起来,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小小蛮活得坦然放纵,真让人羡慕。难怪我那个暴躁的侄子会看上你。好吧,咱们回去,你俩的事,我力挺到底。”
她好像……莫名其妙被人摆了一道。
到底还是有点心虚,她轻轻拉住他的衣襟,小小声问道:“那个……咳咳,你、你今天真的要告诉他事实吗?迟几天其实也没关系的……”
雪先生眼睛一瞪:“我干嘛要告诉他?这么好玩的事很久都没看到了,我要看好戏到底。”
汗,原来这是一场好戏吗?
下了楼,带着一丝暖意的风吹在脸上,将两人的衣带拂起。
他突然轻声道:“你要对他好一点,因为他是个很可怜的孩子,只能活得像刺猬。”
小蛮仰头去看他妖娆的脸,想问为什么,却问不出口。
因为她突然发现,泽秀和自己其实是一样的,从来也不会把真心话说得顺畅,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她有无数个面具,而他,有无数根刺。
缭乱之卷 第十五章 雪先生(三)
最后,泽秀的父亲没来,来的似乎是宗族里另一个长辈,连雪先生都不太能说清他到底是谁。这种本家宗家的分别,确实让人头疼。和这个长辈一起来的,似乎还有本家几个女性长辈,小蛮曾问过雪先生,是不是泽秀的母亲,他却摇头。
泽秀没有母亲。
这话很奇怪,人不可能从石头里蹦出来,一个人怎么会没娘呢?雪先生说,泽秀的娘在整个家族中属于禁止提起的对象,久而久之,很多人都忘了以前有过这样一个人物的存在。
据说她脑子有问题,成天神叨叨的,疑神疑鬼,最后发展到要把儿子杀了自己再自杀。泽秀他爹没办法,只好将她软禁起来,在泽秀十五岁那年,他娘死了。好像从那时候开始,泽秀就常年在外游荡,再也不肯回家。
小蛮叹了一口气,想起自己同样是死在疯狂里的老娘,不由抹了一把同情辛酸的眼泪。
都是苦命的娃,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哇……
这种大户人家,族长老大肯定是三妻四妾的,连她爹那种穷人都喜欢玩个出轨找二娘,更不用说有钱人了。泽秀不是长子,好像容貌也长得像他娘,很不得他老爹喜欢,在三姑六婆的唠叨长舌下,他没有变态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
雪先生走的时候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没事地话,可以去前面逛逛。泽秀被一群人看着不能来后面,你还不能去前面看看他吗?”
小蛮低头看看自己夹着板子的左腿,要她带着板子去前面逛逛?怎么逛?他明说让她去找泽秀就对了嘛。这些人,就喜欢玩个深沉,有话不好好说。
端慧果然给她送来了一副拐杖外加一个轮椅。撺掇着她出去走走:“小蛮,你看今天天气多好啊。你闷在屋子里对骨头也不好的。你还没去过花园呢,我带你去花园看看好吗?”
小蛮正在努力往嘴里塞糕点,带了满嘴地碎屑,抬头看他:“上次你也说带我去花园,结果却是去了下人住的地方。全是男扮女装地丫鬟,我眼睛都看花了。”
端慧捂着嘴笑:“雪先生喜欢这个调调,大家也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大老爷也是因为受不了他这个德性,才宁可他在外面自己混,眼不见为净。”
不会吧,雪先生也喜欢男人?!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端慧急忙摇头道:“你可别瞎想,雪先生只是兴趣……嗯,有点怪异罢了。他是个很好的人。”
哦。只是兴趣有点怪异----那就已经很古怪了好不好。
最后她还是坐在轮椅上,被端慧推出去看风景。雪先生好像很有钱的样子,府邸很大。虽说屋子里装饰的很妖异,但外面一山一石倒是能看出主人地品味。是个大户人家的模样。
一路顺着小石子路过来。扫地的,打水的。剪花的,抹窗的,都是穿红着绿的丫鬟,但小蛮很清楚,那只是表象啊表象,其实他们的本质都是男人!
端慧一面推着她慢慢走,一面轻道:“泽秀少爷已经很多年没来这里了,以前他和雪先生还有团扇子二爷的感情很好。不过他娘出事之后,他就谁也不理了。这次能把泽秀少爷接过来住几天,雪先生心里其实很高兴。先前他听说泽秀少爷在团扇子二爷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嫉妒地饭都吃不下呢。”
这个也要嫉妒,他是小孩吗?
小蛮摇了摇头:“他娘出事,他为什么要迁怒给自己的二叔三叔?把她关起来的人不是他爹吗?”
端慧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这事说来话长了。大老爷那个人特别迷信,泽秀地娘是他第三房小妾,少爷过周岁的时候,宾客里刚好有个会看相地,说她是狐狸精转世,说泽秀少爷是狐狸精地儿子,以后要败光大老爷的家产,迷惑地他死无葬身之地。…..C 大老爷就信以为真,本来打算把他们母子俩赶出去,结果当时的二老爷---就是团扇子二爷,拼死阻拦,说了一串大道理,倒也罢了。谁知过了几年,传出二老爷和泽秀少爷的娘有私情,二老爷一怒之下离开了家族,她就被软禁起来,很快就疯了。三老爷---就是雪先生那会一天到晚忙着自己的事,根本没时间管这些。泽秀少爷懂事之后就求着雪先生和团扇子二爷把他娘放出来,结果谁也不愿惹麻烦,最后他娘就这么死了。少爷就变了一个人,再也不肯回家。说起来,连雪先生也奇怪他是从哪里学了一身本事,竟然能把耶律文觉的一条胳膊给废了……”
小蛮听得呆了,靠在轮椅上一个劲出神。
想起他年少时的叛逆模样,才十五岁的少年,亲娘死了,自己被当作狐狸精的儿子,那日子肯定不会很舒服。
端慧停下轮椅,笑道:“小蛮,给你看个宝贝。这是雪先生的宝贝,也是大家的宝贝。”
他小心从袖子里取出一绢白绸,宝贝兮兮地捧到小蛮面前,还一个劲嘱咐她:“看看就好,可别弄乱了,也别让雪先生知道。他若发觉这东西被我偷偷拿出来给你看,一定会骂我的。”
小蛮展开白绸,上面原来淡墨轻彩画了一个少年人,腰上挎着三把巨大黑剑,长发披在腰下,宽大的领口微微敞开。他探手出去不知是要接住什么,眼睫微扬,那张脸,简直美得惊心动魄,眉宇间纠结了一股傲气。一种郁然的冷,像一件精致的瓷器,又像一把刚刚出鞘的剑锋。锐不可当。
是泽秀。他少年的时候美得像个妖孽,难怪他爹深信他是狐狸精地儿子。
小蛮一看就舍不得丢手了。恨不得把它抢过来据为己有。
端慧笑道:“这是八年前雪先生一时兴起,酒后画在白绸上的泽秀少爷。他十五岁的时候来过一次,把我们府上都给惊住了,不敢和他说话,也不敢靠近。甚至连他是男是女也不知道。现在地泽秀少爷长大了,可是我们谁也忘不掉那年的惊鸿一瞥,我这辈子再也没见过这么漂亮地人了。”
