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化红尘

［正文:第二十三章 恢复记忆］
  我醒来独自坐在山洞口，迎接着阵阵清爽的潮湿的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入神地聆听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时而轻柔，时而咆哮。我喜欢它的苍茫与雄浑，把内心的狭窄、拥挤、嘈杂全都挥扬到了九霄云外。
  眼前一片朦胧的黯红，现在应该是黄昏了吧。已经记不起跟着长卿跑了多久，只觉得这双腿还站不起来。长卿大哥也出去很久了，还不知目前情况如何。担心，焦虑，害怕……不管怎样的心烦意乱面对着这浩瀚的大海时都会统统沉入蔚蓝色的海里。
  所以,我不带任何感情地倾听着渔民们的晚歌，感受着大海的宽阔和深远，就在海天之间，仿若凝聚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神秘的生命力，给人一种超越自然的深刻。
  “小玉你醒啦！”洞口外传来长卿欣喜的声音。
  他离我那么近，我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想来就是因为我如此的没有戒备心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吧。
  我向他点点头，伸出手寻找他，因为天色暗了下来，洞里太黑，我那点昏沉的视力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长卿握着我的手轻轻拍了拍，“你等一下，我去点上灯。”
  我想他知道我怕黑。不一会儿，就见到了一点豆大的亮光，很恍惚很微弱，够了即使这样也足够驱走我心底的黑暗了。我朝着长卿站立的方向感激地笑了笑。
  “来，先把药吃了。”他扶着我小心翼翼地走到洞里的石台边。
  “吃吧，吃了你一定能好的。步惊云那小子的这点功夫还是挺让人佩服的。”长卿将药粉放到我手心，再端来清水喂我服下。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我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只觉着有双潮热的眼睛盯得混身不舒服。干脆，我拉过他的手，开始在他掌心写字。
  谢谢你救了我。
  不知道长卿是觉得好玩还是觉得很痒，他咯咯咯地笑。
  “不用谢，我答应过，嗯，你哥哥要照顾好你的。”
  即使这样我还是要谢谢你。
  “要真想谢我就亲我一下吧。”
  还是很受不了这个吊儿啷当的人，在这种时候仍有心情开玩笑。我一气，在他的手掌上使劲拧了一把。
  “好了好了，不感激也不能恩将仇报吧。”长卿痛得收回了手，可嘴里还一直在笑。
  我朝他做了个鬼脸，不管他看见没有，只觉得这样心里舒服了很多。
  “丫头，要是能就这样跟你生活在一起就好了。”他突然变得沉稳起来，再次握住我的手。
  虽然很不想在意他，但是脸上的红晕证明了我没有我想像中那样镇定。
  烛火在身旁微微地跳跃着，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场面我翻开他的手，又开始在写起字来。
  我到底是谁？
  这是我最想知道的事情，那种不清楚自己过去的痛苦不是谁都能明白，也不是谁都能坦然接受的，至少我做不到。自从在云大夫那里得知自己失去了记忆时起，我就根本没有怀疑过人们所说的话，没有回忆好像对我来说也并不可怕，因为那些回忆一定都是不值得回忆的东西。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不清楚我在这次事件中是不是那么重要，也不清楚是不是因为我才连累了莲花和梵音，甚至不清楚我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所以我迫切地想知道自己是谁。
  “小玉，其实我也不知道你是谁。”长卿重重地叹出口气。
  什么？我无法接受，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我只能把我对你所了解的一切都告诉你，不过……”他欲言又止，令我很是着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捏紧他的手，拼命地点头。
  “可不能反悔。”他还在卖关子。
  不悔。我写在他手心。
  “那好，闭上眼，我叫你睁开你才能睁开啊。”
  我现在已经是什么都看不见了，还闭眼睛干嘛，长卿大哥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劲了。不过管他呢，他叫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还是乖乖地闭了眼。
