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天王

储物室里面的空气渐渐僵硬地凝住。
    廖天奇摊了摊手，笑道：“出来吧。”
    小冥惊疑地望向廖天奇！
    “窗外的风景很美吗？”廖天奇的微笑丝毫不为所动，“郑小唯同学。”
    一旁静静搭下的厚重窗帘被一把掀开——
    郑小唯从窗帘后走出来。
    小冥一直镇定的神情忽然有些慌乱。他认真地向廖天奇强调道：“我说了是我就是我。”
    “根本就不是你。”廖天奇摇了摇头，“是她。”
    廖天奇欲指向郑小唯，却被小冥一把抓住了手。
    “廖天奇！”小冥恼怒地低吼。
    “是郑小唯。”廖天奇平静地把话说了出来。
    “不要乱说话。”小冥冷冷地瞪着廖天奇。
    “你以为冒认这些事是在帮她吗？”廖天奇指责道，“你这叫纵容。”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小冥的声音淡淡的，“不用你多事。”
    “可是你错了。”一个悲凉的女声使得小冥原本平静的神色里涌起了一阵惊痛。
    “小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郑小唯望向小冥，旁若无人地问道。
    小冥凝望着郑小唯，却并不开口说话。
    “是的，都是我，这些事都是我做的。”郑小唯的嘴角缓缓扬起悲凉的笑容，“我一直都是一个充满心机的人，只不过是在你们面前装得很简单。”
    “开什么玩笑？”泷望向郑小唯，神色一下子有些黯然。
    “泷。”郑小唯问道，“你知道为什么那时候你刚输了PK之王挑战赛，校刊马上就分析出你是遭人暗算的？”
    “是你？！”泷诧异地瞪大眼睛。
    “嗯。”郑小唯笑着点点头，“我还做了很多你们不知道的事。例如在校庆晚会上偷偷藏起刘恩娟的手机，例如入侵刘恩娟的电脑，将她拍下的照片发到学院的论坛上。”
    “‘复仇的火焰’是你？”小苗惊疑地瞪向郑小唯。
    郑小唯再次点了点头：“也是我教刘恩娟装脑瘤的。不过我没想到她后来真的得了脑瘤——这可能就是报应。”
    大家都严肃地默不作声。
    郑小唯微笑着望向廖天奇：“我很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怀疑到我的？”
    “凑巧而已。”廖天奇摊开手，“那天午休的时候，我一个人在教室里看书，突然听到刘恩娟的手机响。嗯，我很无聊，也很没礼貌，就打开了她的短信。”
    “是我发的那两条？”郑小唯挑了挑眉。
    “嗯。”廖天奇点头，“于是我去天台上找你放的那瓶药。后来小苗也上来了，我让她帮我一起找出放那瓶药的人。我那时候就提醒了她，也许需要放掉对你的友情。”
    “那你怎么知道是我？”郑小唯问道。
    “还是凑巧。”廖天奇说道，“那天我们家别墅来了一群无聊的客人，我就住到家里的一处公寓避开他们。从公寓出来的时候，我发现你从对面的侦探事务所走出来……是叫‘Star侦探事务所’吧？”
    “原来是这样。”郑小唯嘲弄地摇了摇头，“那我栽在你手里，还真是很倒霉。”
    “不是倒霉。”廖天奇说道，“因为你一开始就做错了。犯错误受惩罚，只是迟早的事。”
    “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你们知道吗？那种用所有的力气去恨别人的感觉——不管是对刘恩丽还是刘恩娟。”郑小唯笑了笑，清澈的眼睛逐渐变红，“刘恩丽害死蛐蛐，刘恩娟在这么久以后还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勾起我最不想面对的回忆！我还想要你们像我一样，拼了命地恨她们！”
    “这段回忆大家都不敢面对。”泷沉吟道，“你何必这么执著？”
    “我跟你们不一样！”郑小唯的情绪激动了起来，“是我害死了蛐蛐，你们知道吗？是我害死了蛐蛐！”
    MJ诧异地抬起眼睛。
    “你在说什么？”小冥望着郑小唯泛红的眼睛，说道，“我们都知道是刘恩丽杀了蛐蛐。”
