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才当道

第48章


何并不买账,对他说:令弟该怎么判,不在我这个太守;而在于他自己犯了什么罪,以及你这位廷尉掌管的律法条规。
  钟元碰了一鼻子灰,大惧,从何并处出来后便派人骑快马连夜跑到颍川去给钟威通风报信,让他赶紧逃跑。
  赵季、李款二人听到消息后也和钟威一起逃跑了。
  何并到达颍川后,便挑选了勇猛的武官和精通律法的文官,总共10人组成“专案组”,专门负责钟、赵、李三人的案件。其中,文官负责审理,武官负责抓捕。
  在行动前,何并给“专案组”成员交待说:钟威所犯之罪,多在大赦之前,把他赶出函谷关即可,别让他再在关内为非作歹;如果他拒不出关,便就地正法。赵、李二人罪孽深重,无论追多远也要取了他们的人头,给颍川郡的父老乡亲们一个交待。
  其实何并这么做,已经是在放钟威一条生路。但钟威仗着哥哥的势力,跑到洛阳便停了下来,被何并的武官格杀。赵、李二人的人头也带了回来,悬挂示众。
  在何并的治理之下,颍川全境迅速安宁下来;他本人也成为颍川历史上有名的能吏,官声仅次于宣帝朝的名臣黄霸。
  八人观俗团
  王莽意识到,如果要想高枕无忧,便必须要解决“民心向背”的问题。他不动声色地采取了一个绝妙的策略:于元始四年(公元4年)二月,“遣太仆王恽等八人置副,假节,分行天下,览观风俗”。
  朝廷派遣官员到各地“览观风俗”并非王莽的首创,至少宣、成二朝就曾有过这样的活动。但王莽与前人的做法却有一些微妙而关键的区别,以宣帝朝为例:元康四年(公元前66年)正月,宣帝“遣大中大夫强等十二人循行天下,存问鳏寡,览观风俗,察吏治得失,举茂材异能之士”。
  宣帝“观俗”的目的有4个:慰问孤寡;了解民情;考察吏治;发现人才。说明人家是实实在在地深入民间调查研究,掌握一手资料,以便针对性地治理国家。
  王莽“观俗”的目的只有一个:了解民情。观俗团一年半后回朝复命时,“言天下风俗齐同,诈为郡国造歌谣,颂功德,凡三万言。”说明此行的真正目的之一,是借机伪造“民意”。
  “王莽观俗团”的规格也比宣帝朝高出许多,比如“置副”和“持节”。如此大张旗鼓,恐怕“观俗”是假,“宣传”王莽的德行才是真。
  就在观俗团出发几个月后,太保王舜等人上书,重提陈崇去年的建议,应该像当年周王朝封赏周公那样,重新封赏安汉公王莽。
  比较蹊跷的是,王舜等人上书后不久,便有平民百姓也纷纷上书,而且人数还不少,竟达8千多人;更蹊跷的是,这8千多人居然也众口一词:请王太后采纳陈崇的意见。
  其实8千多人的数字还算不了什么。1年之后,竟有48万多人以类似理由集中上书,依然还是那么众口一词。
  这些人上书的时间为什么如此集中?他们又是怎么知道陈崇上书的内容的?
  结论只有一个:一定存在幕后的组织者。最有可能,也最有条件成为幕后组织者的,恰恰是几个月前出发的观俗团。陈崇本人就是这个观俗团的成员之一。
  估计王太后活了七十多岁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甚至都没有听说过。但她显然并没有生疑心,便让有关部门拿出处理意见。
  这些部门很快便提出了如下九条处理意见。除了要求对王莽本人及其家属大行封赏之外,最重要的是要综合两大上古圣人伊尹、周公的称号(阿衡和太宰),封王莽为“宰衡”。
  王莽在孔光等人的反复“强迫”之下半推半就,他的新职务便成了“宰衡、太傅、大司马”。
  又一次得意之后,深谙人情世故的王莽没有忘记拿出千万巨资来“打点”王太后身边的人。他同时奏请封王太后的三位姐妹王君侠、王君力、王君弟分别为广恩君、广惠君、广施君。这些人得了好处,便成天围着王太后,尽情歌颂王莽。
  就连王太后养的小弄儿生了病,王莽也不敢掉以轻心。他以首辅之尊,亲临弄儿的病榻前探视。“弄儿”是王太后收养的儿童,主要用来解闷,和今天的人们养宠物一样。武帝就曾把名臣金日磾的两个儿子养在宫中作“弄儿”。
  王莽知道王太后早已在深宫中呆腻味了,便想方设法给她找乐子。他给王太后出了一个主意,让她以一年的四季为主题,带着皇后和各位列侯夫人们,驾车巡狩长安郊区,四处慰问孤寡老人和守节贞妇。
  王太后所至之处,广施恩惠,常常以钱帛牛酒赏赐当地百姓。没有人计算过这笔开销会有多大。
  或许此前连王莽也没有想到,权力的作用竟能大到如此不可思议的程度。只要有了足够的权力,要想做到所谓的“德比周公”,轻而易举得像随便伸手摘下矮树上的桃子。