  一秒，两秒，时间慢慢地走着，洞里静得出奇。长卿是不是走了啊?我本能地张开嘴想呼唤，不想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温厚的唇覆了上来，吓得我身体向后倒去。他及时的揽住我的腰，吻得却更加大胆深入，长卿身上温热的气息令得我心跳不已，他这是怎么了。我伸出双手抵在胸前，想用力推开他，显然这只是我的徒劳而已。
  “你答应过不能反悔的哦。”长卿将唇贴在我的唇边厮摩。
  辗转间他再次探入我口中，如蜜蜂般吮吸着花蕊的芬芳一般留恋,缠绵。他的吻中浸透了炽热的欲望，又散发着洁净的芳香。这是长卿吗，是我认识的长卿大哥吗？我不理解他为何会亲吻我，这个吻没有戏虐，没有轻挑，是那么的真挚，那么的热情。我久久地震惊在他的亲吻中，脸红心跳，不能自已。这一吻仿佛跨过了一个世纪……
  “现在，我告诉你，在你牵着我的手跑过长街的时候，在我拥着你解迷的时候，在我们一起坐在屋顶看焰火的时候，我都想像现在这样好好地亲吻你。”他终于放开了我,然而这低沉的声音仍旧挠得我心绪不宁。
  长卿半拥着我，明明不是我的错，我却不敢抬起头。他说的话，我没有一点印象，可是那无奈的话语和淡淡飘起的哀伤却令人无法坦然自若。我还是伸出手抚着他的脸，抱歉地从嘴角挤出个微笑，劫后余生的我哪里还有能耐承受如此这般的深情，既然是遗忘的过去，那就让它永远被尘封罢了。
  他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抓住我的手贴在他唇边，冰凉的温度从指尖传到心里，除了谢谢，我能说的只有对不起。
  “呵呵，别想跟我说对不起啊，我听你这话听太多了。”他再次猜中我的心思，“有心无心的你，好像都不会选择跟我在一起吧。”他的失落着实也让我心痛。
  “那个，你们，我，不好意思啊。”
  洞口不知何时起就站着一个人，我警惕地抓紧长卿，而他却拍拍我的手示意我不用紧张。
  “你来了。”长卿轻松且愉快地问。
  “恩，虽然很难找，不过还好啦。”
  谁呀，说话这么颠三倒四。然而这声音好像听过，我偏起头注意听他说话。
  “那个，司马长卿，救到玉丫头了，总算是。”那人高兴地呵呵笑起来。
  梵音，这是梵音的声音，不会错就是他了。我的心脏像要蹦出来了似的，砰砰砰地跳得厉害。他怎么会在这里？不行，我不能再让他消失了。
  我从长卿声后探出，急切地摸索着朝梵音走去，不料脚一下绊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眼前一冒金星，又一次昏了过去。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我睁开眼发觉视力好了很多，已经基本能看清东西了。这里是间简陋的小木屋，在我的床边放了只火红的暖炉，仅管这样屋子里的凉气还是逼得人直往被里钻，看来我又睡了个长觉啊。
  正伸着懒腰，长卿和梵音一起进到了屋里。陪在他们身边的还有一个瘦小的老头。
  “公子们，小姐醒了，昏睡了两天现在醒过来一定饿了吧，如果小姐不介意，我去做点咸鱼汤来。”小老头，慈眉善目，非常的亲切。不知是不是因为收了长卿他们的银子啊，我有些不悦地望着他点了点头。
  “谢谢你阿公。”长卿倒是收起以往的高傲，转身送老头出了门。
  梵音笑看着我，依然露出那口洁白的牙齿。
  我张了张口，好像还是不能说话，便朝他招了招手。
  “你是让我过来？”
  我含着笑，点了点头。
  当他走近床边时，我猛地抓起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我恨啊，梵音，既然你没有被人掳走，既然你毫发无伤，你为什么不出面向南越王和太子解释那晚的事情，为什么要将无辜的我推上断头台。我恨，我恨你们这些将人命视如草芥的权贵。
  他没想到我会这么死命地咬人，自然是痛得哇哇乱叫。
  “怎么回事？”长卿听到声音冲到屋里，看见眼前这一幕竟哭笑不得。
  “小玉，你住口，饿晕了是吗，连人都吃啊。”
  长卿打趣地走到身边，我放开梵音又迅速抓起他的手。
  “不是连我也想吃了吧。”
  我白他一眼，翻开他的手掌写道。
  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小玉，这个事情等你身体好起来了，我再跟你解释。”他清楚了我的意思不再用揶揄的口气和我讲话。
  我再愤愤地看了看在一旁捂着手腕的梵音，又问。
  既然他没有失踪为什么不回王城去处理这件事情，还我一个清白。
  “小玉，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梵音的消失也有他不得已的苦衷。总之，你相信梵音和我一样都是不会伤害你的，而且这次他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他习惯性地拍拍我的手，让我放心，趁着我走神的时候，他迅速在我脸庞留下一个浅浅的吻。
  我瞪大眼看着长卿，他坏坏地一笑：“这可是你答应过我的条件哦。”
  我不服气地拉过他的手，写：那天在山洞你不是已经亲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