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丝之弦

    正文第十一章香兰泣雾类别：架空历史作者：云沫木犀书名：情丝之弦更新时间：2006-3-2516：08：33本章字数：3395三月廿二，缺月如钩。烟雨台静雅的阁楼上，柏涅如约而至。意外的，阁里除了羽伊，还有一男一女。那女的，眸若星辰，巧笑倩兮，想来应是这阁楼的主人——秦淮第一名妓艳绝莲歌。至于那男的，他眯起眼，他们曾在城中见过一次，那次，羽伊躲到了那人身后。他所认识的羽伊，自小矜冷淡然，从不与人亲近，那么她对他不一般的依赖，是否意味着他们关系非同寻常？
    打量的目光扫过裔扬，他发现眼前这男人似只是一介吟诗诵词的文人，偏偏却有一股洒然于世的气质及与他一身儒雅装束极不相称的桀凹眼神。这男人，绝不似他外表看来那般简单！
    而裔扬也一脸兴味地盯着柏涅，这位传闻中骁勇无比的战将看来低沉而内敛，若说他暗暗思慕羽伊倒也并非不可能。
    微敛心神，将目光尽数投注到羽伊身上，柏涅低缓地开口：“你总算肯见我了么？”
    羽伊微微叹气，知他那日在集市上瞧见了她，只好避重就轻，上前福一福身：“柏将军，好久不见。”
    柏涅心中微叹，她还是一如从前，淡然有礼，却是疏离。挥一挥手，不想纠缠于这个问题，他直入主题：“你此番见我，也不会为了这些场面话。不相干的人暂先出去，我有些私话说与你听。”
    莲歌见状，告了个礼，便下楼去。裔扬有些不情愿地跟在她身后，临下楼前，他深凝羽伊一眼，羽伊浅笑以对，要他放心。
    那笑叫柏涅不禁看呆了，军中十四年，他何曾见过她真心的笑魇？！也许，这场竞争，在开场前，他便已经输了。只是，羽伊是他守了十四年的女子，而她与那人相遇，才不过数月；此刻要他放手，他如何甘心？
    转身将一只狭长的木匣置于桌上，再缓缓推至羽伊身前。见她动也不动，柏涅苦笑一声，倾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此番回朝，皇上许我一件宝物，我为你要了这个，何不打开看看？”
    羽伊刚想出声拒绝，却在触及他眸光中的坚决后作罢。轻轻打开木匣，一把深色紫檀木长琴现于眼前。“泣雾？！”这样的礼物未免太出乎意料！
    “我在将军坟前看到木灰，只怕清夏已被你烧了吧！你琴技独步天下，若非好琴，怎配得上你？”
    羽伊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个自小呵护她的男人，他待她的心意，她并非全然不知。只是，大漠那个地方，自父亲死后，她便再无眷恋。而裔扬，这个看似单纯实则深幽不见底的男子，早已占了她的心，完完全全，没有半点空隙。相较之下，她与柏涅的十四年，只是一张白纸，如此而已。
    微微漾开一抹笑纹，羽伊依然淡雅有礼：“总算一一见识了天下三大名琴，羽伊无撼了。只是，将军的琴（情），羽伊不能受。”
    柏涅见她回绝得断然，不免心急，这并不仅仅是一个婚约啊！“羽伊，你要想清楚！天子赐婚，不同儿戏。”
    羽伊延续那抹淡笑：“柏将军，我知你有心救我。不过，羽伊已心有所属，只能辜负你一番美意。但此情此义，羽伊铭感五内，镌刻在心。”
    她说得云淡风清，柏涅却愣住了。她都知道！她知她身负叛逃罪，也知他用先行回家省亲的借口替她遮掩过去。他想保她单纯无忧，却忽略了她慧质兰心，冰雪聪明。暗暗苦笑，他叹，相识十四年，对她，他究竟了解多少？
    “你既知道将军生前立下‘不破匈奴，不返中土’的军令状，为何还要挟带他的骨灰私逃？”
    “父亲至死都对娘亲念念不忘，我为人子女，自然要带他回来与娘亲团聚。”
    “那你何不与军中诸将商议？将军此事，并无前例，说开了，他们未必不允。”
    “他们早恨极了我与娘亲身上的匈奴血液，我若说了，只怕早被烧死在大漠了。”
    柏涅无语，羽伊说的，恰恰就是事实。
    相顾无言许久许久，他信步踱至栏杆，背对羽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你先回去吧，晚了只怕端亲王要起疑了。”
    羽伊正讶于他竟知她藏身之所，下一句他已缓缓送出：
    “你我的婚事，希望你再考虑一下。嫁我，”他转过身来，目光灼灼，“是你唯一活命之法。”
    羽伊并未多作停留，头也没回便下楼去。裔扬正闲闲倚在栏杆上，脸上依旧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待羽伊走到楼下，他轻摇折扇上前，温文一笑：“在下可有荣幸邀小姐夜游秦淮河？”
    羽伊眸色飞扬，倩笑吟吟：“有何不可？”
    轻舟画舫，短棹兰桨。夜色下的秦淮河虽不见杨柳依依，清波荡漾，却是灯烛萤萤，微光灵动，别有一番旖旎的风情。这是他们第二次共游秦淮，不过前次他们忐忑而来，满腹心事而去，并未细观这番景致。
    盘膝坐于船头，微愠一壶酒，看着满天满地的闪动的微光，羽伊满心感慨：“任它世间沧桑，任它云卷云舒，秦淮夜色，始终如是啊！”
    裔扬出神地看着她满眼璀璨的星光，不知不觉沉醉其中。“前日听小姐抚瑟浅唱一曲，惊为天籁，不知今晚小姐可否赏光，为凡夫俗子在下我清吟一曲？”
    羽伊不语，只是笑觑他，眸光晶亮。
    “怎么？要我把那把泣雾偷来给你伴乐吗？”咦——声音酸得很呢！
    羽伊表情未变，只是眸中笑意更深。她丝毫不意外裔扬在楼下偷听，以他“宁小人，不君子”的个性，若他甘心什么都不知道，她才真的意外。
    信手拈来一支竹筷，轻敲酒壶，秀唇微启，声若秋韵：“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短棹轻舟独往来，飘渺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泣雾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为我心有依。”
    歌罢，羽伊斜觑裔扬一眼，微敛笑意：“小女子献丑了，不知公子满意否？”
    裔扬早抑不住笑意，心花朵朵开，却还故作正经：“月色佳人，美酒清韵，小生何其有幸！”
    羽伊取笑他：“想不到你倒真有几分胡诌蛮缠的本事嘛！江南才子，演得还真是得心应手呢！”
    裔扬低笑，轻轻握住她微凉的纤手，目光在她脸上停驻。“羽伊，我有没有说过，你笑起来的样子，真是好美！”
    夜色掩去脸上羞怯的红，羽伊壮胆开口：“所以呢？”
    “你不要在别的男人面前笑。”
    这男人！还真是......
    “羽伊，”尚不及多想，她的思绪又被适时拉了回来，“相信我，绝对不会让你走投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