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天王

刚才还因打斗而乱成一片的眩天大桥此刻骤然安静。
    刘恩娟虚弱地伸出手，慢慢抚上MJ的脸庞：“又躺在你怀里了，真好。”
    “你在做什么？！”MJ搂住刘恩娟，紧张地低吼。
    “没有你陪在身边，我真的不敢进手术室。”刘恩娟笑了笑，“如果时常要忍受病痛的折磨，要剃光头发，要被你怨恨……还不如死在你怀里。”
    “你……”MJ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真不知该说什么，“你疯了。”
    “我早就疯了。”刘恩娟眨了眨眼，面容虚弱而美丽，“喜欢你，是我最疯狂的事。”
    “别这样……”MJ不敢面对刘恩娟的目光，“我送你去医院，你会没事的！”
    “我只希望还有机会跟你说一番话。”刘恩娟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要夺走这个机会，好不好？”
    MJ怔住。
    “你知道我觉得最幸福的那一刻是什么时候吗？”刘恩娟捂住自己的伤口，声音轻柔得如同是在安抚天际的繁星，“就是那一天，吊灯从上面掉下来，你抱住我躲开。我真的没有想过啊，你会保护我，你会对我这么好……你不该对我好的，我们姐妹都是很极端的人，遇到喜欢的东西就会不惜一切地得到。”
    MJ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刘恩娟的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我被绿茶烫到的时候，你马上帮我擦掉；你很温柔地对我说话……那些时候，我真的幸福得像是进了天堂。就算学屈颖欣的样子也没有关系，就算被你当作替身，我也觉得很幸福。你不知道我有多在乎你……在乎得让我成了魔鬼……你不知道，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MJ心情复杂地偏过头去：“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刘恩娟的力气一丝一丝地被抽去，笑容却始终安详地挂在她的嘴角，“我选择了跟姐姐一样的方法，想让你记住我，永远都记住我。”
    MJ惊痛地回眸，终于对上刘恩娟诚挚的目光。
    刘恩娟的目光闪亮：“MJ，我爱你。你要记得，刘恩娟很爱你，很爱你……很爱你……”
    MJ面容凝重地点了点头：“嗯，我会记得。”
    刘恩娟微微一笑，满意地合上了双眸。
    鲜血不断地流出来，润湿了MJ雪白的衣襟，宛若鲜艳的花朵。
    MJ就像是丢失了灵魂。
    原本守在一旁的保镖们从他怀里夺去了刘恩娟，他没有反应。
    原本和他们打斗得酣畅的打手们见状离开，他没有反应。
    其他的四个人都担心地望着他，他还是没有丝毫的反应。
    他缓缓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前行走——他的世界恢复了吵闹。
    一段不愿想起的回忆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
    他沉浸在屈颖欣死去的悲痛里，不肯相信地一遍遍质问着周围的人。
    这时，他接到刘恩丽的电话。
    他没有出声，也没有挂断。
    刘恩丽不管他是不是在听，声音温柔得像是要漫出水滴：“MJ，我要你记得我。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她就那样念了一遍又一遍，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无力。
    他不耐地挂断了电话。
    不久之后他得知刘恩丽的死讯，才知道那天的告白是她服了一整瓶安眠药之后，最后留下的话。
    他从来不知道爱情可以让人这么疯狂，这疯狂让他难以接受，更加不可理解。
    他不断地麻醉自己，想要忘掉这段疯狂的记忆，想要只记得最初的美好。
    他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忘记。
    ……
    我爱你。
    为什么她们都要对他说我爱你？
    颖欣平时吝于告白，终于清晰地对他说了一句“我爱你”，结果却永远离开了他。
    刘恩丽那样强势的女孩子，居然为了对他说一句“我爱你”，吞下了一整瓶安眠药。
    郑小唯一直生活得单纯开心，却因为想对他说一句“我爱你”而在心里种下了一个魔鬼。
    刘恩娟说了一句“我爱你”，就永远不能再开口说话——即使想她继续使坏，继续让他为难，也再没有机会。
    通通都是因为这句话。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MJ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这句话，如同令他置身于最拥挤的街头，四周吵闹不堪，让他无所适从。
    所有的吵闹都是这一句话。
    MJ的意识恍惚，脑袋里难受得快要崩溃！
    他恍恍惚惚地，仿佛看到杨念萱站在他面前，张开口，想要对他说“我爱你”。
    他用尽全力，想要上前阻止她——
    世界仿佛旋转了一圈又一圈，身体遭受着不同程度的疼痛，尤其是头部，遭受着疼痛的撞击，一次又一次。
    他没有做出任何行为停止这疼痛。一圈一圈的旋转反倒让他觉得真实舒适。
    “MJ！”
    廖天奇和小冥同时惊呼出声。
    他们眼看着MJ恍恍惚惚地在眩天大桥高高的楼梯上摔倒，然后一直滚下去——他们急忙想上前拉住他，却已经来不及。
    MJ没有抓住任何东西，也没有做出任何挽救自己的行为。
    他就这样一路滚了下去，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他感受到一阵严重的眩晕，随即便顺从地阖上双眼。
    有人慌乱地冲过来扶他，他也无力望过去——
    吵闹了这么久，他的世界终于慢慢地恢复了安静。
    良好的隔音效果使得音乐厅的化妆室里安安静静。
    “刚才的演奏很成功。”萧老师微笑着赞赏道，“本来你擅自更改演奏曲目是很大的错误，但是你的演奏效果真的非常好。”
    杨念萱微笑着点了点头，内心却焦躁不安，无法展露出发自内心的快乐笑容。
    “刚才坐在贵宾席中央的那个个子高高的会长要我告诉你，你的钢琴水平已经具备申报英国皇家学院音乐系的资格了。”萧老师笑道，“有没有兴趣？”
    杨念萱摆了摆手：“我没有出国的打算，谢谢他的好意。”
    “嗯，这没关系，国内的音乐系也不比国外的差。”萧老师笑了笑，“他还说，祝你和你的男朋友可以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他……”杨念萱的神情僵住，手指也不安地微微颤抖起来。
    今今看杨念萱一直僵硬地站着，神情也十分不自然，不禁说道：“念萱，你先坐下休息吧。他们有什么事会打我电话的。”
    杨念萱点了点头，在坐下的那一瞬间却突然感觉到头部一阵狠狠的疼痛——仿佛是遭受着撞击，一下，又一下。
    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头。
    “你怎么了？”今今诧异地问道。
    杨念萱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什么事。
    今今也坐下来，试图驱赶心里的焦躁。过了几分钟，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她迅速接起电话，不到一分钟便神情凝重地挂断。
    杨念萱屏住呼吸，急切地望向今今。
    “天奇让我们去市医院。”今今深吸一口气，凝重地说道，“MJ和泷都出事了。”
    杨念萱听罢，再也顾不得其他，迅速起身从化妆室冲了出去。
    今今也迅速地跟了出去。
    她们坐上了同一辆TAXI，这才有机会望向对方的眼眸。
    两个人都是那样焦急不安。
    直到这一刻，她们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那个人。在乎到，已然心急如焚，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