是的,他太漂亮,漂亮的让人想起一些绚烂到了极致就会凋谢的美好,生怕惊了他,仿佛稍重一些他就会化成烟飘走。
“小蛮喜欢这幅画吧?不过你只能看看,可不能拿走,雪先生宝贝着呢。”端慧笑得很暧昧。
她笑了笑。把白绸折叠一下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少来,什么你偷偷拿出来给我,就是雪先生让你转送给我地吧?他的东西你怎么可能偷偷拿走。你们那点小心思……就是盼我从此死心塌地。非他不行。我明白了,所以东西我不客气收走了。”
端慧笑道:“小蛮果然聪明。”
过了小桥。拐个弯。却是一片竹林,青竹嵬嵬。竹声细细,极其幽雅。林中立着一座小亭子,里面好像有人在说话。
端慧推着她慢慢走过去,就见一个穿着白衫子头发披在背上的男子背对着他们坐着,天气还挺冷,他的衣服却很单薄,手里攥着一个犀角小酒杯,转来转去,就是不喝。他身后站着一个华服女子,年约四旬,面容艳丽,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看上去与泽秀有五分相似。
她皱眉低声道:“就算你不为我想,也应当为你爹想想,他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不好,你还成天在外头跑,这次还伤的差点死掉。什么时候咱家的孩子要这样抛头露面做下等贱活了?怨不得你爹不欢喜你,是你自甘下贱,你大哥二哥三哥他们怎么就不像你这样,连你弟弟妹妹也比你强。”
那人手里的杯子终于不转了,他稍稍转过脸来,轮廓极清俊,正是泽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垂睫道:“多谢四娘关爱,泽秀心中惶恐。”
四娘?看起来好像是他爹的小妾了,怎么长得和泽秀那么像?小蛮一见有八卦可看,赶紧挥手让端慧找个地方躲起来,拉长了耳朵去听他们说话。
那女子正色道:“轮辈分,你不但要叫我四娘,还应当叫我姨娘。”
姨娘?哦,看来这女人不但是他爹地小妾,还是他娘的姐妹。好奇怪,姐妹一起给一个男人做妾?
泽秀淡道:“是,四娘。”
那女子面上闪过一丝窘容,跟着又道:“你一天到晚说心中惶恐,我看你只是会耍嘴皮子,半点惶恐也看不见。这次你必须跟我回去,以后不许在外面乱游荡。你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没有子息,一向也拿你当作亲子,决不能看着你再这么鬼混下去。你爹说了,再不回去,他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从此断绝关系。”
泽秀笑了笑,柔声道:“欢迎之至。”
她登时大怒,厉声道:“你少来给我扮这种妖挑样子!你娘就是这么不自重,才落得那种下场!你不要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你这次在外面鬼混,还带了一个丫头,跟着男人到处乱跑的女人能有什么好货色!家里要给你订亲事,娶个千金小姐,你就当作没听见,如今却和一个低贱地丫头搞在一起!老三也不是好东西,藏着夹着不让见她,你们一路妖妖挑挑,最好小心点!惹得老爷发怒,一个两个全部撵出去,家产一个子也不要想要!”
泽秀放下酒杯,起身道:“跟着男人到处乱跑的低贱女人----四娘是在说自己吗?说来说去,你担心地就是家产罢了。你放心,就算我分得了家产,四娘你也可以高枕无忧,我照样一个子儿也不会分给你。”
说得好!小蛮握了握拳头,决定同仇敌忾,讨厌这个口无遮拦地坏女人到底。
那女子气得脸色发绿,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忽听后面有人笑道:“四夫人,泽秀少爷,雪先生说你们爱吃梨。特地让奴婢送了新鲜雪梨过来,还说雪梨是去火静心的。四夫人火气很大,一定要多吃些。”
说着一个娇滴滴做丫鬟打扮地男人就端着果盘送进了亭子里。
四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颤声道:“老三居然……胆子不小!”
那个丫鬟柔声道:“雪先生说他也是为了四夫人好,女人年纪大了不要紧,年纪大还成天上火就糟糕了。”
四娘厉声道:“你这个怪物是在笑话我吗?”
那丫鬟娇柔一笑。捂着脸轻道:“人家不敢,人家不是怪物,人家叫容月。”
她大概被他那几个人家给恶心住了,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小蛮正看到精彩的地方,不防端慧突然推了她走出去,一面笑道:“四夫人息怒,容月最近正在学习怎么做个好女人,如果冒犯了夫人,千万赎罪则个。”
啊啊啊啊!怎么可以把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她还没看够热闹呢!小蛮坐在轮椅上躲也不是站也不是。眼见众人地眼睛都钉在自己身上,她忽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挥手道:“大家好啊。今天天气真好。”
四娘瞪着她看了半天,突然走过来。轻道:“你就是那个……”
话未说完。小蛮只觉一个人窜到眼前,抓住她的手将她猛然抱起。紧跟着就飞奔而去,她连四娘后面说了什么话都没听见。
嗖嗖嗖,小风刮在脸上身上,凉飕飕,小蛮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抱着她一直飞奔地那人终于停了下来,把她往水池旁的假山上一放,自己却跳上假山,高高坐在上面,一个字也不说。
小蛮仰头用手遮住阳光,吃力地看着他,叹道:“你站那么高干嘛?上面空气好吗?”
泽秀没吭声。
小蛮又道:“我这样看你很吃力,人家说看太亮地地方久了,眼睛会出毛病,我的眼睛如果出了毛病,一定都是你害的。”
话还没说完,只觉他又跳了下来,拦腰一抱,将她抱上假山顶,两人并肩坐在上面,吹着冷风。小蛮转头去看他,他依然面无表情,下巴上有一层隐约冒出的青黑色胡渣,头发也披着,看上去很是落魄。她低声道:“你的伤怎么样了?好了没有?”
他道:“死不掉。”
这算什么,冷冰冰硬邦邦地。小蛮鼓起嘴,也不说话了,只是轻轻按摩着断腿,据说这样可以帮助骨头快点痊愈。
头顶听到他问:“腿怎么会断?”
小蛮哦了一声:“可能是在那个墓室里被石头砸的吧。唉,最后宝藏没捞到,却断了一条腿,很不划算。这种生意以后不能做,太亏本。而且根古他们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让人挂心的很呢。”
泽秀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在她脑袋上一拍:“市侩,好歹找到了镇北的五方之角,难道不算收获?”