    “你家的门是我开的。”郑小唯自嘲地笑道，“如果我不开门，蛐蛐就不会去送死。你们知道吗？我是有意的。我知道你们想灌醉我们，所以我装醉，深夜就溜出去了。我知道你的钥匙放在储物柜里，所以我来这里拿你的钥匙，去打开了别墅的门。”
    “你也不想这样的。”泷在一旁开口断言道。
    “我不知道蛐蛐会那么心急……”郑小唯的笑容惨淡，“她快得让我来不及阻止。”
    “因为她是真的爱MJ。”廖天奇认真地说道，“她比你更懂得怎样爱一个人。”
    郑小唯轻轻点了点头：“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蛐蛐的整颗心都是爱，而我，只知道恨，所有的力气都在恨。”
    “你那天不是有意的！”小苗打断道，“你是为了出去买鸡蛋敷眼睛，回来的时候听到蛐蛐拍门……”
    “那是骗你的。”郑小唯淡淡地说道，“我半夜就出去了，第二天等到储物室开门就拿到了钥匙，去别墅的路上才买的鸡蛋。之所以耽误那么久，是因为我在考虑。”
    “考虑要不要害死颖欣？”MJ的嘴角冷冷地勾起嘲弄的弧度。
    “原来你这么看我啊。”郑小唯笑了笑，平静地解释道，“我只是在考虑，要不要给蛐蛐一个考验。我很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你，喜欢到连自己的安全也可以不顾。”
    “为什么要考验？”MJ倨傲的神情更像是在说“关你什么事”。
    “如果是，那我就衷心祝福你们啊。”郑小唯说道，“我那时候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她的语气淡定自然得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MJ的神情微微僵住。
    “是真的呢。那时候想了很久，想要跟你告白。”郑小唯深吸一口气，再次展露一个笑容，“现在还是让我完成我的心愿吧。”
    “MJ，我爱你。”郑小唯的眼里缓缓绽开一抹温和的光彩，“我那个时候很想对你说这句话，真的很想。”
    MJ的双眸里渐渐升起迷惘的雾气。
    “就是这句话在你心里种下了一个魔鬼？”泷苦笑。
    “是的吧。”郑小唯耸了耸肩，“从害死蛐蛐那天开始，就注定了我只能做魔鬼。”
    “就算我努力这么久，也不能杀死那个魔鬼吗？”小冥忽然开口，缓缓问道。
    “小冥。”郑小唯一直淡定平静的神色忽然显出一种掩饰不住的脆弱，“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小冥偏过头去，眼里闪烁着无奈的光芒：“还有必要问这个吗？”
    “我想知道。”郑小唯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怡然自若。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小冥笑了笑，眼底却泛出忧伤，“一直以来我都把你看得很清楚，我知道你一点儿也不傻。可是，无论你是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郑小唯，我最爱的郑小唯。”
    这样深情的话很难得地从小冥口里说出，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别扭和肉麻——听他说这番话的人窝心得几乎要掉下泪来。
    郑小唯的声音弱了许多：“我用你给我办的手机卡发短信给刘恩娟，你也知道？”
    “我不知道。”小冥摇摇头，“如果我知道你具体做了哪些事，刚才也不会被泷拆穿了。”
    “原来是因为你一直都了解我。”郑小唯的神情十分复杂，“在你面前演了这么久，才发现一切都是我自己作茧自缚。”
    “你不开心吗？”小冥抬起眼睛望向郑小唯，“在我面前犯傻的时候，冒失的时候，毛躁的时候，粗心大意的时候……那些时候，你都是在演戏吗？你没有开心过吗？”
    郑小唯怔住，眼睛再次渐渐红了起来。
    “你那些时候真的很可爱。”小冥的嘴角缓缓扬起一个温和的微笑，“我好喜欢。”