  在这种时候,可能连他自己也晕晕乎、飘飘然起来,不但真把自己当成是周公再世,而且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莽只知道是周公开创的“精神文明”让他流芳千古,但却不知道天下苍生首要看重的还是自己的肚子。于是便舍“物质”而取“精神”,立辟雍,起明堂,筑灵台。
  “辟雍”是帝国的最高学府。这个名称也是从周公那里学来的,原本是西周王朝为贵族子弟设立的大学,因四面环水,看上去像一块璧环,因故得名为“璧雍”。王莽在长安大兴土木,为这所帝国大学配套盖起了10000区学舍。
  “明堂”是朝廷举行朝会、祭祀、庆赏、选士等大典的地方,更是天子宣明政教之所,它的名称同样源自周王朝。
  “灵台”便是今天所说的天文台。在儒家“天人合一”的理念中,“天变”始终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位置。因此,王莽筑此台,绝非“热爱科学”之举,而是一种地地道道的政治工具。
  除此之外,他还广征天下精通逸经(即西汉博士研习的六经范围之外)、古史、天文、历法、音律、小学、《史篇》、医术、《本草》等学者,要求其所在官府为他们提供马车,全部汇集到长安来。
  一时间,竟有数千人应召而至。
  一年后,八人观俗团硕果累累地回到长安,从全国各地采回3万余言“颂声”——民间歌颂王莽的歌谣或辞赋。
  但是有两位地方官很不识相:一位是广平国相班稚;另一位是琅邪太守孙闳。
  班稚是成帝班婕妤的弟弟,早年与王莽同为黄门郎,王莽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待。孙闳不但什么都“颂声”都不上,而且还报告了本郡近年发生的自然灾害。
  大司空甄丰看这两人如此不懂事,便一方面派人火速赶往二地,劝说其他官员赶紧补上;另一方面上书弹劾之,说孙闳凭空捏造不祥的灾异,班稚刻意隐瞒本国祥瑞,二人均为“嫉害圣政,皆不道”。
  “不道”者,依律当诛。
  幸亏这个时候,念旧的王太后出来发话说:班稚保持沉默,只是“不宣德美”,和孙闳捏造灾异不是一个性质;况且他是后宫亲属,为我所怜爱。
  可怜的孙闳却没有这一层关系,只有死路一条。
  孙闳被处死后,班稚越想越后怕,便上书陈恩谢罪,表示愿意辞去相位,补延陵郎的空缺,去给姐夫守陵。
  王太后批准了班稚的请求,同时保留了他原来的薪资待遇。从此,班氏家族虽然在王莽朝并无显贵,但也没有受到其祸败的牵连。
  尊贵的石头
  其实一、两个像孙闳、班稚这样的人物根本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王莽最担心是宗室的力量。
  这时候,宗室总人数已经达到10多万人。虽然大多数都已经远没有了祖上的荣光,更没有足以抗衡朝廷的实力,但他们毕竟是刘氏皇统的血脉,在民间受到广泛的尊重,影响力不可小觑。
  元始五年(公元5年)正月,王莽让王太后下了一道诏书。这道看似平淡无奇的诏书,实际上暗藏玄机与杀机。它宣布在各郡国设置一个名为“宗师”的新官职,专门负责纠察宗室成员的不法行为;全国的宗师队伍统一归“宗伯”(即宗正)垂直管理。
  这分明是在编织一张覆盖全国的特务网,把所有宗室成员的一举一动都纳入监视的范围。
  当时全国有郡国103个,侯国241个。即使每个郡国和侯国只设置一名宗师,汇总起来也是个不小的数字。如此庞大的官员队伍,且不说日常的管理,就是官员的选拔和作用,便是一个大问题。
  王莽非常清楚,他以突飞猛进的速度控制朝政和排斥异己,必然会遭到宗室成员的反弹。因此,对他们的监视已经刻不容缓。
  为了尽快完成这个特务组织的建设,王莽便在这道诏书中,授权各郡国的最高行政长官选拔“有德义者”就地任命为本地宗师。
  诏书中还规定了宗师们向宗伯汇报的渠道:“邮行”和“亭行”两种公文传递渠道兼而用之。
  当时官方文书的传递渠道主要有“邮、亭、传”三种:
  第一种是“邮行”,即由各地邮传机构负责传递,类似今天的邮政系统。这种渠道的优点“点对点”的传递。
  第二种是“亭行”,由乡亭之间互相传递,有点儿像田径运动中的“接力赛”。某亭在接到文书之后,按文书的传递方向和传递速度之要求,骑马送至下一亭。因此,这种渠道又被称作“乘传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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