那东西卖也不值几个钱,放在身上还是极端危险品,随时有人来抢,算个屁的收获。
她虽然这样想,却没敢说出
泽秀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身子微微后倾,望着下面华美的庭院,笑道:“没想到是三叔救了我们。我已经很多年没见到他了,此番相见,可算是个奇迹。”
小蛮暧昧地一笑,她怀里还留着一个宝贝呐,他再也不会知道的宝贝。八年前十五岁的泽秀,那可是粉嫩嫩娇滴滴,水灵的很呀。
假山靠着一棵大树,小蛮把腿伸直,靠在树上,无聊起来,从怀里取出珠线开始打花样。
打了一会,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她一抬头,就见泽秀凑过来,盯着她手里地珠线看,问道:“这东西你是怎么打成各种结的?”
她抽出一根珠线,笑道:“很简单,你拿着,我教你。用另一根珠线在上面绕几下,再这么一弯,嗯,再绕几下……对啦,就是这样……不对不对,是这样绕,你好笨哦。”
她把乱成一团的珠线从泽秀手里抢过来,飞快拆开,重新结成一个梅花形状,然后对他招了招手:“过来过来。”
他只穿着薄薄地白衫子,领口微微敞开,小蛮看了半天,也不知要给他挂在哪里,最后只得拴在他手腕上:“这个就送给你玩吧,可不要弄坏了,不然我会骂人。”
话音刚落,便觉得他的手轻轻抚上自己地脸颊,掌心有温暖地气息,拇指轻轻划过她的鼻子和嘴唇。小蛮抬眼看着他,他地眼睛像两颗玄色水晶,宝光流转,她觉得呼吸都要停了,不由自主想躲,却被他按住后脖子。
炽热的气息喷在脸上,她曾以为他是要吻上来,但他并没有,只是用脸颊细细贴上来,轻轻摩挲,像是要记住她的味道一样,他的鼻息擦过脸上,痒痒的。
小蛮紧紧攥住自己的衣服,手心里全是汗,心快要跳出喉咙口。他的手抚了过来,将她双手分开,与她五指交缠。他的唇轻轻印在她脖子上,胡渣也蹭了上来,小蛮猛然一缩:“好痒……”
他捏住她的下巴,抬头看着她,轻声道:“别人说什么,你都别在意,别往心里去。你只要看着我就好,就我一个人。”
缭乱之卷 第十六章 他这样好(一)
只看着他一个人----这算不算表白啊?
小蛮觉得自己是飞回屋子的,从头到脚,从脚趾到牙齿都轻飘飘。
她十六年来所得的幸福太少,甚至有些惶恐,只怕这是一场梦。有些好东西不会属于她,她深深相信着,可是今天它们就钻进了怀里,被她抱个满怀,似乎不会再跑掉,于是她就有点不想放手了。
这样不算赖皮吧?是他主动的哦,她接受一下,陶醉一下,没有错吧?
就那么一下下,哪怕很短暂,那也不要紧。
她拄着拐杖飘上楼,见端慧脸色不太好看,一见她来了,便赶紧挥手:“小蛮,悄悄的,别说话,先过来!”
她悄悄走过去,轻道:“怎么了?”
端慧朝房里指了指:“女眷们来了,气势汹汹的,想必是四娘撺掇着他们来的。她们是大老爷那边的人,雪先生不好拦。你要不先别进屋吧?”
他担心地看着她,这孩子看上去纤瘦可怜,只怕四娘喷一口气都能把她吹倒了。他不想看到小蛮心里难受,四娘她们的嘴有多厉害,看泽秀少爷就知道了。
小蛮笑道:“为什么不进?我又不是耗子,到处躲。端慧还想拦,她却已经推门进去了,他只得去后面端了茶水守在门口,只等一个不好自己就进去解围。
屋里果然坐了一圈女眷,珠光宝气。华服丽容,衣服上的熏香味道十分好闻。小蛮笑吟吟地走进去,先飞快扫了一圈。大约来了三四个女人,四娘坐在正中。出乎意料,她们并没有像端慧说的那么气势汹汹,相反,一见她进来,所有人都露出笑容。至少看上去和善大方。
“这位一定就是小蛮姑娘了。”四娘笑吟吟地迎上来,握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
小蛮柔声道:“不知道夫人们要来,我来迟了,实在失礼。”
四娘笑道:“方才在亭子里让姑娘看笑话了,泽秀那孩子脾气古怪,我也是一时上火骂了他几句,见着姑娘也没来得及招呼。可恨老三他一直没个人影,我们也不好乱闯。直到今天才问到姑娘的住处,少不得过来和姑娘见见说说话,远来是客。姑娘住地可还好?”
她可真客气温和,和亭子里的那个泼妇简直判若两人。好嘛。变脸功夫。谁不会。
小蛮急忙退了两步,弯身扶着拐杖艰难地万福:“都因为我腿脚不方便。没能去前面拜见各位夫人,还劳驾芳尊过来看我,我怎么过意的去。”
众人笑着扶住她,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了,端慧忐忑不安地过来献茶,见屋子里一团和气,个个都笑吟吟地,他心里也奇怪,上完茶就躲在大门后面拉长了耳朵听。1
四娘握着小蛮的手,细细问她年纪出身,小蛮笑道:“我今年十六岁,家里在……”她本来想说梧桐镇,突然发觉不对,赶紧改口:“……在苍崖城。夫人兴许没听过江湖上地事情。”
果然她们都露出茫然的神情,四娘便道:“原来是江湖上飒爽英姿的女侠,果然气度不凡。只是太瘦了,姑娘小小年纪,要注意身体呀。”说罢她回头笑道:“八妹还记得上回来咱们府上玩的于家四小姐吗?那会应当和她是一般大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倒是一对琉璃人
来了来了,小蛮敏感地嗅到了不同地味道。于家四小姐?