    被掀开窗帘的窗口照进金黄色的光线，清晨的阳光将小冥的一袭黑衣映衬得格外忧伤。
    “小冥……”郑小唯的声音一下子有些沙哑，“对不起。”
    小冥望向郑小唯，淡淡地摇了摇头。
    小唯知道，他是在说：我没有怪你。
    可是她没有办法不责怪自己——
    郑小唯惨淡地笑了笑，转身从储物室的门口走了出去。紫色的背影轻轻的，浅浅的，使得小冥不忍地闭上双眼，忧伤霎时间蔓延入心。
    廖天奇一把将仓皇失措的小苗搂入怀中。
    MJ怔怔地站住。
    泷望向郑小唯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挑战书的到来，使教室里出现了一片短暂的死寂般的沉默。
    泷坐在讲桌上把玩手中的小册子，嘴角挂着邪魅的笑容。
    “怎么办？”廖天奇望向泷，问道。
    “应战啊。”泷耸了耸肩，“跟两年前一样。”
    “这次准备让谁死？”小冥淡淡地问道。
    “别这么说。”泷笑了笑，“我们的功夫又不是没有长进，谁说非要死人。”
    今今神情恍惚地坐在一旁，目光淡淡地围绕着泷的周遭。
    “如果要有人死的话，你们都别跟我争。”小冥的嘴角轻轻弯起一个微笑。
    “小冥！”廖天奇皱眉打断。
    “总之，女生不要去。”小冥微笑着看了看小苗，目光又落在郑小唯身上。
    郑小唯起身，一言不发，低着头出了教室。
    小冥的眼里弥漫着无奈的雾气。
    “你们又准备把我们排斥在外？”小苗愤怒地站起来，“这次连灌醉都不用了？”
    “小苗。”廖天奇说道，“我们不想你们有危险，别这么任性。”
    “那我也不想你们有危险！”小苗说道，“你们也不要去！”
    “不可以的。”MJ缓缓说道，“她可以打杨念萱一次，自然可以做出很多伤害你们的事。如果我们不去，那受害的只会是你们。”
    “嗯。”廖天奇点点头，“不管怎么说，我们只能选择接受挑战。”
    “那就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小苗笃定地说道。
    “不可以！”廖天奇拒绝道，“你想像蛐蛐那样？”
    “你们还记得蛐蛐啊？”小苗冷冷的问道，“还有杨哲，他当时怎么劝阻我们的，你们都还记得吗？”
    “我们没有办法。”廖天奇无奈地摇了摇头。
    “刘恩娟的挑战书上说了‘挑战六大高手’，你却不让我们去——这也是没办法？”小苗反问道。
    “我说过原因了。”廖天奇望向小苗，“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小苗冷笑道，“你们做这种性命攸关的事都要把我排斥在外，我连发表意见的权利都没有，我想和你们一起去就是无理取闹？”
    “小苗！”廖天奇无奈地打断。
    “还有，廖天奇。”小苗直直地瞪着廖天奇，“所有的事都是你决定，包括拆穿小唯。你明知道我不能接受，还非要把小唯揪出来，把残酷的事实血淋淋地扔在我面前！”
    “我之前就让你做好准备了。”廖天奇说道。
    “可是我不知道是她。”小苗说道，“你那样咄咄逼人，那样以自我为中心——你知道我昨天早上多难受吗？你什么时候为我想过？！”
    “小苗。”廖天奇恼道，“别这么胡搅蛮缠好不好？”
    “我胡搅蛮缠，嗯。”小苗冷笑着点点头，“那好吧，我告诉你，我要跟你分手。”
    “小苗！”廖天奇惊痛地唤道。
    “我是说真的。”小苗咬了咬嘴唇，“我任性，我无理取闹，我胡搅蛮缠，你忍受不了我，我也忍受不了你。既然你不想我参与你的事情，那我们就分手吧。”
    “是不是分手了你就不去应战？”廖天奇缓缓问道。
    “嗯，我不去。”小苗的嘴角勾起惨淡的笑容，“谢谢你同意跟我分手。”
    小苗也转身离开教室。
    廖天奇沉痛地闭上眼，扭过头不看她的背影。
    小冥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廖天奇的肩膀。
    一时间，教室里弥漫着沉闷严肃的气氛，久久无人打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