被成为八妹的想必就是泽秀他爹的第八房小妾了,老天爷,他到底有多少姬妾啊,这个八妹看上去比小蛮也大不了多少岁,秀眉丹唇,很是漂亮,掩嘴笑道:“是呀,那个四小姐娇滴滴的,见到泽秀脸就红了。泽秀剥了个橘子给她,她也不敢接。那会大夫人还拿他俩开玩笑,说还没成亲就相敬如宾了。他俩就一起闹个大红脸。”
小蛮听得想打呵欠,好无聊啊,这些女人,有话不直说,害她以为有多好玩的事情,没想到藏头露尾的,等得急死个人。
她们开始谈论于家小姐,张家小姐,从眉毛说到衣服,从头发说到裙子,一会是佳偶天成,一会是门当户对,小蛮越听越无聊,正要找个借口出去溜溜,忽听四娘道:“小蛮姑娘是个女侠,也算泽秀的红颜知己了,这孩子年纪不大,脾气不好,也孩子气的很,若是和姑娘闹玩笑重了,姑娘千万别往心里去。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
小蛮乖乖笑道:“好地,四娘放心。”
她起身拄着拐杖,脸色苍白,歉意地笑道:“抱歉,各位,我去解个手。”说完不堪忍受的模样,颤抖地走进内室,隐约能听见她们得意的笑声。小蛮赶紧关上内室地门,扑到床边,一把揭开被子。
床下本来有个夹板,是用来放夜壶之类的杂物,她试了试,自己能躺进去,还很宽敞,于是拄着拐杖走到栏杆那里,那上面刚好放了一盆兰花,她抓起兰花扑一下丢下楼,发出好大地声响,紧跟着把拐杖也丢下去,自己单腿跳回床上,往夹层里一躺,被子一盖,逍遥去也。
这些三姑六婆,最没水平,有话不直接说出来,非要拐了十八个弯,她本来还很期待地,最后越听越无聊,与其听她们说那些没营养的话,她不如自己躲过来睡觉。
她躺了一会,果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嚣,紧跟着门被人一把推开,许多人叫着她地名字,冲到栏杆那里去看。惊慌失措,以为是她想不开跳楼了。
嗯,你们就慢慢找尸体吧。
小蛮打了个呵欠。听着外面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心里有一种恶作剧的痛快。这夹板下又宽敞又暖和。还熏了很好闻的香,她躺了一会,渐渐目饧骨软,真地困了,再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抱着被子缩成一团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觉得有人在床上乱翻,紧跟着夹层被人一把拉开,小蛮猛然惊醒,抬头一看,只见屋里漆黑一片,一个人执烛站在床边盯着自己看,正是泽秀。她“啊”了一声,打个呵欠。缓缓坐起来,轻道:“怎么是你来了,居然能找到我。”
泽秀把烛台狠狠掼在桌子上。一把将她扯出来,森然道:“你到底在玩什么?!所有人都以为你跳楼自杀了!你居然躲在这里睡觉!”
小蛮哧地一声笑了出来:“我不堪刺激嘛。没脸活在世上了。所以跳楼自杀。”
泽秀瞪着她看了半天,先时怒气冲天。最后却好气又好笑,抬手在她额头上使劲一拍,啪地一声。小蛮痛叫一声,捂住额头,怒目而视:“很痛的你知不知道?!让我打你一下试试!”
泽秀似笑非笑地坐在床上,道:“难怪三叔叫我不要急,他早摸清你这个鬼丫头地脾气了。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藏在床板下面睡逍遥觉,四娘他们觉着不吉利,刚刚才离开三叔家里。”
小蛮拍手笑道:“走了?那才好!我这一觉睡得值得,把这几尊菩萨给睡回去了。”
泽秀只是笑,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头顶轻轻拍着,像拍一只不听话的小野猫。
小蛮轻道:“泽秀,你三叔是天刹十方呢。你以前知道地,对不对?”
泽秀点了点头,说道:“天刹十方并不像别人想得那样,是一个严密的江湖帮派之类,比如不归山那种,那是从上到下像个小朝廷,天刹十方一共有十几二十个人,散落各个地方,每个人的喜好,兴趣都不一样,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有地人甚至同是天刹十方,却几十年也没见过面,更不认识对方。说得通俗一点,天刹十方就是类似怪人大集合。”
小蛮恍然道:“难怪你在不归山的时候一直袒护天刹十方,你后来怎么没告诉我?”
泽秀笑道:“江湖人一听天刹十方就觉得是无恶不作的坏蛋,因为里面有几个人物专好权术势力,那些背上有红白十字刀花纹的,是里面的几个人物组织起来的,在白杨庄遇到的红姑子还有耶律文觉就是那伙人里面的一个。因为江湖帮派成瘾,一个帮派里的一个人做了坏事,整个组织便都是邪魔外道,要将他们杀人放火地恶事推到天刹十方头上,倒也正常。”
那倒是,如果他早早告诉她雪先生是天刹十方的人,她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要怀疑他的目地。不过和雪先生一接触,就会发现他对这些事确实没什么兴趣,他的兴趣大概就是在府上店里养一堆穿女装地男人。
“大家都不认识,各自目地也不同,那天刹十方存在有什么意义?就是叫着好听吗?”
小蛮很好奇。
泽秀笑道:“据说以前吐蕃那里有个宝刹,叫十方,风景绝佳。曾有江湖狂客豪侠团聚在那里,饮酒高谈,更有文人雅士作对吟诗,聚得多了,各自惺惺相惜,便有人题名为天刹十方。名字由此而来,那些人散开之后,遇到合眼的后辈或者朋友,便将天刹十方地名号传给对方,每年都要去十方宝刹相聚。不过年代久远,这个相聚的习俗早已不复存在,倒是天刹十方的名字越来越响亮,成了无恶不作的代称。”
哇,这样说来,天刹十方不但不是坏蛋,反而大多是深藏不露的高人了。小蛮想到一身粉红的雪先生,突然觉得这深藏的高人其实也并不怎么深藏。
“我并不确定灭了苍崖城的人是不是耶律文觉那伙天刹十方,但这事做的确实有他们的行事风格。你身为小主,一点也不记得了吗?不要被不归山误导才好。”
小蛮咬着嘴唇愣了半天,突然低声道:“泽秀,嗯,有件事我没和你说过……”
要不要告诉他?她不能确定自己说出来后,他会不会勃然大怒,从此转身就走撇下她不管。
她怔怔看了他半天,泽秀忽然伸手抚向她的面颊,轻道:“什么事?说给我听听。”
他突然开了个玩笑:“可别跟我说你不是苍崖城小主,这种玩笑就太大了。”
她心中一惊,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不……怎么会呢……嗯,我是想说,其实我自己并不知道灭族的是不是天刹十方,因为……因为当时我被人蒙着眼睛送出来了,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所以……”
她真真正正对他说谎了,再也不可以找借口说是他被别人蒙在鼓里,这次她是亲口对他说谎。
她只觉心在沉沉地跳动,好像要往下掉,一直掉,她整个人好像也在往下掉。
她或许做了一件大错事。
泽秀只觉她在黑暗里微微发抖,极为可怜可爱,不由去牵她的手,她掌心里满是冷汗。
他低声道:“小蛮?”
她长长出了一口气,盯着桌上跳跃的蜡烛。黑的夜,白的脸,还有比夜还要深邃的眼眸,她看上去像失了魂一样。突然露出一个笑容,嘴角边只有一个浅浅的梨涡,带着一丝俏皮,轻道:“没事。泽秀,上次我见你身上有刺青,没看清,你给我看看好吗?”
缭乱之卷 第十七章 他这样好(二)
话出口的时候,她并没有多想,只是想赶紧转移话题,不过看到他脸色有微妙的变化,她才突然惊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啊,我……对不起,你可以当我没说。”小蛮涨红了脸,使劲摇手。她绝对不是那个意思!绝对不是!她是很正经的好孩子,虽然她有那么一点点觊觎他的美色,不过打死她也不会说出来的!
泽秀没理她,痛快地解开衣带,跟着是腰带,脱了外衣,露出里面的中衣,肌肤隐约可见。小蛮扑上去揪住他的领口:“不许脱了!不许再脱!”
泽秀抓住她的手腕,似笑非笑:“不是要看刺青吗?不脱怎么看?”
小蛮只觉脸上快要烧起来,喃喃道:“反正……别脱了。我不要看了,下次……下次再看……”
“没有下次,只有这次。”
他缓缓褪下中衣,肌理在烛光幽幽里分外暧昧,胸口上一只狰狞的青黑色麒麟,张开大嘴,双目怒瞪,灼灼地看着她。小蛮捂住眼睛,叫道:“不看不看,你赶紧把衣服穿上!快穿上快穿上!穿好了就赶紧出去!”
泽秀“啧”了一声,一把扯下她的手,将她狠狠拉过来,低头就重重吻上她的唇。
她好像一下子被人狠狠丢上几万里的高空,猛然一个停顿。紧跟着被吸进飓风里,天旋地转。她不被允许逃避,后颈那里被他用力按住。整个人好像要被他揉进身体里一样。像是他的救命稻草,搏尽所有地气力。近乎凶狠。
她会死掉,肯定会死掉。小蛮透不过气来,挣也挣不开,只觉他的手轻轻捏住下巴,她不由自主张开嘴。立时被侵入。
这个吻凶悍到可怕,可是他的手却极温柔,抚着她地脖子,像抚摸一匹极好的绸缎,然后拨开领口,往里面探----往里面探?!小蛮大惊失色,喉咙里发出惊惶地叫声,没命地挣脱开。
“你混蛋!”她委屈得红了眼睛,抬手就要打他耳光。
泽秀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往下拉,按在心口的麒麟上,低声道:“看到了吗?”
小蛮只觉手心触到炽热的肌肤。:她急忙要缩手,哪里能缩的回来。他地力气比她大了几十倍。下巴又被捏住。稍稍往下,正对着那狰狞的麒麟脸。奇怪。麒麟明明是瑞兽,可他身上这只却十分凶悍,张着嘴像是要吃人的模样。
和他一个德性!她愤怒地要挣扎,结果反而在床上拌了一下,狠狠摔进他怀里,脸撞在他胸口。不等她爬起,他就轻轻抱住了她。
“别生气。”他轻轻说着,“我不是要冒犯你。”
这还不叫冒犯?小蛮第一次体会到力量的悬殊,她根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她恨道:“你已经冒犯了!”
泽秀笑了一声,将她额头上的乱发拨开,低声道:“这不叫冒犯,这是情不自禁。”
小蛮不说话了。她垂下头,心脏好像还没有平静下来,屋子里太安静,她害怕心跳的声音太大被人听见。
这样的事情是不对的,孤男寡女,夜深人静,要是她娘还活着,这会早就拿着鸡毛掸子把她抽个半死了。
她没有办法,深深的喜欢上一个人原来是这样地,比任何金银珠宝都要美好。以前她敬而远之的美丽,此刻绽放在她眼前。她固执地不肯离开,甚至带着一种绝望的味道。太美好地东西,带来的不单是幸福,还有悲伤,因为怕它逝去。
她低声道:“你、你背上地伤,好了没?让我……看看。”
泽秀转过身,将宽阔地后背对着她。上面果然密密麻麻许多疤,有的甚至刚刚愈合。不止是这些,他身上有很多旧伤疤,触目惊心。小蛮伸手轻轻摸了一下:“你以前一定经常和人拼命。下次不要拼命了,万一死了怎么办?”
泽秀哭笑不得地转头看着她:“这是什么话?话是这么说地吗?”
小蛮还有些茫然,抬头道:“那要怎么说?”
她面上带着一丝妖艳的红,嘴唇湿漉漉,双眼里像是藏了星子,亮得诡异。一绺黑发滑在她脸颊旁,黏在下巴上。他不由替她捻开,拇指抚上她丰润的下唇,细细摩挲,慢慢探进去,拨开齿关,按住她的舌头。
“你应当说……”他轻轻揉捏着那一截柔软湿润的舌头,看着她迷离的眼神,自己好像也要醉了,将她拦腰抱过来,贴着耳边说了几个字,然后低头去吻她。
他的胡渣总也刮不干净,擦在脸上脖子上又痒又痛,小蛮的手软软搭在他肩上,被他环过去抱住他的脖子。像是知道她怕痒,他故意将下巴在她脖子那里擦了两下,小蛮笑得要躲,他却轻轻拨开她松散的领口,在她锁骨那里重重咬了一口。
小蛮差点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抓住领口,谁知他已经起身披上衣服,道:“我走了……明天见。”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再也没说别的,摆摆手就转身离开。
屋里最后一点光明也被他带走,小蛮一个人躺在黑暗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这或许是一场梦,也可能是她想象出来的,她不敢睡,怕把梦睡醒了。
锁骨那里有微微的麻痛,她颤抖着起身点了蜡烛,跳到铜镜前。
镜里的少女双颊犹如火烧,眼睛水汪汪的,她这辈子就没这么漂亮过,像刚刚成熟的小妖精,还带着一丝青涩的茫然。她缓缓拉开领口,右边锁骨上红了一片,极艳丽的红,像胭脂不经意间抹了一块。
小蛮再也看不下去,一口吹了蜡烛,跳回床上,用被子使劲蒙住头,连数了三遍九百九十九只羊,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她老娘会原谅她的,如果她知道她有多么喜欢这个人,喜欢得不知怎么才好,她一定会原谅。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许她一些幸福,一些些就好。
小蛮的断腿完全痊愈的时候,夏天已经来了。
北方的夏天是很短暂的,一晃眼满眼的翠绿,再一晃眼就要秋叶满地。
小蛮坐在开满藤花的回廊下,一勺一勺吃着绿豆汤,这玩意还是雪先生托人专门从南方买回来的。她最近被养的很好,胖了一些,比起以前可怜兮兮瘦巴巴的小姑娘,她看上去更像一个真正的少女。
“喂。”后面有人叫她,一回头,就见到泽秀微微含笑的脸。她招了招手:“过来过来,这里有绿豆汤,要吃吗?”
泽秀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她身边,接过汤盆一口就全喝光了,小蛮目瞪口呆:“我……我才只吃了几口……”
泽秀把空空的汤盆子还给她,很诚恳地说道:“味道很不错,谢谢。”
小蛮抬脚就要踹他,泽秀一把抓住她的脚踝,笑道:“看样子你的骨头没问题了。咱们也应当离开这里,继续找五方之角吧?”
小蛮一愣,嗯了一声。
继续找五方之角,等全部找到之后呢?他是不是就觉得任务完成,然后离开她?从此各过各的?
泽秀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发什么呆?和你说话呢。”
小蛮点头道:“嗯,好啊,咱们明天就可以出发,我完全没问题。这次是去哪里呢?北方的找到了,是去东方还是南方?或者再去阴水的地方找宝藏?”
泽秀看了她一会,突然捏住她的下巴,道:“你去过漠北吗?”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小蛮呆呆地摇头。
“那里有大片的草原,天很高,随便你骑马怎么跑,都跑不到尽头。你若是喜欢,我下次带你去玩……等五方之角找齐之后。”
小蛮突然笑了,勾住他的胳膊,歪着脑袋奇道:“咦咦?我没听错吧?某人是在说以后的事?”
泽秀脸上微微一红,露齿跟着笑起来:“不错,你待如何?”
小蛮笑道:“我不呆,也不如何。总而言之你说话要算数,不然……嗯,不然我咬死你!”
她作势去抓他的胳膊,被他笑吟吟地扣住手腕,戏谑道:“就你那点小力气,只有乖乖被大爷欺负的份。说!去不去?”
小蛮笑得要打滚,滚到他怀里,连连点头:“好好,听大爷的,小的不敢抗命。”
泽秀将她扶正,替她理好领子,突然柔声道:“小蛮。”
“嗯?”
他没说话,只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这样努力,五方之角一定会找齐的。找齐以后,咱们再痛快玩一场,外面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都没去过吧。”
小蛮笑着点了点头。
以后……很诱人的两个字。
她多么希望,自己有“以后”。
真的希望。
缭乱之卷 第十八章 他这样好(三)
这两天雪先生天天往外跑,往往大半夜的都不在家,不晓得搞什么鬼。小蛮他们想道别,见他一面都见不到。
问端慧,他鬼鬼祟祟地说最近府上要来一个特别的客人,所以雪先生难得这么忙。
“客人?我看是女人吧。”泽秀对这个答案嗤之以鼻。
端慧正在给他们削桃子,听了便笑道:“哪里的话,雪先生可不是那样的人。”他把桃子用小刀切成梅花一样的形状,一片片拆开,装在水晶盘子里,递给两人,又道:“雪先生还吩咐,知道两位近日要离开,先缓缓,等他忙完这阵再走,千万不要着急。”
小蛮和泽秀只得在他府上继续住下去。他俩都不是那种安稳吃了睡睡了吃过日子的人,在府里养伤也罢了,伤好了还要过米虫生活,简直是生不如死,天天闲的没事做,就开始搞破坏。
某日,泽秀突发奇想,要教小蛮练剑。练习的地方就选在后花园的竹林里,那里栽种的都是名贵品种的湘妃竹,幽雅祥和,雪先生向来珍爱。
泽秀提剑在林中一通乱舞,他的功夫本是狂放不羁的套路,技巧极少,一套剑舞下来,可怜的湘妃竹也不知被他砍倒多少。他擦了一把汗,把大剑丢给小蛮:“记得了吗?”
他耍的那么快,就算有武功底子的人也不可能一遍就看会。
小蛮痛快地点了点头:“记得了。”
她嘴里叼着一块糕点,左手在身上擦擦,勉强提剑。
我砍----砍遍世间魑魅魍魉!
咣当,大剑撞在湘妃竹上,弹飞出去。刚好落在端茶过来的端慧脚边,险些把他脚踝砸断,他吓得面无人色。怔怔望着两人。
小蛮跑过来两手抱起大剑,打个招呼:“抱歉啊。刚才没抓稳。”
我刺----刺穿天下妖魔鬼怪!
大剑嗖地一下脱手而出,擦着端慧的耳朵,噼啪一声,后面的湘妃竹又断了两根。
“你不是说记得了吗?”泽秀过去捡剑,脸色很黑。“根本是乱砍乱刺。”
小蛮正色道:“因为剑太重了,换个轻点的可能会好。”
泽秀果然从靴筒里取出匕首,正要递给她,端慧早就脸色发白地上前,轻道:“还是不要练了吧,这片林子会被砍光地。”
两人无辜地回头,这才发现一整片漂亮的湘妃竹林被砍得七零八落。
练剑事件,终于因为小蛮的不懂装懂,雪先生地痛哭流涕。泽秀的暴跳如雷而圆满结束。
又某日,小蛮突发奇想,要教泽秀做饭。
“你会武功。刀功肯定是不用说了,把这块肉切成肉丝。长不能超过两寸。宽不能超过半寸。”
小蛮挥着手里地菜刀,很有教书先生的严肃认真。
泽秀捏着菜刀。额上滴下几粒汗珠,迟迟切不下去。
“切啊!”小蛮毫不留情。
泽秀举刀,虎躯一震,虎目一瞪,虎牙一咬,虎吼一声,虎爪一抬----劈下去。
案板裂开了,灶台塌下去了,案板上的肉完好如初地躺在地上。
泽秀把刀一丢:“你来切,我来炒菜。”
于是教做饭事件,最终结束于厨房被大火焚烧之后。
那凄凉的一夜,大火熊熊,直扑天际,照亮了雪先生黑玉般的双眸,也照亮了他满脸地泪水。1 ..他终于认识到了惨痛的现实,痛定思痛,第二天就把两人赶了出去。
“你们这一去,又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来三叔这里玩玩。”雪先生送他们走的时候,眼睛都哭红了,头发软软披在肩上,衣服松垮垮的,简直是伤心欲绝,“最好以后永远也不要再来了。”
端慧牵了两匹骏马过来,把缰绳递给泽秀,柔声笑道:“别介意,雪先生就是孩子气,说反话呢。以后一定要常来看看,我们都在府上等着你们。”
泽秀把包袱系在马背上,翻身上马,低头看着雪先生,突然微微一笑:“三叔,你保重。”
雪先生的鼻子都红了,拉着小蛮的手,轻声道:“泽秀这孩子吃软不吃硬,不要总与他对着干,他以后也要靠你多多照顾了。小小蛮也要记得回来看叔叔,叔叔永远为你准备漂亮的衣服,不要忘了叔叔……”
他还没唠叨完,小蛮就被泽秀黑着脸拽上了马背。她回头对他们招手,心里其实也是依依不舍的。不舍的不止是这些可爱又热情地人,还有一切发生在这里的美丽事情,某个惊惶的夜晚,铜镜里少女地脸嫣红如桃花,仿佛破茧成蝶那样。
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和当时地心跳,她觉得自己一辈子也忘不掉。
“我们要出辽地,过关口会很麻烦,从小路上绕比较方便。”泽秀一面策马缓缓前行,一面低头看着地图。
小蛮骑在另一匹马上,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突然反应过来,猛然回头:“要离开辽地?!去哪里?”
泽秀指着地图上地点:“东南两边的五方之角不在辽地,落在大宋范围里,想来江宁府和福州那一带应当有五方之角地线索。”
小蛮微微蹙眉,良久,才低声道:“不能……先别离开辽地好不好?阴水的宝藏还没找到呢。要是落入耶律文觉那伙人手里,不是不太好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没有镇北的五方之角,他们只能望着宝藏兴叹。东边也有阴木的位置,照样有宝藏。何况你我只有两个人,也搬不动那么多宝藏,带在身上还引人注目。并不是好法子。”
小蛮无话可说,只得默然不语。
离开辽地的话,不归山那伙人就没有任何羁绊。随时可能过来找她算账了。特别是老沙,他那柄冷冰冰的刀搁在脖子上地滋味并不怎么妙。割断脖子的滋味更不会美妙。
她正想的出神,不防泽秀突然抬手插过肋下,将她一把抱起放在自己身前。
“耶律也不能靠一辈子。”他低声地一句话让小蛮大惊失色,急忙回头,怔怔看着他。
泽秀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也不可能一辈子就缩在辽地不动。该解决地总是要解决。这次有我,你不用担心。”
小蛮低声道:“你都知道?”
他笑了笑:“你无缘无故带着他,老沙无缘无故被逐,不归山的人以往最多在辽地活动,如今却毫无动静----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谁做了手脚。听我的,耶律靠不了一辈子,他现在是个纨绔子弟,不务正业,真正当上皇帝之后永远是本朝利益至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帮你一辈子,自古帝王将相是最靠不住的。”
小蛮咬了咬嘴唇,轻道:“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帮我一辈子……你也是吗?”
泽秀没说话。只是轻轻抚上她的脸颊,良久。才低声道:“不要那么斤斤计较。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江湖地事情扯上官府军队,会越来越复杂。”
小蛮怔忡了很久很久,才轻轻一叹:“你又怎么会知道,被人践踏的滋味。”
说完不等泽秀说话,她又道:“我明白了,会照你说的做。”
泽秀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翻过来低头仔细看。小蛮也跟着低头,看着自己的努力伸展开,也不及他的手掌大。她的手指纤细可爱,泽秀的手上却满是握剑和缰绳磨出来的老茧。
她轻轻用手指去抠他地老茧,耳边听他轻道:“别动。”
他抓住她的手心,看了半天,才笑道:“不用担心,你是长命百岁的相,命里富贵,嫁得贵婿,子孙满堂。死不掉地,以后好日子等着你呢。”
小蛮也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看相嘛,随便看看就晓得了。”他说得和吃豆子一样容易。
小蛮把头搭在额头上,四处张望:“贵婿在哪里?哪里有贵婿?我怎么没看到?”
泽秀哈哈大笑,张开手紧紧抱住她纤瘦的身体,柔声道:“别怕,别生气,有我呢,嗯?”
小蛮握住他地手,深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忽然道:“你地胡子戳在脖子上,痛死了。快离我远点。”
话音刚落,只觉他故意把下巴使劲蹭在脸上脖子上,她笑得差点从马上掉下去,赶紧抓紧缰绳,正要说话,忽听前面传来一阵铃铛的声音,两人同时抬头,就见林子里狂奔而来一个人,披头散发,衣衫也脏兮兮地,然而身形纤细,甚是动人。
小蛮啊了一声,急道:“连衣!”
那少女停了一停,抬头不确定似的朝这里看过来,终于看清是小蛮,她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不要命似的冲上前,一把抱住小蛮,哽咽道:“主子!主子!他……他要死了!”
小蛮滚下马,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几个月不见,她瘦了很多很多,肩上骨头都突了出来,衣服脏的都看不出颜色了,看上去真是比叫花子还狼狈。她柔声道:“慢慢说,别急,别哭。出什么事了?这几个月你在哪里?”
连衣挂着眼泪,哽咽道:“我……等不及了,求求主子先去救他!他被几个强盗围起来,只怕会没命!”
泽秀一皱眉:“他?是耶律?你不是有功夫么,怎么还要逃走?”
连衣猛然一呆,飞快抬头,尖声道:“是啊!我……我为什么要逃?!是他……他说女孩子不可以动手动脚,让我先逃,我才……我真傻!我笨死了!”
她掉脸就跑,两人急忙追上去,没跑多远,只听一阵喧嚣声。却是耶律在和三四个盗贼模样的人争执,那小样,都被揍成猪头了。嘴里还在哭爹喊娘地嚷嚷着:“报上名来,本王日后将你们千刀万剐!”
不等他说完。脸上就被狠狠锤了一拳,他满嘴的血,含糊地叫嚷着什么再也听不清了。
连衣纵身而上,三四下就把那伙强人给摆平了,躺在地上直哼哼。泽秀走过去一看。笑了起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几个不是榜上通缉有名的大盗么。”
他取出绳子快乐地把他们拴好,回头对小蛮摆了摆手:“抱歉,我离开一下,很快就回来。”
他是要去官府领赏金,小蛮知道他的习惯,并没阻拦,只是牵着马,走到连衣身边。她哭哭啼啼地从地上扶起破布一样地耶律,哽咽道:“都是我不好……我怎么这么笨,每次都是……明明我可以把他们赶走的。”
耶律断了半颗牙。捂着嘴,血从指缝里汩汩流出。另一手却在连衣脸上摸了摸。意似安慰。
小蛮看他那个猪头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忍。低声道:“走,先找个地方替他上药吧。”
连衣擦掉眼泪,点点头,轻轻把耶律背在背上,出了林子便是一个小镇子,小蛮要了三间房,还请了个大夫过来看耶律,开了一点药,放在下面厨房熬制。
“他身上怎么到处都是伤?你们这几个月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小蛮简直无话可说,大夫说耶律身上不光是这些新伤,看起来他以前也受过伤,难怪都变成了猪头。
连衣坐在床边,用湿布轻轻把耶律脸上地血块擦干净,轻声道:“那天晚上,耶律文觉来袭,我被点了穴道,是天权公子救了我,让我带着他快走,我跑了一夜,也不知该往哪里去,只能又绕回去,可是主子你们都不在了。他……他问我到底要去哪里,我说应当是去太白山,可是我们都不认得路,只能在林子里乱晃,每天都是问路,找路,找到了太白山,那里的女真人说有几个南人冒犯了神灵,我猜是不是主子你们,谁知他、他和女真人一言不合,吵了起来,他切了人家一个耳朵,要被人追杀,我只好带着他一路逃出来,一逃就是这么久……”
小蛮叹了一口气,这个耶律,还当自己是做王爷时候地威风呢,到处切人耳朵,气势汹汹,没本事还要成天找麻烦,真是活该。
“那这次是怎么回事?”
连衣摇了摇头,低声道:“路上遇到了几个大盗,要来劫财,我们身上都没什么银子,他们就开始对我动手动脚。他……他就让我快跑……”
“所以你就这样傻乎乎的跑出来了?”小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自主在她脑袋上使劲揉两下,“你怎么会呆到这种地步啊!真是……不敢相信!”
连衣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替他清洗伤口。
门上突然被人敲了两下,小蛮跑去开门,就见泽秀站在门口,额头上汗水涔涔。
“那个人死了没有?”他大步走进来,毫不客气地问着,本来还想说死了就把他丢出去,一看到连衣泪水涟涟的眼睛,他只得把后面半截话吞下去。
“这是官府的赏银,一共两百两,那几个通缉犯算是你抓到地。喏,拿去。”泽秀把一个小布包丢给连衣,她手忙脚乱地接了,打开一看,眼睛都直了,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谢、谢谢泽秀大叔,可是那些人也不算我一个人抓到的,你……还是你拿着吧。”
连衣小心翼翼地把布包还给泽秀。
他一摆手:“不用多说,收好。”说完在小蛮脑袋上一拍,拖着她出门,又道:“有个吝啬的主子,算你倒霉。”
门被关上了,小蛮气急败坏的声音也截断在门后。
连衣把布包小心收好,回头坐在床边,看着床上那只猪头,良久,才慢慢伸出一根手指,像是怕惊到他一般,划过他青肿紫红的脸颊。
所有人都说他不是个好人,一无是处,男女通吃,昏庸无能。
连衣微微抿起唇,怔怔看着他,一直看到夕阳西落。一绺阳光晒在她左腮上,暖融融的,她用手按上去,摸到了干涸的小血块。是他的手沾上去的。
扑簌簌,一阵风吹过,惊起树上地鸟,拍着翅膀飞了起来。
她猛然心惊,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敲中心脏一样,一时如痴如醉。
小说推荐
- 在古代打酱油的日子
- 文案:我以为,我是女主,女主的福利,我没有 我以为,我是女配,女主复仇都不屑我 我以为,我是炮灰,炮灰资格没达标 靠,这崩溃的世界 好吧,我就是个打酱油的,冷眼旁观女主奋斗,女配逆袭,炮灰反叛,悠哉悠哉喊孩子他爸回家吃饭 崔家表姐冠盖满京城,长房堂姐复仇虐女主,白家姨妹炮灰来逆袭,软妹纸林老九夹缝生
- 都市言情旻宁连载中
- 最新章:第四十九章结束
- 神也打酱油
- “真是无趣的仙生”刚从一次长眠中醒来的莲子托着腮坐在云端叹了口气。生活对于莲子来说,不过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不断重复而已,毫无新意。要说追求惊险刺激,作为一位已经成仙已久的上位仙人,那也没那么重要了。所以,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睡觉上也算不得多么无法理解的事了,不过那也只有她这么认为而已“你这个孽徒!不
- 科幻小说未知连载中
- 最新章:第87章
- 快穿之误入书中打酱油
- 【男主秘籍十八式:真的男主经得起被泼狗血、被鬼上身、被秀恩爱 律:自从遇见你,我就一直在倒霉 石娘:哦 律:我不要被秀恩爱 石娘:你要怎样 律:为何我们不试一试 石娘:好啊 律(鉴定:男主已疯,不过不影响本书食用。他纯粹是来走过场的 一句话简介:两人相伴穿入书中走遍千山万水,分享不同的故事 一些鬼怪
- 穿越架空回笙买买买完本
- 最新章:37 人不如故 ·番外篇
- 打酱油在仙武世界
- 这是一个普通的青年一朝穿越,立志成为万万人敬仰的主角,可是却因为各种原因,却一次又一次沦为配角的故事 叶问2,僵尸先生,诛仙,风云,凡人修仙传,斗破苍穹,遮天,完美世界,洪荒(世界可能增减)无限武侠,无限仙侠,无限轮回,无限精彩 作者:饭熟后再加盐所写的《打酱油在仙武世界》无弹窗免费全文阅读为转载作
- 网游小说饭熟后再加盐连载中
- 最新章:新书重写,大家搜《梦幻荒古》
- 快穿:男神,我只是个打酱油哒!
- 越苺是时空管理局龙套组的菜鸟员工,剧情哪里需要补哪里 风情万种的花魁,刻薄严肃的老师,上位不成的小花旦,军官的白月光,总裁的贴身保镖,国师的垫脚小狐狸 但偏偏男神撩不停,追妻三十六计,招招甜蜜 妖孽师兄说“听说师妹曾兼职花魁,但料你日后也只能关门大吉 痞气校草说“老师的补课,我很是喜欢 谪仙般的国师
- 都市言情蚕晚晚连载中
- 最新章:第17章 听说师妹曾兼职花魁(17)
- 我不是打酱油的
- 美女如云?不,逢场作戏而已拯救苍生?不,我就是路过的侠骨柔情 不,还是浪里来浪里去吧一个游戏,改变一段人生。千万别跟我凶“旺财,咬他 作者:小萧何所写的《我不是打酱油的》无弹窗免费全文阅读为转载作品,章节由网友发布
- 网游小说小萧何连载中
- 最新章:第五百二十七章 花花的发现
- 最强打酱油吃瓜系统
- “听说了没,十大宗门之一无极宗和其一个十大宗门御魂宗打起来了”陆义:走走打酱油吃瓜去“听说了没,极雷宗的圣子在追求池遥圣地圣女,就在今天表白了”陆义:走走打酱油吃瓜去 这就是陆义获得最强打酱油吃瓜系统的日常,完成吃瓜打酱油的任务,便可获得奖励 就这样陆义踏上一条不归路:隐藏实力并且去各种地方打酱油吃
- 玄幻小说逆子不要猖狂连载中
- 最新章:第二十九章
- 我在民国打酱油
- 新世纪青年汤皖,刚和老婆举办完婚礼,不料被灌醉,酒醒之后莫名的出现在1915年的朝阳门 干不了重活,写不了毛笔字,繁体字也认不全,没有上佳的文采,更没有经天纬地的数理化知识的汤皖,一心想在这个乱世中保全自己,平平淡淡当个历史看客 不料总是事出意外,想写点东西赚点钱,结果推广了白话文和标点符号 想追个
- 穿越架空疯狂的小芦苇连载中
- 最新章:第三百四十七章、有骨气的送钱
- 四合院:我就是个打酱油的
- 因最近拜影视作品《情满四合院》所赐赵小棠看的女频小说网站都快被各种四合院同人小说给刷爆了 看着里面各方人士或穿越或重生变成了主角或配角得到各种金手指在里面大杀四方,不是在惩治禽兽,就是在为国效力,改变某些人的命运,看的赵小棠也是心痒痒的,有些写得好的看着还挺过瘾,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变成里面的一份子
- 都市言情作家一片枫叶连载中
- 最新章:第25章易中海的判决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